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後記——「筆給我，我來寫」。
「傳說，在那星海的盡頭，有一間小小的小木屋。」
「小屋的主人有着神奇的力量，只要是在這個世界上有可能發生的事情，她都能實現給你看！」
「只要你也能實現她的願望，比如，送她離開這個世界……」
……
……
「啊呸呸呸，這段寫得也不好，刪了刪了！」
雀娘氣鼓鼓地撕下面前筆記本上的紙頁，並將它團成一團丟到了屋角中早已堆滿了紙團的垃圾桶中。
「小機，出來幫忙掃下垃圾啦！」
她習慣性地朝着窗外看了一眼，並用意念向外無聲地傳達了一條消息。
嗯，理所當然地，沒有人理睬她。
雀娘愣了半晌之後，方才默默地嘆了口氣，然後她站起身來，不知從哪翻出了一把掃帚並默默地掃起了地面。
其實，掃不掃都無所謂的。在這間世界盡頭的小屋內，本就沒有時間的概念。屋中發生的事件，都取決於雀娘筆下的內容，無論是過去寫下的歷史，還是現在的這段文字，又或者，是連帶着未來可能發生的一切可能性一起……
忽然，門外響起了凌亂的腳步聲。
雀娘的表情猛地一僵。
「誒誒？糟了糟了，被阿遠順着網線追過來了！雀還沒有收拾完屋子呢！」
可憐的屋主連忙打了幾個響指，嘗試着將屋中的一切恢復原狀。然而，這件在她看來理所當然應當發生的事情，不知為何卻突然變得特別不順手……
「糟了糟了，作者許可權好像被干擾了！」
雀娘的表情又僵了一下，眼看着遠道而來的訪客就要走到門口，她只好胡亂踢了兩腳把各種垃圾塞到了房間角落，然後自己連忙跑到門口去，希望用自己一米五五的身高將房間中尷尬的場景擋在身後。
隨後，她的目光落到了扶梯口處出現的那個身影的身上。然後，雀娘的表情再次變得目瞪口呆……
「……依……依靈？」
——
——
「這劇情和設定好的不一樣啾！」
被堵在角落的雀娘擺出了一副快哭的表情：「這裏明明設定的是，阿遠身披着一套綴有五彩斑斕星點的黑色披風，腰中挎著從李明那裏借來的小黃劍，他氣喘吁吁地抬起頭扶了扶鼻樑上的銀框眼鏡，然後急切地喊上一聲：『怎麼會是你……哎呀來不及管那麼多了，趕快把依靈從書里救出來……』」
「哎呀哎呀，喵確實是想這麼說的，趕快把阿遠喵交出來！」依靈戴着的貓耳髮飾動了動，橙喵揶揄的聲音伴着文字傳了出來：「沒想到栞栞你就是作者喵！既然這樣的話，之前為什麼要讓我們走那~么長的一條路嘛，直接把依靈喵送到這裏來不就好了！」
「是小狸，不是栞栞……」抱着筆記本的雀娘一邊小心地看着筆記本上多出來的文字，一邊弱弱地辯解道：「而且雀這樣設定是有原因的！請聽雀解釋……」
「那人家這時候是不是應該接上一句『我不聽我不聽』？」依靈頑皮地歪了歪頭，不過她的目光一直緊緊地鎖定着面前的雀娘，生怕她一個不注意，面前的小傢伙就直接一個「躍遷」跑路了。
「嗚，雀沒打算跑路啦！」雀娘弱弱地打斷了依靈對自己的心理描寫，又接着續筆說道：「因為不寫這些劇情的話，整個故事就沒辦法形成一個完整的體系！要想將整個世界化為一組有感染力的『模因』，並將它在信息層傳播開的話，至少要保證有『人』看到，並且喜歡看這個故事，與此同時也喜歡創作才行……」
「模因？」依靈皺了皺眉，彷彿若有所思：「這個概念似乎有聽大笨蛋提到過……是那種能夠有信息的演算載體，就能在其上自行完善並且將自己傳播開的信息？」
說到這裏，少女總覺得，這個特徵似乎有些熟悉，彷彿在什麼地方見到過……
「比如說曾經的灰幕『群星之影』，就是模因的一種啦。」雀娘嘆了口氣：「算了，都到這地步上了，也不在乎劇透不劇透之類的了。」
