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對抗

「注意，接觸倒計時2小時，重複……」

……

夢賢早已在聯機操作台上就位，聯機大廳人員全部到齊，聲音略顯雜亂，所有人都緊盯著自己前方的屏幕，不斷接收和發出一道道指令，簡單直接，生怕浪費一秒的時間，給整個團隊的安排拖後腿。

大廳前方的大屏面向的是引力波到來的方向，那裡還是沒有任何變化，甚至遠處星星的位置都不曾改變過，只有小型飛行器在遠處有規律的移動。可能是心理作用，前方的空間平靜的讓人莫名的感到恐懼，夢賢隱隱的感覺一股黑暗至極的氣息不斷的在眼前擴大，而且速度快的驚人，一開始還是一個微不可見的小點，眨眼之間就擴散到半個屏幕，他受不了這種巨大的壓力，趕緊低下頭將注意力全部集中在面前屏幕的工作上。

「注意，接觸倒計時1小時，所有系統最後一次自檢，重複」

……

「天眼系統自檢完畢，一切正常！」

「軒轅攻擊系統自檢完畢，一切正常！」

「九龍神防護系統自檢完畢，一切正常！」

「女媧石應急系統自檢完畢，一切正常！」

……

所有設備已經完全準備就緒，所有人員都已經嚴陣以待，現在開始整個世界，包括思想中已經沒有其他的事物，只剩下眼前那片隱藏著未知命運的奇異的空。

……

「注意，接觸倒計時10分鐘，重複」

「注意，接觸倒計時60秒、59、58、……」

所有人都幾乎都停下了手裡的工作，看向前方的星空……

「……3、2、1、0……已進入引力波範圍。」

夢賢忽然感覺鼻子里吸入一股奇異的涼氣，緊接著腦中有一種暈眩感擴散開來，讓眼前模糊起來，他的意識開始短暫的渙散起來。

他隱約知道自己的平衡感開始影響自己的生理狀態，這是人類經過上百萬年進化出來的一種能力，沒想到竟然成為人類擺脫地球沖向銀河的一道障礙，不只是冥冥之中，人類不願意離開地球，還是地球想要將人類留下。

基因技術的發展讓一些人類可以暫時擺脫這種障礙，但是這種深植於絕大多數人類基因中的枷鎖，不是簡單通過一些技術可以擺脫的。

不好，夢賢心中突然驚覺起來，而當他將注意力集中起來的時候，自己又感覺不到任何異常，好像剛才的一切都是短暫的幻覺。看來堯給他的葯還是有一定的效果的，真不知道堯是怎麼尋找到這種葯的配方和原料的，不過夢賢看似困難的事情，放到堯身上能輕易實現，又顯得那麼自然，這就是天才和普通人之間的距離吧。

夢賢攥了攥拳頭，將自己的注意力放到眼前的顯示器上，這次動力部的工作很重要，信息和所有部門都是直連狀態，雷達部和航向管理部的指令會在上報總司令部的同時抄送他們，他們會提前調整各區域引擎狀態，只要總司令部對命令一核實，動力部會在第一時間執行命令。

毫秒必爭，這是這次聯合行動的口號。

威力巨大的引力波經過長距離的移動，其中內部的情況很複雜，尤其是加雜在其中伴生而出威力不明，速度不定，方向多變的引力旋流，更是神秘莫測。而雷達部探測到引力旋流，航向管理部確定躲避方案，總司令部會同科研部，總參謀部確定計劃，動力部執行命令，這些必要的流程下來，時間已經消耗了很多，因此平行聯動，信息共享是這次行動成功與否的關鍵所在。

不過也說不定，夸父號雖然體積巨大，但在宇宙空間這個廣度上，又顯得極其渺小，就算是在引力風的的範圍內，其尺度也是毫不起眼，而引力旋流在引力風中的比例也很小，所有以上信息匯總起來看，如果只是單純按照機率來說，夸父號和引力漩渦相遇的可能性很小，而遇到威力強大的漩渦更小。但凡事總有萬一，而女媧號就是前車之鑒，而夸父號再也不可能再次經受另外一次這樣的災難。

夢賢的另外一側顯示屏上，共享著雷達部的數據，為了便於理解，上面顯示的是整個外圍預警小型零件防禦圈的三維成像，另外，新型探測器的指向，像海上的燈塔一樣沿著特定的軌跡運行。

整個外圍預警零件分為內外兩層，其內層形象和4個聚集在一起的肥皂泡一樣，不過更加外形更加完美，而外側就顯得凌亂一些，距離內側更加遙遠。由於時間的材料的關係，外層零件是智腦通過複雜的幾率學計算，得出的最佳布置位置，但是讓一般人看來就顯得雜亂無章，遠近不一，就連各個區域的稀疏程度也不一樣。

