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闖圓

第158章 闖圓

一晃眼,已是冬至,持續了半年之久的清腐之案終於也是在這個大雪中落下了帷幕。從最開始的戴氏父子行賄一案,牽連出了戶部尚書、禮部侍郎、光祿寺正卿、國子監少卿等十多位朝廷重臣,就連宓昭儀的父親也落了個鋃鐺入獄的下場。

一場紛飛的大雪,捂住了百姓的焦灼不安,一派歌舞昇平中,終究是忘記了這一段的流過的鮮血。

光定五年,踏着暗涌,悄然而至。

而在這一天,孟廣蔚卻孤獨地死在了大牢裏。宮裏大小妃嬪都圍着皇帝和太后一起過這個祥瑞的冬至,一直到第二日午後,這個消息才傳入了皇帝耳里。

這個消息,在這裏也就打止了,驚濤園裏還過着與世隔絕的日子。安達揣著這個燙手的消息,小心的將它掩了下去。

剛收好藥箱的宋清行還不曾離去,他最近來的愈加頻繁,不知是孟長瑾臨盆日近,每日請完脈他會多留些時日與孟長瑾說會話。

孟長瑾自然也是樂的有人可以說說話,自從兩月前,孟敏芝有了身孕,就很少來園子裏了。少了個人陪着聊天,也有時會生出些寂寞出來,現在有宋清行陪着說會話,也能緩解一下她孕期里的焦躁。

不知怎麼的,如今肚子愈發大了,按理來說離臨盆這麼近了,應是進入一個穩定的時期。可孟長瑾如今一日比一日心慌口燥,有時心快的彷彿要從嗓子眼裏噴出來一般。好在這些癥狀只在白日有,到了晚上卻能比往常睡的都香。

宋清行每日都來診脈,也沒查出有什麼不對之處,只道要孟長瑾心情放輕鬆一些,莫要憂思過多。

孟長瑾近日確實是想的事情有點多了,碧溪比她大上三歲,到如今婚配都有些晚了。近日來,碧溪與院子裏每日巡查的一戶姓侍衛之間的你來我往她都看在眼裏。

上個月,特意問過那侍衛的心意,知道他心中是有碧溪,況且至今無婚配。這下放下心的孟長瑾這邊就開始準備給碧溪添嫁妝,連黃道吉日也與香芹一道看好了。萬事俱備只欠東風,怎奈碧溪卻死活不容易。

現在趁著宋清行在這兒,便一道勸一勸她,耐不住眾人勸說,碧溪只咬着牙,跺腳就跑了出去。

「碧溪是捨不得娘娘。」宋清行看着碧溪消失的背影,眼中水光一瞬,又轉頭叮囑一句,「娘娘臨盆也就這麼幾日了,可要愈發擔心着些。」

孟長瑾又緣何不知,只是笑笑,不再言語。而站在一旁的安達,看着宋清行的眼神里似有火花,雙眉擰成了「川」子,不知在想着什麼。

宋清行走後,安達本想派人去跟蹤他。可二人相識已久,他深知宋清行縝密的性子,未免打草驚蛇,還是先往宮外的人遞一遞口信,宋清行在宮外了什麼人,做了什麼事,事無巨細都要報與他。

事情剛交待完,就聽的一內侍來報,孟夫人闖進了園子。雖然皇帝下了命令,除卻每日診脈的宋太醫,其餘人都不許踏入驚濤園半步。可孟夫人是宓昭儀的娘親,下面的人也不敢過於蠻橫,就這麼讓孟夫人進了園子,直往孟長瑾院子去。