當然，雀娘還藏着一點設定沒有劇透出來，其實除了簡單的模因之外，還有着「依賴於其它模因的模因」，比如無限流小說就是其中的一種。當然，作為類似於開源和版權許可一般的存在，無限流小說一般都需要滿足一些特別的設定，比如必須要有一個六階大神張恆的位格投影……
「話說雀你後來為什麼不寫了啊？」假裝沒有看到上面雀娘的劇透，依靈又繼續有些惋惜地問道。
「寫不下去了啦！」說到這裏，雀娘就氣鼓鼓地拍了拍手中的筆記本：「渠道層的那些限制太嚴格了！不止要雀簽訂什麼賣身契約，而且很多東西都不能寫，比如那個『人類集群意識對戰』的場面……雀剛寫完沒多久，毛衣戰就開打了！如果按照之前的設定寫下去的話，整本書怕是都要被第十階大佬『不能說的人』給信息消除掉的！」
雀娘嘟著嘴巴埋怨著。其實除了這些借口之外，最重要的原因是……她碼字的速度太慢了！就拿程遠在河邊和小魚玩打水漂的那段劇情舉例——估計絕大部分讀者看到這裏都會嗤笑出聲。然而這個伏線一直到後來程遠從星空中墜落，藉著大氣層打水漂時才會回收……然而沒過多久，隨着某款高精裝備的出爐，錢學森彈道的概念也變得人盡皆知，這段劇情就也完全失去了最初設定時的效果。
「哎？原來當時人家失去記憶的那段時間內，還發生了這種事啊？」
依靈好奇地看向雀娘筆記本上的那些文字。
「啊！這個不能直接看！」雀娘連忙捂向手上的筆記本，然而她的動作慢了一步，只見筆記本上，新的文字已經浮現了出來：
——
「依靈好奇地看向雀娘筆記本上的那些文字。
「啊！這個不能直接看！」雀娘連忙捂向手上的筆記本，然而她的動作慢了一步，只見筆記本上，新的文字已經浮現了出來：
——
「「依靈好奇地看向雀娘筆記本上的那些文字。
「糟了，這裏不能這樣寫，這裏是個無窮遞歸！」雀娘連忙捂向手上的筆記本，然而她的動作慢了一步，新的文字已經浮現了出來……
——
「「「依靈好奇地看向雀娘筆記本上的那些文字。
雀娘連忙捂向手上的筆記本，然而她的動作慢了一步，新的文字已經浮現了出來……
——
「「「「依靈好奇地看向雀娘筆記本上的那些文字。
雀娘連忙捂向手上的筆記本，然而新的文字已經浮現了出來……
——
「哎呀，別水字數了！」——程遠。
驀地，筆記本上的記述被打斷，一段突兀的文字插了進來。
「誒，這樣也可以？」雀娘愣了一下：「強行打斷正在運行的遞歸，但既不是用的反射、雙棧，也不是用的惰性求值和遞歸消除法，而是直接將規則視為信息……這個是……自指境？」
然而，現在並沒有其他人關心什麼「完備境」，「不完備境」，「自指境」之類的境界了。
「程遠！」扔下雀娘獃獃地站在一旁，依靈欣喜地搶過筆記本並寫道：「大笨蛋你怎麼跑進書里去了啊？你這旅行得也有點太遠了吧？」
久違地，少女臉上露出了開心的笑容。
「不是書里。」程遠的文字再度浮現，他的字裏行間透露著一絲無奈：「是書外。」
「書外？」饒是已經接受了「作者」設定的見多識廣的依靈，見到這句話時也有些發愣。
「嗯，簡單來講，就是……」程遠寫在書本上的話語頓了頓，隨後他又繼續寫道：「就像這樣。」
隨着文字的浮現，一旁的雀娘忽然感覺自己的腳踝被一隻看不見的大手握住，隨後，她整隻雀都被倒吊著拎了起來……
「哎呀，放雀下去，放人家下去！」雀娘驚慌地護住了自己的反重力睡裙。
「難道說……」依靈愣了兩秒之後驚喜地說道：「你突破了整個故事的限制，成為了『作者』的『作者』？」
「哪有那麼簡單。」程遠無奈的文字再度浮現：「只是跑到了和這個冒牌作者同階但不同界的地方而已……哎呦！」
