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初試啼聲

車棚外陳臻轉身就走，連名字都沒留下，卻給蘇琳珊造成了前所未有的鬱悶。。蘇琳珊這種級別的女孩子，又何曾受過這樣的委屈？

看到陳臻進入教室的那一刻，還在鬱悶中的蘇琳珊不知道為什麼心裡突然就覺得開心，而適才聽到陳臻名字的那一瞬間，蘇琳珊甚至得意到想笑：叫你這混蛋不告訴我名字，現在也讓我知道了吧？

其實蘇琳珊心裡也納悶呢，這混蛋怎麼樣，又關我什麼事呢，幹嘛要被他左右情緒？這麼想著，心中就有些忿然，盤算著該怎麼找陳臻出氣才好。

而恰好此刻謝日奎擺明了就想看陳臻出醜，蘇琳珊心裡頭就樂了：這不正是個好機會嗎？讓你這混蛋裝酷！

拍完小手還不罷休，嘴上補了一句：「歡迎歡迎！」

美女效應總是無處不在的，看到教室里最引人注目的女生都開始鼓掌了，並且還用她清脆的聲音表示了支持，一些男生也迫不及待跟著鼓起掌來，甚至有些還開始起鬨。男生自然有吸引蘇琳珊關注的成分在內，女生則是順勢而為。很快，掌聲喧鬧聲響成一片，同學們似乎站到了同一戰線，一致支持陳臻上講台示範演唱。

陳臻對蘇琳珊遞了個眼神，意思是「好啊，連你也整我」，蘇琳珊就掩嘴輕笑起來，那嬌艷的模樣惹得周圍一些男生的眼睛都直了。

謝日奎得到全班的支持，特別是蘇琳珊這樣美貌的女生率先支持，臉上的表情立馬好看了一些，當下也覺得自己讓陳臻上台演唱頗為名正言順，張口道：「陳臻同學，上來吧！」

陳臻揉了揉眼睛，看到周圍還有不少同學在慫恿著，終於點頭道：「好吧。」

看著陳臻走到講台桌前，謝日奎道：「不管陳臻同學唱得怎麼樣，大家都給他鼓勵，好嗎？」對於老師來說，這是一句再正常不過的話語，陳臻卻能看到謝日奎眼中閃現的一絲得意。

「好！」聲音稀稀拉拉，接著又是一些稀稀拉拉的掌聲。

陳臻目視著站在講台桌后與自己身高差不多的謝日奎，道：「老師，真的要我唱嗎？」

見陳臻並沒有想象中的緊張，反而有種說不出的從容和淡定，謝日奎內心隱約有些失落，道：「嗯。開始吧。」

「好。」陳臻轉過頭，面向全班同學。

此時的陳臻，再也不是當年那位第一次上台兩腿發軟的青澀男孩，在他轉身站定的那一刻，立即就吸引了教室里的所有目光。

蘇琳珊不明白，為什麼陳臻僅僅是站在那裡，就彷彿有一種睥睨萬物的感覺，心跳不爭氣地加快起來。

「一時……一時失志……咳咳……」

本來陳臻自信滿滿的模樣令人頗為期待，不料第一句就吞吞吐吐讓人大跌眼鏡，全班頓時鬨笑了起來。

陳臻揉了揉眼睛，道：「不好意思，重新來一次。」

「沒關係，不用緊張，繼續。」謝日奎語氣中甚至已經掩飾不住得意，看陳臻這模樣，八成真的不會唱歌。

陳臻心裡暗笑，臉上卻不動聲色。

謝日奎嘴角露出了笑容，他正期待著陳臻再次卡殼，然後看陳臻如何自圓其說，接著，就聽到一陣高亢清亮的嗓音傳了出來。

「你是不是像我在太陽下低頭

流著汗水默默辛苦的工作

你是不是像我就算受了冷漠

也不放棄自己想要的生活

你是不是像我整天忙著追求

追求一種意想不到的溫柔

你是不是像我曾經茫然失措

一次一次徘徊在十字街頭

因為我不在乎別人怎麼說

我從來沒有忘記我

對自己的承諾

對愛的執著……」

聲音通透清亮，略顯青澀的音色在嫻熟的演唱技巧潤色下更顯出一股堅韌，令人動容。

一時間全班都被鎮住了！

謝日奎嘴巴差點就可以塞進一個熟雞蛋！

謝日奎沒有打斷陳臻的歌聲，他甚至忘記了去追究為什麼陳臻沒有演唱班歌《愛拼才會贏》，而是唱了另外一首。

從講台後走到陳臻面前，看到陳臻依然在動情高歌，謝日奎這才確認自己沒有聽錯。他唱歌不行，不代表他就完全沒有音樂鑒賞能力，陳臻此時的歌聲，如果加上伴奏，簡直與唱片里的歌聲沒有什麼不同嘛！而且很明顯的，這首歌曲的難度比之《愛拼才會贏》高出太多，能演唱這種級別歌曲的人物，又怎麼可能會被《愛拼才會贏》難倒？