有了上午那陣子事,碧溪一直梗著脖子,故意不與孟長瑾說話,問她兩句也只悶聲悶氣應一聲。

香芹在一旁看着好笑,也不說她,任由她使小性子。孟長瑾頗有些無奈,捧著滾圓的肚子身子也不太爽利,想着等孩子生下來,再找機會好好與她談一談。

碧溪正在拿剪子對着花草出氣的時候,一陣嘈雜聲響起,她正準備站起來一探究竟,就瞧見一襲白衣的婦人風風火火地沖了進來,身旁包圍着一群弓著身子半攔半勸的內侍。

待她看清楚來人是孟夫人時,那人已經一陣風似的閃進了門。

碧溪擦了擦眼睛,心道不好,沾了泥土的手也來不及擦洗,着急忙慌地在身上抹了抹,立馬追着那身影走了進去。

「娘娘,你可要為你爹做主啊!」

剛一走進門,這沙啞中帶着尖銳的女聲衝破了她耳膜,但見孟夫人身着素槁,全身上下無一個金銀首飾,臉上未抹半點胭脂,整個人看起來糟粕無比,與往日那個出門精緻富貴的孟夫人簡直判若兩人。

孟長瑾由香芹扶起來,半支著身子看向孟夫人,眼眉一低,似是想把那凄厲的聲音從耳邊散去:「母親這是做什麼?」又看向碧溪,「還不快扶母親起來!」

這一喚讓碧溪回了神,她彎下腰去扶孟夫人,怎奈孟夫人手勁極大,半點都撼不動。反而是孟夫人抽手時,一把將碧溪推了個踉蹌。

「娘娘!你好狠的心!」她的眼睛彷彿要噴出火來一般,「這昭儀的位子太過於舒服了,讓你忘記了自己姓誰名誰!」

這番質問讓孟長瑾雲里霧裏,她看向香芹,香芹也只擺了擺頭。可看着孟夫人如今這模樣,倒有種一不做而不休的架勢,這讓香芹很不安。

雖然與這孟夫人沒有什麼母女之情,可孟夫人再怎麼說也是她嫡母,再怎麼也不能看着嫡母這麼跪在地上。

「碧溪!」孟長瑾作勢要起身,碧溪一聽呼喚這才緩過神來,踩着急步跑到塌前,攙著孟長瑾起身。

孟長瑾晃了晃身子,這頂圓的肚子低下頭只能看到自己的腳尖,多走兩步就氣喘吁吁,可她還是耐著性子安撫道:「母親,有什麼話站起來說。」

「娘娘說的是,夫人您先起來說話。」香芹拉過凳子,一手去拉孟夫人的手,一旁兩個小宮人也很機靈地走上前來一道拉孟夫人。

幾人嘴裏是好言好語,可手上卻使了力道,孟夫人兩手被架著,雙膝微微離地。孟夫人用力掙了掙,卻無濟於事。

此時,門外響起了急促的腳步聲。孟夫人腦中警鈴大作,她雖然身子被鉗制住,可她的嘴卻是自由的很。

孟夫人知道再不開口就沒有開口的機會了,她用儘力氣朝孟長瑾吼去:「你父親慘死牢中,你身上縱是潑天的富貴,不知道你還享用的心安嗎!」

孟夫人掙扎間,頭髮全部散開,眥咧著嘴,活脫脫一個潑婦的模樣。她說完這些話,就開始仰頭大笑,那笑聲中帶着刺骨的絕望,彷彿一把冰錐,狠狠地衝進耳膜。

這一聲聲笑聲好像越來越遠,漸漸的只有細小的嗡嗡聲,吵得孟長瑾頭暈。

她晃了晃頭,可眼前的景象都變得模糊且扭曲。孟長瑾眯了眯眼,眼前只閃過幾個黑影,一陣陣嘈雜聲唱戲般響起。

「娘娘!娘娘!」碧溪發現了她的異樣,小聲地在耳邊喚著,可孟長瑾隻眼神迷離地盯着前方,對她的聲音完全沒有半點反應。

眼前的人影越來越多,逐漸重疊在了一起,孟長瑾腳下一陣虛浮,正想低頭去看,腹中卻傳來切膚的疼痛。

她感到整個人都要被撕裂了,雙腿瞬間無力,身體就這麼直撲撲地向前傾,眼前一黑,只模糊聽到耳邊傳來撕心裂肺的呼喊:「娘娘!」

「阿瑾!」

「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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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以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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