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剖腹接生

三、剖腹接生

那青年腿一彎，撲通一下就在他面前跪了下來說：「這位先生，你要是救得我的妹子和我外甥，我張放就替你做牛做馬……」葉沖見這小子還真是性情中人，心中有點感動，就說：「要救人就快放開我。」張放連忙起身，一把揪住葉沖身上繩索，大喝一聲，竟然生生把那繩索扯斷。

嘩！牛！這小子真的強悍！葉沖萬分敬仰，心中又是戚戚，要是……他生生地打了個冷顫。果然這叫張放的小子放開葉沖后，就威脅起來說：「你要是騙我，少爺對你絕不客氣。」

葉衝心想：「你小子把我可折辱夠了，說不得要報復一下才行！以後的事，以後再說……」他不斷地伸腰揉臂道：「你丫的少說屁話，我的手又酸又痛，還醫個屁人呀？」

張放知他說的不假，就上前雙手拉住葉沖的右手又摔又捏，葉沖啊啊連聲，痛苦不堪，還沒等他反對抗議，張放已搞完左手又搞他右手，摔捏了一陣，幾乎把葉沖又弄暈了。不過等到葉沖清醒過來后，發覺雙手的麻木感已然消失了，看來這小子的按摩功夫還真不錯，難道這就是武俠小說情節中的用內家真氣療傷的那種手法？

張放客氣地道：「先生，可好點兒了？」葉沖鼻子哼了一聲，心裏惡意地想：「你丫的，這小子去做按摩男郎肯定賺錢……」他恨恨地指了指旁邊的醫療箱道：「把我的東西拿上，快快帶路。」張放說：「是！走走走……」上前拿起箱子就領着葉衝進了內宅。

葉沖邊走邊問：「我說小子，現在是什麼朝代？」那張放一愣：「什麼什麼朝代？」葉沖罵道：「你丫的真笨！就是現在的皇帝是誰？年號是什麼？」張放道：「噢，就這個呀？現在是宣和四年……」葉沖肚子裏倒還有幾分歷史知識，一聽腦袋就發暈，不由得叫起苦來：「原來是北宋末年宋徽宗的時代呀？我操……攤上了這個昏君！命苦呀！宣和四年應該就是1122年，那北宋五年後便要滅亡，金兵南下，說不定老子要做刀下鬼了，我操……」他心裏咒罵着，同時心想：「嗯，1122年好像是方臘起義失敗之年，也是宋江投降的那一年，就不知那宋江現在投降了沒有？說不定能見見幾個水滸英雄也不定……」心中不由得又有些期待。

那張放見這「神醫」表情一會兒喜一會兒愁，搞不清他弄什麼鬼？只道他存心逃走，心裏不由得緊了緊，雙睛瞪圓，密切地注視着這小賊又或是小神醫的一舉一動，只想：「你這賊小子要是救不了阿麗，非得讓你陪葬不可。」

葉沖給他盯得心裏發毛，心裏暗罵：「臭小子，看什麼看？我靚仔，也不用這樣看啊！」兩人各懷鬼胎，一路奔行。

這房子還真不小，穿過一條大走廊，裏面還有一個小庭院，裏面又是一間大屋，卻是正廳，此時裏面有十餘人，個個神情悲哀在忙碌著。一個五十餘歲的瘦削老者托著頭在廳中的大師椅上苦着臉，一會又站起來一會兒又坐下去，那臉上堆滿了哀愁，抹也抹不去。

張放大聲叫道：「世叔這小……小神醫說能救俺妹子。」那老者眼睛一亮，但一見滿身污垢、裝束怪異的葉沖，立即又灰暗起來，又是一聲長嘆說：「放兒，別開玩笑……」

葉沖知道救兵如救火的道理，也懶得再與他們解釋，他見桌子上有一盆清水，也不多話，上前就把臟手洗乾淨，對張放說：「帶我去。」張放也顧不得那麼多，摔下廳中一干人，就領着葉衝到了旁邊房子。

葉衝進了門，卻見一張床上躺着一個大肚子的小少婦，年紀也不過十七八歲，此時滿臉蒼白，臉上肌肉已疼得扭曲，嘴裏有一聲沒一聲地呻吟著。她的身下正有一個老婦在擺弄著，而一個二十二三歲的小白臉正在旁邊手腳無措的緊握著那孕婦的手，一臉的悲苦。

張放激動地說：「阿庭……有救了有救了……他……說能救小麗……」那小白臉白了葉沖一眼，又緊盯着愛妻深情的望着，不時用手去替她抹臉上的汗水。

葉衝心想：「這小子對他老婆還挺深情的，沖着一點，老子說不得真要做次接生公羅。」

這時那隱婆站起來搖搖頭說：「胎位不正，老身已儘力了，公子……」看她的樣子就是要叮囑他準備後事了。

葉沖走上前去伸手要摸孕婦的肚子，那小白面雙眼便有睛光射了過來，冷冷地道：「放開你的手，滾開！」葉沖大怒，也冷冷地說：「白臉的小子，你丫的不想你老婆和小孩死，你就給我滾一邊去。」葉沖暗暗得意：「老子還是把自己塑造成冷麵神醫好了。」