謝日奎的表情開始變得有些怪異。

陳臻從事音樂相關行業近十年，最初就是從歌手開始接觸這個行業的，青歌賽省內通俗唱法前幾名的實力可不是靠錢砸出來的。這首《我的未來不是夢》，是他相當喜歡的一首勵志歌曲。

陳臻適才故意唱得支支吾吾，也是想看看謝日奎會有什麼反應，演唱這首歌曲，就是要當場殺殺謝日奎的威風。

當年謝日奎動輒找茬，陳臻也無可奈何，可此時的陳臻再也不是那個可以隨便揉捏的小屁孩了！重活一回就是要快意人生，如果事事瞻前顧後戰戰兢兢，那也太沒趣味了！

於是，陳臻不管不顧地自己唱起歌來，而恰如其分地，這首歌曲非常契合陳臻的心境，兩三句之間，陳臻已經沉浸到歌詞的意境中去了。

歌聲中，陳臻彷彿看到了從前的自己，一位懷揣音樂夢想的男孩，站在各種演藝舞台上賣力地演出。從戶外展台下的掌聲、酒吧里的喧鬧聲，到歌手大賽上評委和觀眾專註的眼神，再到拖著睏乏身軀回到住處的疲憊，一切的一切，看起來那麼心酸，可是無形之中卻始終流淌著一股堅定。

陳臻從來沒有懷疑過自己的天分，也從來沒有放棄過自己的夢想，即便在情緒最為低落的那兩年。可是直到年過三旬，他已經坐到評委席上開始點評別人的時候，夢想依然猶如美麗的泡沫。如今居然有機會重來一次，新的憧憬和希望，令陳臻血脈噴張！

「我知道我的未來不是夢

我認真的過每一分鐘

我的未來不是夢

我的心跟著希望在動

我的未來不是夢

我認真的過每一分鐘

我的未來不是夢

我的心跟著希望在動

跟著希望在動……」

通俗歌曲除了基本的音準節奏咬字之外，最重要的東西就是情感，真摯的情感往往能夠帶動聲音的釋放，在輕重緩急之間對歌曲進行更加完美的演繹，這就是所謂的以情帶聲。

陳臻此刻完全陶醉在自己的歌聲之中，卻沒有發覺15歲的聲音在自己的動情演繹之下，更有一種純凈自然的韻味，比起很多唱片里的歌聲也是不遑多讓。

鳳山這座小縣城雖然流行嗅覺不夠敏銳，可是這首張雨生的成名歌曲對許多人來說還是耳熟能詳的。可想而知，幾乎可以與原唱媲美的歌聲出現在高一班級的班會課上，會對這個班級產生什麼樣的震撼！

教室里穿透著陳臻的歌聲，而先前還有些喧鬧的聲音此刻已經小到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沒有人去打斷陳臻的表演，每個人臉上的表情漸漸從驚訝變成陶醉，而當陳臻唱到副歌部分的時候，開始有一些同學跟著哼了起來，興奮而激動！副歌部分即將結束的時候，教室里甚至出現了集體大合唱的架勢。

幸好陳臻清唱完一整段歌曲之後收住了歌聲，否則接下去極有可能演變成班級的集體歌會。

「我的未來……」陳臻環視著全班，接道：「不是夢！謝謝！」話完，做了一個標準的鞠躬謝幕姿勢，那架勢像極了一位舞台經驗老道的歌手。

靜寂的教室一瞬間就爆炸開來！

「哇！太棒啊！」

「太好聽了！」

「陳臻，你唱得太好了！」

「再來一首吧！」

「好感動哦！」

……

鼓掌聲、喧鬧聲交雜在一起，經久不息，一些女生的眼光中甚至可以看得到無數星星，這場景讓陳臻幾乎產生一種錯覺，似乎自己正站在歌友會現場，而台下都是自己的粉絲。

要不要這麼誇張啊？

當年讀高中的時候，陳臻從未展現過自己的音樂天賦，高中同學幾乎沒人知道這個鍋蓋頭也會唱歌。進了大學半年多，他才首次在眾人面前演唱，那次還是在宿舍哼歌的時候不小心被舍友聽到，然後五音不全的舍友當即將陳臻捧為宿舍歌神，要求他多唱兩首，這之後陳臻才逐漸找到信心展露自己的音樂才華，接下來才有了陳臻在音樂道路上的坎坷。

