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內涵

陳臻狂蹬腳踏板，心裡同時飛快地默數著，當他數到第198下的時候，終於趕到了與蘇琳珊約定的地點。。

烈日當空，蘇琳珊俏立巷口陰涼處，換了一身淺藍運動短裝，頭髮往後紮成一個馬尾，空頂太陽帽下，露出半張小臉，窈窕之中又有一絲颯爽英氣。

「我沒遲到吧？」陳臻很自覺地把書包反背到胸前。

蘇琳珊抬腕看了一眼卡通運動手錶，然後仰起頭，粉色太陽帽下那雙明亮的眼睛微微一眨，波光流動：「遲到了15秒。」

想到中午分別時，兩人約好一點半在此碰頭，不準遲到。蘇琳珊早早地來了，陳臻緊趕慢趕，居然還是遲到了一步。

陳臻照著蘇琳珊全身上下一打量，嘖嘖道：「你這身衣服真漂亮。」

這話倒是發自內心，不過蘇琳珊那貌似洞若燭火的眼神以及嘴角掛著淡淡的淺笑，讓陳臻明白了，他這句恭維的話並沒起到什麼效果。

陳臻撓了撓頭皮，苦笑道：「好吧，請你喝汽水。」

「算你有良心。」蘇琳珊臉上閃過一絲得意，把書包往車前籃一放，又道：「你把書包也放籃子里吧。」

「沒事，我習慣了。」

蘇琳珊打量了陳臻一眼，眉頭輕皺道：「這樣好醜呢。」

一句話就將陳臻繼續反背書包的念頭打消。

接下來陳臻自然把書包放到車前籃，壓在蘇琳珊的粉色書包上面，看了一眼覺得不妥，又把蘇琳珊的書包拎起來，將自己的書包壓在下面。

蘇琳珊臉上燦開笑容，陳臻一些小小的舉動，包括反背書包，無一不是細微處見體貼。

巷口邊就有家小便利店，陳臻在褲子口袋摸索了一陣，終於掏出一張皺巴巴的五元紙幣，輕輕抖開，道：「要喝什麼，你自己點。」

蘇琳珊接過紙幣，微微一愣，接著就咯咯笑了起來。

「它比你還丑呢。」

紙幣軟綿綿的，一副垂頭喪氣的樣子，與蘇琳珊嫩蔥般的手指形成鮮明的對比。陳臻忽然就產生一種念頭，是不是自己站在蘇琳珊旁邊，對比也是如此鮮明。

餘光掃過，周圍果然有一些過路的學生看著這邊，指指點點，前世的記憶中，這種場景隨處可見，甚至陳臻還曾經作為他們當中的一員，對於蘇琳珊的外形和穿著津津樂道。與蘇琳珊如此級別的美女站在一起，難道註定只能成為陪襯嗎？

陳臻挺起胸膛，拍了拍胸口，道：「重要的是內涵。」

「內涵？」蘇琳珊又笑了起來，那眼神似乎在說「就你這樣？」嘴上卻沒再多說什麼，轉身往便利店走去。

蘇琳珊換上這套運動短裝，看上去更具青春活力，尤其轉身之後兩條雪白筆直的長腿，更是令人心生遐想。陳臻的眼神差點就被釘在上面，直到蘇琳珊轉身折返，才若無其事地收回目光。

「你要喝哪罐？」蘇琳珊舉起兩罐聽裝飲料，一罐可口可樂，一罐雪碧。兩罐飲料都已經打開，裡面都插著一支紅白相間的吸管。

「雪碧。」

「我還以為你喜歡喝可樂呢。」

「為什麼？」

「你們一樣黑呀。」

這是什麼理論？陳臻有些哭笑不得，卻也只能坦然接受：「好吧，那我喝可樂。」

接過蘇琳珊手中的可口可樂，陳臻發現隨之還接到了一張鄒巴巴的五元紙幣，那紙幣對摺著，靜靜貼在可樂罐上，被冰鎮可樂罐上細密的露珠微微沾濕，分明正是自己剛剛遞給蘇琳珊那張。