葉沖的話似乎讓他清醒了一點，顫抖著說：「我……我娘子還有救？」葉沖冷冷地說：「不知道！不過要救你娘子，老老實實就聽我的！」張放忙道：「阿庭，先聽他的，說不定……」小白臉咬着牙道：「行！你要是能救我娘子，說什麼都行！」

這時那老者也走了進來，狐疑地看着葉沖，正要開口詢問，葉衝心想：「老子可沒時間跟你羅嗦了。」就說道：「準備好熱水！把大廳中的東西全部搬開，用布簾遮起來，鋪好床板，還有準備好洗澡水，我現在就得洗澡，再給我準備一套乾淨的衣服，注意是要很乾凈的，顏色最好是淡色的，快……」

老者半信半疑，但就連名醫白夫子也沒辦法救治的兒媳和孫子已算是死人了，還有什麼了不得的？他當機立斷，立即吩咐下人們按葉沖的要求着手準備。

葉沖快速地洗好澡，穿好衣服，見大廳已鋪好床板，所有的窗戶也封好了，他立即吩咐把孕婦抬到床板上，準備做手術了。

現在還需要點血液，他打開箱子，心想：「算你這小孩子好運氣，老子裏面可是一應俱全呀。」不過這上千年後的東西，會不會嚇壞這時代的人？葉沖可不能不防著點，他只是把醫療箱打開一道縫，摸出一根銀針和一帖血液快速反應試紙。這時代銀針這玩意應該是很常見的，至於試紙卻是沒辦法的事了，不測血型怎麼能行？

他叫過張放說道：「小子，你跟你妹子是不是同父同母？」張放說：「是啊。」葉沖說：「我需要你的血去救你妹子，你干不幹？」張放大聲道：「她是我親妹子，你就要我的命也行。」葉沖說：「把手指伸出來。」張放毫不猶豫地把手伸過來，葉沖把針一刺又捏住擠出一滴血，再用試紙一測，是A型。他又用針刺破孕婦的手指測，還好也是A型。

他便從醫療箱裏面摸出針筒，雖然有點驚此時的世駭此時的俗，但情況緊急，也不能不發了。把針頭簡單消毒后，他就準備抽血。

老者大吃一驚問：「你……你要幹什麼？」葉沖說：「你媳婦血不足，必須給她輸血，只好麻煩這位仁兄了。」老者大驚說：「不可不可，你要血就抽我的吧，反正我也一把年紀了，不能讓張賢侄抽血，萬一有個三長兩短，老夫可是萬死莫及呀。」那小白臉也說：「小神醫，要血還是由我來，反正娘子有事，我……我也不活了。」葉沖想：「敢情這大宋人還愚昧得很，還在認為抽血必死呀。」

他知道一時半刻說不清楚，當下就板起臉說：「抽點血死不了的，老人家你不用擔心，若是這小子有事，你把我千刀萬剮也成，時間緊迫！你們都給我出去！」

老者和那小白臉還想說什麼，張放已把他們趕了出去，關好了門，擺出一副視死如歸的樣子說：「來吧。」葉沖笑說：「小子！你是軍人？」張放挺挺身子說：「俺是禁軍的！」葉沖問：「你打過仗？」張放驕傲地道：「當然。嗯，我跟山賊交過手……」

葉衝心道：「不會是梁山好漢吧？」就順口問道：「流過血嗎？」張放遲疑起來：「嗯……」葉沖調侃道：「你丫的沒死吧？」張放不高興了，瞪眼說道：「廢話……」

葉沖見他樣子，心裏好笑，就解釋道：「我抽你的血，就像你自己批傷了手指、誤傷了身子流血是一樣的，那可比戰場流血好多了。」張放失口說：「我只是不小心……」還要解釋着什麼，不過人也似乎放鬆了。

現在這裏只剩這混小子了，葉沖也管不了那麼多，把醫療箱裏面的東西全部攤了出來，翻開裏面的各類醫療器具。他先給孕婦注射一隻麻醉針，不久她便安靜下來了。張放哪見過這事物事？不由得雙眼圓睜，他不敢出聲，但看得出他對葉沖的信心大大增強了。

葉沖從醫療箱裏取出一應用品，取出一個大針筒，叫張放坐下，徑自捋起他的袖子，用膠管綁住他的手臂，葉沖見他一副緊張樣子，就道：「你別怕，死不了的。」張放瞪起眼睛辯道：「我才不怕，來呀！」只是身體還是禁不住顫抖起來。

葉沖暗自好笑說道：「你把眼睛閉上吧！」張放不敢再頂，真的閉上了眼睛。葉沖說道：「會有點疼的，但你丫的不能有任何動作，不然你妹子就沒救了。」

張放見他說得嚴重，還真的不敢動，只感手上一疼，便如給螞蟻咬了一口，一會兒就沒事了，他等了半天，不見葉沖有何動作，就睜開眼睛，卻見聶沖正用那奇怪的「暗器」，把些紅事的物事，注入一個透明的器具。