而這一世，這首歌可算是陳臻初試啼聲。儘管剛才義無反顧，可是回想起來，其實是有點冒險的。

《我的未來不是夢》本身就是一首難度極高的歌曲，極高的音域讓無數男歌手望而卻步，陳臻雖然時常挑戰高音歌曲，可對於這首歌曲，也不是次次都能順利拿下。何況，處於生長發育尷尬期的他能不能把這首歌曲演繹好也是個問題，萬一唱砸了，豈不正好被謝日奎得逞了？

幸好，陳臻沒有讓自己失望。

甚至，他還有些竊喜。

演唱功力果然完全健在！雖然沒有當初酒吧賣唱那種滄桑，卻另有一番清新親切的味道。以多年從事音樂製作的局外專業人士眼光來看，這位歌手的音色非常不錯，情感把握細膩，而且年齡這麼小，前途不可限量啊！

謝日奎就像被當眾甩了一巴掌，呆立了好一會才回過神來。看到全班同學還在興奮地喧嘩，臉部微微抽搐了兩下，重重地咳嗽了兩聲，做手勢示意全班安靜下來，然後說道：「陳臻同學唱歌還是不錯的，雖然他剛剛演唱的不是班歌，但是同樣具備振奮人心的力量。」轉頭對陳臻笑了笑，陳臻從他的眼中卻看不出真誠。

聽到教室里的喧嘩聲漸起，謝日奎再次雙手下壓，道：「我們高一（2）班是一個新的集體，大家來自四面八方，鳳山縣雖然不大，能夠相聚在一起也是緣分。所以接下來的時間呢，我想請同學們一個個上台介紹自己，同時也可以用你們的才藝來展現自己。」

聽到這裡，一些還在交頭接耳的聲音立馬消失不見。

「陳臻同學剛才已經為大家開了個好頭，接下來就從第一組的林小軍同學開始。」

幾句話之間，謝日奎就把剛剛想讓陳臻出糗的事情輕輕帶過，剛才還囔著讓陳臻再唱一首的同學此刻哪裡還敢再出聲，接下來輪到他們上台，陳臻強悍的表現在前，又有多少同學能夠自信地展現？

陳臻看了眼前年輕的謝日奎一眼，只見謝日奎嘴唇微動，輕聲說了句：「你下去吧。」然後就面帶微笑地環視著全班同學。

隱藏在平靜之下的怨憤才是最可怕的。陳臻當然不相信謝日奎可以當今天這事沒有發生過，而日後他會有些什麼動作，陳臻也無法提前預知，畢竟今天發生的狀況，已經完全偏離了原來的軌道。

很多時候不是你去惹事情，而是事情來惹你。陳臻在社會上也摸爬滾打了不少年月，自然懂得這個道理。

陳臻淡淡一笑，走回自己的座位，一路上自然吸引了不少目光，還有不少同學熱情地跟陳臻打著招呼。雖然接下去帶才藝表演的自我介紹對於很多同學來說都相當為難，可是適才的震撼也不是可以輕易就完全抹去的，直到第一位同學已經在進行自我介紹了，還有不少或欽佩或艷羨的目光時不時地朝陳臻看過來。

看到謝日奎站在講台上一副若無其事的模樣，陳臻暗自好笑，不再去理他，把注意力轉移到陸續上台的同學身上。

可惜的是，大多同學只是匆匆介紹了自己的姓名來歷，到表演環節就像蔫了的茄子，偶爾幾個帶有表演節目的，也是相當的蹩腳，看得陳臻大搖其頭。

不過回想當初，陳臻自己站在台上又何嘗不是畏畏縮縮呢？

幸好，自從從昨天晚上醒過來那一刻，一切都已經在悄然改變。

而接下去，是不是有更多的未知即將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