「不是說好我請客嗎？」

「你的錢太丑了，我才不喜歡用。」蘇琳珊低頭吸了一口雪碧，繞到車後座，坐了上去。

陳臻笑了。

他明白蘇琳珊擔心他沒錢，怕他破費，所以自掏腰包。說起來這個時候他還真是挺寒磣的，家裡的經濟狀況如此，也是沒有辦法的事，而這五塊錢，更是他一周的生活費，說出來恐怕都沒人相信。

若是前世，讓女孩子請客，陳臻可下不來這個臉，此刻的心境卻是不同，隱約地竟然還有些開心。

將五元紙幣收入口袋，接著舉起罐子，猛吸了一口可樂，一股冰爽入骨的醒目感覺，讓陳臻不由自主地打了個舒服的哆嗦。

「喝相也這麼丑。」蘇琳珊的聲音從背後傳來，她今天似乎就跟「丑」字杠上了，只不過從她的嘴巴里說出來，總是讓人覺得無盡的悅耳。

陳臻淡淡一笑，接著抽出吸管，罐口對著嘴巴猛灌起來。似乎只是頃刻之間，一罐可樂就見了底，陳臻還搖了搖罐子，將最後的幾滴納入喉中，這才愜意地長出一口氣，吐出了一個字：「爽！」然後轉身將罐子遞給蘇琳珊。

「喝完了還給我幹嘛？」

「待會兒到學校找個垃圾筒幫我丟了。」

蘇琳珊這才接過，待陳臻回頭背向著她，她突然就想起適才陳臻說的那句話「重要的是內涵」。似乎只是一句開玩笑的話，卻在此刻，令蘇琳珊的嘴角微微彎起了一個弧度。

陳臻抬眼向前，踩動腳踏板，烈日之下，自行車開始駛向目的地－－－鳳山縣第六中學。

灌下一罐可樂，全身毛孔舒張，天氣似乎也沒那麼炎熱了，偶爾側頭，餘光瞥到那雙嫩白的大腿，更是感覺沁人心脾。

與蘇琳珊一起，心情總是如此愉悅。

「其實，喝可樂對男生不好的。」陳臻突然冒出一句。

「嗯？」蘇琳珊貝齒輕輕咬著吸管，正望著遠處出神，驀然聽到陳臻這麼一句，有些不明所以，張嘴問道：「為什麼？」

陳臻嘿嘿笑了一聲，沒有回答。

蘇琳珊當然不知道，這只是一個邪惡的念頭，不足為外人道也。

很快到了學校，停好自行車，蘇琳珊與陳臻並肩走向教學樓。

沿途自然吸引了不少目光，無論在何時何地，一位級別超越絕大多數人群的美女，總是會成為眾人的焦點。不過，很多人也相當不解，蘇琳珊這樣的女孩子身邊，為何會站著一位衣著普通相貌平平甚至可以說有些土氣的男生，看上去也太不搭了吧？而且他居然還能與蘇琳珊有說有笑的，這MD是踩了哪門子狗屎運，才有如此造化？

不少男生嘗試著吸引蘇琳珊的注意，怪叫、吹口哨之類的，只能算是俗到不行的套路，可是他們用起來還偏偏樂此不疲。可惜，這樣的舉動蘇琳珊壓根連抬眼的興趣都沒有，站在陳臻身邊，她總能感受到一種淡定，一份坦然。