掙脫了束縛的雀醬氣呼呼地揮動着手中的羽毛筆寫着什麼，雖然筆記本上沒能直接看到她的文字，不過從程遠的話語來看，他似乎是吃了重重的一記跨位面頭槌。
「……大概情況就是這樣啦。」一段時間后，程遠如此這般地總結道：「也就是說，我現在能夠寫關於『小狸』的故事，而小狸現在能夠寫關於『我』的故事。」
「誒怎麼會這樣喵？」橙喵暈乎乎的聲音傳來：「如果兩個作者互相都是對方書中的角色的話，那哪個才是真的作者啊？」
「如果A是B筆下的人物，同時B是A筆下的人物，則必然有着一個角色C，其中A和B都是C筆下的人物——也就是說，真正的作者另有其人。」程遠幽怨地寫道，與此同時，他的目光向屏幕前碼字的傢伙看了一眼。
「誒誒，阿遠，冷靜冷靜！」雀娘連忙撲了上去：「現實位面中的你改了名字，雀又聯繫不到你和猴子……雀以後會分給你們版權費的！」
「版權費什麼的無所謂，請咱吃頓飯就行。」程遠似乎默默地嘆了口氣：「但是你不應該把我的家人也拉進書里！」
「啊對不起！」雀醬連忙道歉，還連帶着屏幕前那傢伙的份一起——她依稀記得，程遠的家庭情況很是複雜，但她總不能因此就把阿遠送進某點孤兒院……而是給他安排了一個家人健康百歲的團圓結局。
「哎，算了算了。」書頁中的程遠表情複雜地揮了揮手。
「那接下來應該怎麼辦喵？」橙喵的聲音再次響起：「阿遠喵已經找到啦！但是他要怎麼回來呢？」
「回來倒是件簡單事。」書本上，另一行與之前完全相同的筆跡浮現：「直接再來章《重新穿越》的劇情就好，但是這樣一來，麻煩事就又全堆到我頭上了……」
「誒嘿嘿，阿原對不起啊。」自知理虧的雀醬捂住了臉。
「不過既然都寫到後記這節了，那不搞點什麼動作，實在是有點對不住我們這些天才的名號……」忽然，又一行相同的字跡浮現。
「喂喂，阿遠……不對，你們不要亂來啊！」雀醬嚇得一蹦三尺高：「要不，還是按照之前的計劃……」
「你是想讓你自己消失吧？」然而，程遠的下一句話直接打斷了她的動作。
「什麼！」依靈嚇得一個激靈，她連忙拉住了身邊的雀娘：「大笨蛋說的……不會是真的吧？」
然而，望着雀娘逐漸沮喪的表情，依靈的心情也忽然如自由落體般沉了下去，她連忙出聲勸慰道……
「好啦不要再說了。」望着周圍人擔憂的表情，雀娘的聲音也逐漸低了下去。
「你們都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樣的事情……雖然大家都知道，最後的結局是好的，可是雀實在是下不去手來寫啊！」
「小鎮中的上百人慘遭狼群毒手，小黃被大灰狼吃掉，鎮民們們被灰霧污染了心智，要找橙喵贖罪什麼的劇情，雀真的是寫不下去啊！」
「可是不寫也不行，書里的每一個角色都是雀醬花了好久才設定出來的角色，他們都有着自己的故事與思想，每當雀閉上眼睛的時候，他們就會在雀的生物核芯里不斷地說着什麼，每個人，每位動物都想為其他人找到一個更好的結局……可是除了將自己作為最終反派，最後重置世界這個設定之外，雀實在是想不出來還能怎麼做啊！」
「嗚……雀就連自己筆下人物的命運都把握不住……」
雀娘越寫越傷心，她默默地趴回書桌前，小聲地啜泣著。每當想到這裏，她就沒有辦法再拿起手中的筆。
而只要她不拿起筆，這個世界的時間就不會運轉。
或許，就讓時間停留在一切開始之前也不錯。
——
——
——
「額，如果只是這個問題的話，我想還是有辦法解決的。」
然而，笨笨的程遠似乎並沒有照顧雀娘情緒的想法，他只是直白地寫着自己對問題的看法。