張放忍不住問：「神醫，怎麼還不來呀？」葉衝心裏好笑，說道：「已經來完了呀。小子，看見了沒有，這些紅色的東西就是你身上的血。」張放半信半疑問道：「就這樣？我怎麼不知道？」葉沖不耐煩地道：「你丫的還想怎樣？沒死吧。沒死就起來，我還要你幫忙。」

葉沖戴好口罩，也拿出一副讓張放戴上，看着張放那一副不知所措的樣子，葉衝心想：「嗯，這古代人愚味，還得給他先打打預防針的好。」便對張放嚴肅地說道：「小子，你是軍人，軍人的本色就是服從！現在救你妹妹就是一場戰爭，我是指揮官，我叫你做什麼就做什麼，我做什麼，你只能看，但不能有任何反應，你做不做得到？做不到，你丫的現在就給我滾出去。」

張放咬着牙堅定地應了一個字：「行。」葉沖說：「我們現在必須把你妹妹的肚子剖開，把小孩取出來……」張放大吃一驚，張口結舌道：「什麼……你……」葉沖道：「我剛才說什麼來着？」張放急道：「但……你要害阿麗……」葉沖罵道：「你丫的，真是笨蛋！我有說你阿麗活不下來嗎？你剛才答應我什麼……」張放滿頭大汗，咬緊牙關，不再出聲。

葉沖擺好手術用具，信心十足走上了「手術台」。在後世他雖然沒做過剖腹產手術，但他的親姨卻是正宗的婦產科醫生，他去那家醫院實習，也全虧得阿姨的關係。平時接觸，聽是聽多了，而且有一次婦產科人手不夠，阿姨居然拉他去做助手，說是讓他全方面鍛煉。看也看過了，因此剖腹產對於他來說也實在不是什麼極為困難的事情。

沒吃過豬肉，總見過豬跑吧？這有什麼難的？他心想。

劃開肚皮的瞬間，張放牛眼幾乎爆裂，就要上前拚命了，不過在葉沖冷冷的眼神掃視下，總算是平靜下來。

葉沖全神貫注劃開**，那小孩是橫在**里，他小心的取出來，割開臍帶，把小孩捧了出來，是個男孩，但他在**里已憋了一個多小時，這時小臉紫紫的，一聲不吭。

葉沖有點緊張，摸了摸他的心跳，還好，還活着。他現在必須給孕婦做縫合手術，這小孩又需要救治，葉衝心裏苦嘆：人手少啊！嗯？不是還有一個傻小子呢？

他叫了幾聲，不見回應，回頭一看，卻見這小子四腳朝天，正躺在地下，口中不斷有白沫湧出來了，看來是給嚇壞了。葉衝心中好笑，把小孩擺在旁邊的方桌上，狠狠地給了他一腳，說道：「小子，你丫的不想你外甥死就給我站起來。」張放聞言，呻吟一聲，勉強掙扎著站了起來，卻不敢看這邊。

葉沖繼續他的縫合手術，一邊命令道：「抬手深呼吸三次……」張放依言做了，葉沖說：「用你的左手輕輕放在小孩的心口，用右手輕輕捶打左手面，注意輕輕的。」

張放依言照做，只是動作僵硬，用力太輕，這血淋淋的場面已把他嚇得心膽俱裂了。葉沖嚴肅地道：「集中你的注意力，控制好你手上的力道……」張放一愣，出手稍大一點，錘了兩錘，便聽到嬰兒一聲嘹亮的哭聲傳來，葉沖大喜：「活了！」他不敢分心，繼續他的手術，張放卻是喜出望外，裂著嘴在那兒傻笑。

葉沖命令道：「拿起那塊布擋住我這邊，叫穩婆進來。」張放就開口大叫：「穩婆……」葉沖說：「不可讓太多人進來！」張放就說：「只能一個人……」邊叫邊取了一張乾淨的大床單，把「手術床」遮住。

門推開后，那穩婆走了進來，咦了一聲，就駕輕就熟地處理那小孩，一邊驚喜地道：「太神了，想不到小少爺沒事呀……」葉沖說：「先把小孩抱出去，關好門……」穩婆包裹好小孩，抱出廳外，一邊大呼小叫：「老天有眼呀！程大爺，小少爺沒事沒事……」

足足做了兩個多時辰，總算做完了，葉沖第一時間就想：「阿姨還真是騙我，說什麼剖腹產手術如何如何複雜？可做起來也不是太難呀，真會吹……」同時心中欲哭無淚，今生今世再也無法相見了！

葉沖不敢大意，又拿來聽診器，血壓儀一一替孕婦測量，結果還好。

張放見他的新奇玩意越來越多，眼睛瞪得更大了，卻又不敢開口相問。葉沖做完檢查，這才把工具一一收好。他自覺手術做得還挺成功的，心中一松，一股倦意襲上身來，他只覺腦子一片迷糊，雙眼一黑，撲通一聲就坐倒地下。

張放大急，張開口就大叫：「來人啊！小神醫暈了……」還未叫完，他的人也軟倒在地上，四腳朝天，口中的白沫又不斷涌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