反之，站在蘇琳珊身邊，則需要很大的勇氣，以及定力。

「你說，我會不會變成男生公敵？」

「誰知道呢。」蘇琳珊看了陳臻一眼，略帶揶揄。

對於蘇琳珊與陳臻同時走進教室，同學們開始還沒有什麼想法，可是不知道哪位同學率先爆料，蘇琳珊與陳臻是騎著同一輛自行車過來的，於是全班嘩然。大家第一個反應就是「沒搞錯吧」，然後接下去就是不斷地打量、對比，在內心整理出一堆自以為然的數據。於是聚焦在蘇琳珊身上的目光變少了，因為有一部分被分配到了陳臻的頭上，而且這部分之中不少目光隱隱還帶著一些敵意。

換作前世，面對這些目光，多少會讓陳臻頭皮發麻，可是此刻，陳臻的心思根本不會被外部這些環境所左右，何況周圍這些同學在他眼中，也僅僅只是不諳世事的少年罷了，他考慮的事情與他們不同，對事物的想法更是大相徑庭。

下午第一節是歷史課，歷史老師是一位消瘦的男人，講的課程也是乏善可陳。

對於歷史這種依靠死記硬背就能考出好成績的科目，陳臻並沒有太大的興緻，何況課本里的歷史總是難免夾雜著某些政治因素，觀點太過片面和主觀，對於一部分真正的歷史無法客觀再現。平常陳臻倒是喜歡從網上搜尋一些歷史資料，通過自己的判斷，來解讀那些過往的大事。

陳臻在課堂上坐得倒是端正，神思卻早已遊離。對於中午給舅舅吳辰曲譜的事情，老實說，他心裡也不是很有底。

原本也考慮過寫信或者錄個磁帶，寄到唱片公司去投稿，可是這想法很快就被他自己否決。以他對音樂行業多年的了解來看，這個年代雖然不是後世信息爆炸的網路時代，但是寄往唱片公司的稿件同樣多如牛毛，要讓唱片公司從無數的稿件中挑出他的，並重金包裝發行，其難度不亞於單注7號全中捧回500萬大獎。如果不是人品宇宙大爆發，那麼，投出的稿件基本可以確定將會石沉大海有去無回，還白白耽擱了等待的時間。

青春短暫，歲月無情，如果不能儘快利用，那麼隨著時間的推移，重生的優勢將會越來越少，陳臻怎麼會容忍這樣的事情發生？

《征服》的曲譜可以說是地道的璞玉，就是不知道舅舅這邊，能不能搭上慧眼識珠之人，可惜眼下在鳳山認識的人物，也只有舅舅這一條線了，別無選擇之下，也只能寄望舅舅能夠帶來驚喜。

「喂，陳臻！」張洪低聲喚道。

陳臻回過神來，道：「幹嘛？」

張洪對蘇琳珊座位的方向努了努嘴，目光帶著與其憨厚外表不符的**：「你行啊！」

「你想太多了。」陳臻淡淡一笑。

「呵呵，我可不是要跟你競爭，只是好心提醒你。」

「哦？」

「記得我早上跟你說的謝文龍吧？」

「謝文龍？」陳臻假意思索了一下，道，「有點印象。」

「第三節課大概就能見到他了。」

「為什麼？」

「體育課啊，我打聽過了，高二（3）班今天下午第三節跟我們一樣，也是體育課。」

張洪這小子，沒事去打聽人家什麼時候上體育課幹嘛？

陳臻依然不為所動，道：「那又怎麼樣？」

「你要小心了，他可是號稱少女殺手。」

陳臻啞然失笑：「少女殺手關我P事啊，我可沒特殊癖好。」

張洪聽陳臻這麼說，就有些急了：「你怎麼聽不懂呢？」

「都說了你想太多了。」

張洪悻悻地撇嘴道：「好吧。你見到他就明白了。」

看到張洪那副搖頭嘆息的模樣，陳臻忍不住想笑：這小子瞎操什麼心，真以為我與蘇琳珊有什麼嗎？

輕探身子，往前排看去，蘇琳珊正在安靜地聽講，摘下太陽帽后，馬尾辮更加顯眼，螓首微動間煥發著淡淡的光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