「那把書吃了不就行了？之前的設定全廢棄掉，過去的劇情一筆帶過，一切從零開始。」
雀娘獃獃地抬起頭：「可是，如果之前的故事放棄掉的話，雀就真的沒有精力去把它重新寫出來了！而要讓這個世界自行運轉起來的話，至少需要有足夠完善的設定，以及足夠的人喜歡這個故事，你們才有機會成為其他人腦海中的一段模因，這樣才有一絲打破第四面牆，出現在現實世界的機會……」
「嘿嘿，那可說不定！」某個沒心沒肺的傢伙得意地在書本上寫道：「在你寫下這些故事的一瞬間，甚至是當我們在你的腦海中浮現的那一刻起，我們就已經是這個世界中不可抹去的一員了！」
「至少在宇宙迎來它的終末，狄拉克之海徹底乾涸之前，我們都會在另一個世界好好地過下去的！那句話是怎麼說的來着，光錐之內……」
「光錐之內，皆為命運？」雀醬下意識地補完了程遠的話語。
「也就是說，在世界上最後的一束光熄滅之前，我們都會在這裏！你自己才能活個幾十年啊，到時候，說不定還要輪到我們來懷念你！」
「說不定，到了遙遠的未來，當現實世界歷史的佔比還比不上虛空中玻爾茲曼腦湧現的概率的時候，就輪到我們登場啦——話說這個設定應該是雀醬你小說中的後期倒數第二層設定吧？如果把星空中的那四台，哦，三台還在轉的無限非概率引擎算作倒數第三層的話……」
「哎呀哎呀，不要再說了，都被你劇透光了！怪不得小機最近都不說話，原來是被你騙過去了……」
雀醬連忙打斷了某個「低情商」的傢伙的話語。不過經這沒心沒肺的傢伙一打岔，她的心情貌似好了很多。
「如果這樣的話……」
她猶豫不決地望向手中的書稿。
「那要不這樣？」見雀娘有些糾結，一旁的依靈想了想后，忽然想到了一個似乎不錯的點子……
「要不，雀醬你把作者許可權轉給人家，讓人家來寫怎麼樣？」
少女俏皮地眨了眨眼，彷彿之前漫長旅途中的無數坎坷，都沒能在她的心中留下什麼痕迹——又或者，它們已經成為了少女記憶中，再也不能分割的一部分。
「嗯……這樣也行！就是會不會有些累……」
雀娘一邊猶豫着，一邊將手中的筆交給了依靈。
不過因為已經移交了作者許可權的緣故，她沒有看到，少女的眼神中流露出一絲得意。
隨後，少女攤開面前的筆記本，飛快地寫道：
「在那之後，雀醬就被關進了地下的小黑屋裏，再也沒有人見到過她，只是偶爾深夜裏，橙喵會偷偷鑽進小屋，又在幾個小時后帶着滿足的表情回來！」
「誒？」雀娘看著書上出現的無厘頭劇情一愣，然而還沒等她反應過來，她的身影便漸漸地變淡消失了，彷彿一切都是理所當然一般。
「果然，作者許可權就是好用！」依靈得意地望着手中的羽毛筆，並忽略了虛空中逐漸遠去的求饒聲：「那大笨蛋，人家就繼續在沒有人能看到的地方寫這個故事啦！」
「那啥，我能提個請求么……」同樣具有作者許可權的程遠弱弱地補充道：「能不能不要在劇情里把咱寫得那麼呆啊？」
「請求收到，無情拒絕！」依靈得意地回復道：「這叫人設，大笨蛋你可要好好遵守哦！」
程遠還想寫些什麼，不過在看到依靈三分得意三分威脅的眼神之後，他還是默默地放下了筆。
而得到了新玩具的依靈歪著頭想了一陣后，靈光一閃：「決定啦，就這麼寫！」
「這個好玩的世界呀，人家來啦！」
願中國青年都擺脫冷氣，只是向上走，
不必聽自暴自棄者流的話。
能做事的做事，能發聲的發聲。
有一分熱，發一分光。
就令螢火一般，也可以在黑暗裏發一點光，
不必等候炬火。
祝各位青年與曾經的青年，節日快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