預警圈內部四個圓心組成了一個空間正三稜體形狀，而夸父號就停在三稜體的形心，這樣的布置就是給夸父號更多的躲避方向和完善的預警距離。

這些零件經歷了剛才進入引力風內以後，受到風中各向異性的微小差別後，所有零件都有些脫離里原來的位置，不過整體情況還算良好。

希望這次可以順利度過危機，夢賢緊緊的盯著眼前的屏幕，整個聯機大廳一片寂靜，所有人都在屏住呼吸，全神貫注的關注的眼前的工作。

啊……一整壓抑不住的驚訝聲從大廳各個角落響起，所有人眼前的天眼雷達地圖上，布設在外圍的預警圈開始規律的移動起來，這種異常的移動非常有規律，尤其是從天眼上看更加清楚。整個預警圈從和引力風接觸的位置開始，像波浪一樣一次傳遞著，一縮一張，一縮一張，這種整體運動更像一隻跳動的心臟。

心室收縮擴張，心房收縮擴張，咚咚……咚咚……咚咚……眼前的景象讓夢賢耳中甚至產生了某種幻聽。

預警圈這種規律的運動開始逐漸加快，後來又慢慢變慢，當運動不能被視覺所察覺的時候，一切彷彿歸於平靜。

引力風過去了嗎？夢賢有些疑問，不過這個疑問馬上就被解答了。

「大家注意！」科技部里一個人的聲音在大廳響起，「我們剛穿過引力風邊緣，現在已經正式進入引力風範圍內，引力旋流隨時可能出現。」

「注意！天眼！出現了！」這個人的聲音剛落，突然預警圈的右下角開始預警，青雨的提醒第一時間發出，其實不用她出聲，夢賢就通過整個聯機大廳出現的響動就知道了。

與此同時，雷達顯示迅速放大了那個區域，只見十幾個零件開始向外運動，然後快速旋轉起來，又迅速向內移動，一道新型雷達的探測方向快速的向那個方位移動，夢賢感覺自己恨不得上前幫忙推那條線一把，讓它更加快速的移動過去。

終於，那條線指向了預警位置，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來，夢賢緊張的盯著雷達部和航向管理部的信息窗口，手指都已經在控制器上就位，一口深吸進去的空氣，牢牢的憋在肺里，隨時等待向青雨發出規定的指令。夢賢感覺時間過的好慢，外面不斷升級的嘈雜聲音並不能影響到他緊繃的精神。那些是雷達部里相互傳遞信息的聲音。

滴滴……

雷達部信息到了，夢賢一看綠色的字體，讓他鬆懈了下來，這是表示正常的意思。

「小範圍引力異常，強度2級，危險程度0，無引力漩渦現象。」

夢賢將肺里的空氣吐出，這事他才發現自己胸悶的難受，趕緊快速的深吸了幾口氣，將身體缺失的氧氣補足，精神剛放鬆下來，他感覺自己身體有些發涼。沒辦法，除了少部分人，夢賢比其他人更能體會引力漩渦對夸父號的威脅，畢竟他看過原始記錄的視頻，那危險慘烈的場景讓人終生難忘。

……

不要碰到……不要碰到……

夢賢心中有一種強烈的願望，這是他從出生開始從未有過的強烈感受，這種與死亡如此接近的情況讓他感受到自己的脆弱。

好像是對他許願的回復，當時間緩慢的一分一秒流逝而去，夸父號已經逐漸走出了引力風的中心範圍，值得慶幸的是除了遭遇幾十次小型的變向引力風，真正的引力旋流一次也沒有碰到。

外圍布置的預警零件帶，被異常的引力風吹的七零八落，早已不復原來規則的形狀，雷達部監控任務變得複雜起來，科研部人員也在智腦的配合下加速計算，不斷調整每個預警零件下次異動后的預測模型，以便發生情況后第一時間調用現成的數據。

有少部分零件在引力風的作用下向飛船的方向襲來，雖然大部分動能不大，危害也較低，但是保險起見，機械技術部都用彈性橡皮彈將其擊打出了原有軌道，夸父號安然無恙。武器系統雖然更加簡單有效，但由於耗能巨大，一般不會作為首選。

由於沒有出現引力漩渦，這些零件在這種情況下，倒也成對夸父號的威脅，不得不說，凡事有利也有弊，在沒有作用的情況下，弊端顯得就格外明顯。

夢賢和大多數人一樣已經沒有了原來得緊張情緒，看來科研部得預測很准，夸父號在引力風中遭遇引力漩渦得可能性極低，夢賢倒是過於焦慮了。

虛驚一場啊，時間過去了大半，夢賢心中放鬆了很多，原本緊張得不敢一刻離開操作台得雙手也稍微收到一起，相互摩擦著，活動著僵硬得關節。

「怎麼回事？」

夢賢得後腦出現了一種極其強烈的暈眩感，這種感覺很快擴散到全身，他感覺大腦暈眩的很厲害，眼前也出現了不明的閃爍，隨即腹部產生噁心的感覺，一股力量向腦部反衝回去，他整個喉嚨開始收緊，頭部由於用力過猛，青筋暴露出來。

他的腦中閃過一個詞語，引力漩渦？

「注意了，」他強忍著將這句話說了出來，與此同時，雷達部的監控上，一部分本來陷入平靜的外圍預警圈的零件開始旋轉起來，速度越來越快，一股力量瞬間將預警圈撞出了一個大坑，附近的新型雷達快速移動到那個位置。

