第七章 辭別（下）

「哼！」後面突然有劍士哼了一聲，推出了一個人影。

剛剛這個身影披頭散髮，一直躲在人群後面，莫非他們沒能發現，直到現在被推到眾人面前，這人才抬起頭來，一看，這個披頭散髮的人赫然是獨自逃亡的湯姆森！

不過他一臉的憔悴，連原本穿在身上的魔法袍都不見了，他滿臉恍惚，直到抬頭看到了莫非一行人，才突然像是看到了什麼恐怖的怪物，表情一下子變得十分的驚悚，臉上的肌肉都扭曲了，直指著莫非說：「就是你，就是你！就是你害死了露西！！」

莫非楞了一下，隨即表情變得更加冷漠了。他不知道這是老魔法師一行人聯手演的一齣戲，還是湯姆森真的瘋了，不過看他的模樣應該不像是作假。在旅途中這湯姆森就對自己頻頻挑釁，當時是因為懶得理他，不過他出手對付巨蛛的那一幕，再加上現在的舉動已經觸及到了自己的底線，莫非已經默默把這個人擺在了敵人的位置。

「你放屁！你肯定在說謊！我早就看你不順眼了，醜八怪！」

居然是海曼在這個關頭說話了，他怒目圓睜，貌似十分的憤怒。

莫非皺了皺眉，走上一步，一隻手摁住莫非的頭頂，面無表情地把他拉了回來。

海曼本來正想發飆，結果看到了莫非煤炭一樣的臉色，只能怯生生地憋住了。

「是嗎？就是你嗎？」老魔法師看著莫非說，接著又發出了兩聲陰森森的冷笑。

「院長，這位可是我大地商會的御用劍士，他的行為我可以用商會的名譽擔保，您院下的湯姆森，很可能是受刺激…」

「住嘴！」老魔法師一聲大喝，「無論湯姆森說沒說謊，我都會親自查明這件事，然後稟告巴裡子爵大人，我相信執法隊伍一定會揮出正義之劍，替我做出最公正、公平的判罰！」

老魔法師十分生氣地重重哼了一聲，一甩袖袍，「我們走！」隨即率先頭也不回地就往城中去了。

剩下八九個劍士都追上了上去，從中分出了兩名劍士，攙扶著一臉癲狂，仍在對莫非一行人咒罵不休的湯姆森，也往城裡去了。

眾人的心情都多多少少地變得沉重起來，稍時過後奧古斯丁才強行振作了一下，說了聲「我們走吧」，眾人才邁開腳步往城中行去。

走了一段，年長的霍爾提出了離隊的請求，說他們父子倆準備回他們所屬的商會，稟告此次行動的情況，他言簡意賅，除此之外別的什麼也沒說。奧古斯丁不好說什麼，當然是只能同意了他。

臨走之前霍林好像有什麼話想對莫非說，卻欲言又止，猶豫了一會，結果還是什麼屁也沒放的走了。

奧古斯丁目送著他們走遠，突然開口一字一句認真地對莫非說：「莫非，你別擔心，那魔法學院的老頭雖然勢力不小，並與此城的子爵同敝相濟，狼狽為奸，但是大地商會也不是任人拿捏的軟柿子，他們要是沒有確鑿的證據，絕不敢胡來！」

莫非聽完沒什麼反應，只是直勾勾地盯著奧古斯丁道：「我今晚就走。」

奧古斯丁怔了一下，皺眉看向他，問：「為什麼？你不信我？」

莫非抿了抿嘴唇，開口道：「不是。我和那個魔法學院的院長有過節，他想要我的命，而且不是一般的想，現在他有了借口，要殺我，可就容易得多了。」

「怎麼回事？」

莫非剛想把他們之間的過節告訴奧古斯丁，奧古斯丁卻皺了皺眉，瞟了瞟滿是行人的街道，說了聲「我們回去說」，拉著莫非和海曼就往大地商會中心走去。

還是那棟別墅般的建築，在大廳里，莫非一五一十地把詳細情況告訴了奧古斯丁。

「事情就是這樣，雖然說我很想在你這多打兩天工賺點零花錢，可是還是我的小命要緊，恕我不能奉陪了。在你這打工的經歷很愉快，希望今後我們還能見面。」莫非言語輕鬆，表情卻十分嚴肅。

奧古斯丁什麼也沒說，皺著眉一臉冥思苦想的樣子，好像根本沒聽到莫非所說的話。

「不過在這之前呢，我還得做一件事。」莫非臉色變得更加認真起來，邁步往門外走去。

奧古斯丁並未阻攔，倒是莫非突然轉過頭來對海曼說：「海曼，收好我們的東西，我們今晚就走！」

海曼嚇了一跳，十分的不情願，但也知道這不是抱怨的場合，只得乖乖去幹活。

莫非暗罵一聲，徑直往外頭去了。

他所說的事情，自然就是挑選一把趁手的兵器，那一柄與巨蛛戰鬥時丟失的長劍，之後就再也沒能找著了。

在莫非的身上，總共有兩把劍，一把是中規中矩的長劍，和一把沉重有力的闊劍。長劍是主用，闊劍則是備用。

一般來說，劍士都會佩戴相同的兩把劍，以便時時都能適應自己對劍的感覺，發揮巔峰的戰力，但莫非卻不是這樣，這起初是布萊恩讓他這麼做的，他說這樣才能讓自己加深對劍術劍技的領悟，對劍這類武器的本質的感悟，當時的莫非不明白，還質問布萊恩為什麼自己連備用的劍都沒有，布萊恩則是告訴莫非，他已經用不著備用劍了。直到莫非慢慢長大，他才漸漸明白這麼做確實是有用的。