聯機大廳被紅色的光線籠罩，雷達部的預警已經發到了夢賢前面的顯示器上。

「引力漩渦，位置X513Y186Z119，強度7級，危險程度9。」

紅色的有些刺眼的字體帶著強烈的危機。

很快航向管理部和總司令部的信息先後發了出來。

夢賢所在的動力部將動力開到了最大，飛船全速向預定位置躲避過去。

這陣旋流很快衝破了整個外圍防禦圈，四散的預警零件以極快的速度向各個方向飛了出去，有些竟然奇異的從雷達上消失了，雷達部觀測的人顯然知道這是什麼情況，消失的零級已經被強大的引力場化為涅粉，或是壓縮成很小的狀態，不管是什麼情況，這樣威力的引力漩渦是夸父號承受不起的災難。

機械技術部布置在船體上的發射器開始快速的工作起來，彈性橡膠彈，一刻不停的射向那些有威脅的零件，不過還是有不少突破的防禦，撞向了船體，不過這些零件都是經過嚴格計算選擇的，就算撞擊到船體表面，也突破不了外層的裝甲，難免的損傷還是會有，後期都是可以通過常規技術手段可以修復的。

突然幾整快速閃過的白光籠罩了整個屏幕，由於時間太短，加之系統自動過濾了光線的強度，很多人都沒有注意到這個情況，這是大功率激光武器的效果，看來有些預警圈零件的危害超出了一般警戒值，軒轅武器攻擊系統自動啟動，消滅了危險目標。

這也可以看出這陣引力旋流的威力，嚴格計算的預警圈物質尺寸竟然產生了威脅艦船安全的力量。

夢賢現在已經管不了其他的了，執行的命令不斷的隨著雷達部數據更新，有著細微的調整，動力部一片繁忙，儘管來不及觀察太空上的各種危機，那些流水一樣傾瀉下來的指令，預示著夸父號所面臨的巨大危險。

危機來的也快，去的也快，這次的引力漩渦有驚無險的穿過了夸父號的一側，將小半個預警圈從整個防禦體系中抹去，夸父號的一側完全暴露在沒有預警圈的威脅之下。

「各部門清查數據，彙報情況，機械技術部儘快構建損失的預警圈，科研部配合做好位置擬定，雷達部調用兩台新型雷達掃描危險位置，給機械技術部提供最大支援。」

總司令親自發出了指令，他平靜嚴厲的嗓音讓整個聯機大廳平靜了許多，這就是最高領導的風度和氣魄，夸父號這一代團隊的定海神針。

「機械技術部不計代價，儘快部署預警圈，關鍵時刻飛行器給我頂到最前沿去，夸父號下次危機就靠你們了。」

「是，不計任何代價完成任務，誓死保衛夸父號！

「飛行甲隊、乙隊重新布設外側預警圈，丙隊、丁隊布設內層預警圈，行動開始前，先抽調40架無人機，給我頂到最外圍充當臨時預警圈。」

夢賢全身已經被冷汗覆蓋，也不知道是因為生理的難受，還是心理的恐懼，他的心情暫時調整不過來，他不敢再次放鬆下來，因為危機並沒有結束。

……

不知過了多久，當夢賢不知道第多少次從身體里壓榨每一絲精力的時候，大廳主屏上那些已經完全不成體系、完全被攪得稀爛的預警圈剛開始和剛接觸引力風時一樣，有規律震動起來，大家的心臟彷彿也開始隨之跳動起來，所有人都在耳朵中產生了一種共鳴的響聲，

咚咚……咚咚……咚咚……

不知又過了多久，當天眼系統上的所有物體不再跳動的時侯，大家瞪著早已乾澀的眼睛依然看著眼前的操作台，懸空的手指雖然止不住的微微顫動，但是卻堅強的抬在半空中，隨時準備執行下發命令，所有人都沒有放鬆下來，不過心裡卻充滿期待。

「所有數據顯示，確認了我們已經穿過引力風範圍，」

「警報解除……重複……警報解除！」

「我們……成功了！」

隨著總司令一聲如卸負重的沙啞嗓音，夸父號終於平安的挺過了引力風，整個聯機大廳充滿了劫後餘生的歡呼，大家都在呼喊著同一句話……

「我們成功了……」

夸父號沒有重蹈覆轍，成功的挺過了這次的劫難，人類重新得到了希望。

在現場所有人都沉浸在巨大的喜悅之中，好像誰也沒有發現，就在引力旋流入侵的時候，一架小型的無人機藉助異常引力場的力量，慢慢的移動出天眼系統的最佳防控範圍，環繞在它周圍的幾顆小型衛星開始加速圍繞它旋轉，形成了一張用肉眼難以辨別的力場，這架無人機就像張開了風帆的帆船一樣，通過力場帆的持續牽引，藉助引力風的影響，加速遠離了夸父號，向著地球的方向飛了出去，踏上了風險莫測的回家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