劍對於劍士來說自然是至關重要的，莫非左挑挑右撿撿，花費了一個下午的時間，終於在一家鐵匠鋪用不菲的價格買下了一柄質量上乘又順手的長劍。

他回到大地商會的時候，海曼已經收好了行李，無聊地發著呆，奧古斯丁則是一心翻閱著幾本不知是什麼的書籍。

莫非也沒打招呼，自顧自拔出了貼身的長劍，專心地練習著挑、刺、劈等基本的動作，來增強手感，以便對新劍更為熟悉。

就這麼四五個小時過去了，夜色漸深。

當時光剛剛划至午夜的那一刻，莫非「嗆」的一聲長劍入鞘，把正在打瞌睡的海曼嚇得一驚，與此同時莫非開口道：「海曼，我們該走了！」

他把行李扛在肩頭，轉身對奧古斯丁說：「奧古斯丁，我得走了。能在大地商會工作，我很榮幸，希望你能再找到一位像我這麼瀟洒倜儻的御用劍士，免得你一個不小心把小命給交代了！」

奧古斯丁正伏案寫著什麼東西，不知為什麼，自從莫非把他要走的消息告訴了奧古斯丁后，他的臉色就一直很反常，十分的陰沉，表情嚴肅，連話都沒說過兩句。

他直起身子，注視著莫非，嚴肅地說：「你準備去哪？」

「不知道，去哪都行，羅格蘭這麼大，哪裡都夠我闖的。」

「你是不是準備殺了那個魔法院的老頭？！」奧古斯丁直直看著莫非說。

莫非眼皮一跳，眼裡閃過一道精光，不過他的嘴角卻翹起了：「你怎麼知道？」

奧古斯丁露出了意味深長的微笑，說：「你別小看我，在這片弱肉強食的大陸上，無論是誰，只要有實力，都會把威脅自己的事物扼殺在搖籃里，更何況是要你命的人，這可是行走大陸的第一準則！你心腸是不壞，可我不相信你會留那個一肚子黑水的老頭一命！只是…」他眼中露出一抹擔憂，「那老頭是當地的一霸，他能做魔法院長這麼多年，自然有不為人知的手段，你究竟有沒有十成的把握？」

莫非走上前去，露出一個自信的微笑，說：「當然！」

奧古斯丁鬆了口氣，道：「我早知道你並非池中之物！本來……我還以為能留你一段時間，沒想到發生了這樣的事情……不過也好！能殺了這隻臭蟲，不僅對我來說很有利，更重要的是你幫了奧爾巴所有身份普通的平民們！這樣的好事，我又怎麼能不出一份力，你得帶上這個！」

他說著從桌上拿起了一張地圖，「這是魔法學院的詳細地圖，這老傢伙就睡這裡，」他往地圖上指了一指，「替我一劍解決了這個混蛋！」說著他用手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

「完事之後你別回頭，直接去城外，這老傢伙與奧爾巴的子爵關係不淺，老傢伙一喪命，這裡的子爵必將震怒，肯定會發動軍隊找出兇手，這附近將有一段時間不得安寧了。至於你，我幫你找了個好去處，如果你暫時沒什麼地方可去，那麼就多亞城吧，那裡我認識一個人，他可以說是我的同門，只不過他…」說到這奧古斯丁皺了皺眉，嘆了口氣，接著說：「沒什麼，我想他肯定也留不住你。」

他手上沒停，從桌上拿起了一封已經裝好的信，原來他剛剛一直伏案寫的東西就是這個，他一口氣沒停繼續說：「他叫凱里·庫森，是鸚鵡商會的負責人，在多亞小有名氣，你應該很容易就能找到他，你只要把這個給他，他一定會給你份不錯的差事。」

「就這麼多了，祝你一路好運，我的騎士，莫非！」總算交代完了，他深呼吸了一口，笑著看向莫非，拍了拍他。

莫非一聲不吭地從他手裡接過了地圖和信封，連聲「謝謝」也沒有，只是微笑著說：「能交到你這樣的朋友，我很高興！」

說完他也重重拍了拍奧古斯丁，只不過沒收住勁，將奧古斯丁瘦弱的身板拍得一震，使他本來就蒼白的臉變得更白了。

莫非轉眼看了看窗外，外面一片漆黑，他邪邪地笑道：「夜色正濃，殺人良機！我走了！」他說著轉身，朝海曼招呼一聲，邊走邊背對著奧古斯丁擺了擺手，瀟洒道：「有緣再見吧！」

奧古斯丁直直地注視著莫非的背影，目光明亮，嘴角一彎，微微笑了笑，帶著篤定的語氣道：「我們一定會再見面的。」。

不過他倆剛剛誰都沒有注意到，當奧古斯丁提到多亞城的時候，小海曼的臉色白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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