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探望

第120章 探望

臻昭儀落胎的消息像一陣風一樣,飄到了每個宮裡,第二日劉寶林、羅寶林還有賀月嵐帶著一些補品,心有戚戚地進了永和宮。

永和宮裡還飄著淡淡的藥草味,賀月嵐拿著帕子掩住口鼻,偏過頭看到臻昭儀蓋著厚絨毯,雙目無神地看著身旁的炭爐,好像躺在那裡的只有一副軀殼,對她們進來的聲音沒有半分反應。

彩霓帶著宮人走上前來接過她們帶來的東西,回頭看了看臻昭儀,淺嘆一聲,向她們道了聲謝就引著她們坐下了。

劉寶林和羅寶林對視一眼,輕咳了一聲,試探地喊了聲:「臻昭儀。」

臻昭儀眼珠子微微一動,懨懨地轉過頭,視線在她們臉上掃了一遍,彷彿受到了什麼驚嚇一下,半撐著身子往門外望去。

劉寶林和羅寶林被她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嚇了一跳,賀月嵐正喝著茶,本來心裡還對臻昭儀有些芥蒂,如今看她這樣子,也說不出什麼刻薄的話。如今的臻昭儀在她們眼裡是和自己一樣的可憐人,好不容易懷的孩子就這麼失去了,換做誰都是痛徹心扉的打擊。

不知是撐久了無力,還是感到了絕望,臻昭儀重重地跌坐在暖塌上,一行清淚從她眼裡流出,如一隻斷了線的風箏,那麼哀傷,那麼無助。

賀月嵐放下杯盞,看著彩霓好心問道:「你們主子怎麼了,可是哪兒又不舒服?」

彩霓跪在臻昭儀身旁,正搖著頭,就聽到臻昭儀喃喃道:「陛下,陛下他怎麼不來了?」羅寶林正準備湊近一點聽她說些什麼,臻昭儀突然直起身子,眼睛死死地盯著她們,「你們來的路上看到陛下了嗎,陛下他來了嗎?不是,陛下他不會再來了,陛下他不要我了,他現在眼睛里、心裡全都是那個孟長瑾!」

三人心裡俱是一驚,羅寶林額上起了一層細細密密地汗,道:「臻昭儀,失去了孩子陛下也心痛,太后還特意囑咐你好生休息,孩子日後還會有的。」

臻昭儀軟軟地靠在彩霓的肩上,將羅寶林的話在心裡嚼了一遍,那雙死水一般的大眼緩緩閉上,連呼吸都輕了起來。

賀月嵐見到最先起身,道了句:「你也別太傷心了,可憐的人多了去了,又不止你一個。」撂下這句話,賀月嵐就大著步子走了出去。

羅寶林也跟著起身,說著讓她好好休養的話,也緊隨賀月嵐其後,走了出去。落在最後的劉寶林,很是不忍地看了臻昭儀一眼,正準備起身,袖口就被一雙素手牢牢抓住了。

她一低頭,就看見臻昭儀瞪著大眼看著她,這一眼叫她心裡有些發慌,臻昭儀眼中一絲狠戾騰起,五指都攥得生疼:「如果我告訴你,孟長瑾她和人私通,你可有什麼法子?」

回去的路上,劉寶林的步子越來越快,可再快的步伐都趕不上砰砰直跳的心,她捂著胸口感覺心都要跳了出來似的。臻昭儀的話還在她耳邊回蕩,她感到害怕極了,可又有些興奮,這種感覺讓她差點叫了出來。

「這就是所謂的天助。」劉寶林嘴角勾起滲人的笑,宮人在一旁看著都覺得生寒。

瀟湘殿里,孟長慶剛剛打發玲瓏去永和宮送一些補品,看著坐在一旁一副心不在焉的孟長瑾,在她額前點了一下:「想什麼呢,這麼出神?」

孟長瑾回過神來,擺著手敷衍一笑,孟長慶沒好氣道:「替你也一起包了東西送過去,你太依著性子了,賀才人她們幾個人都親自過去探望了,我們即便不去,也總要派人送些東西表示一下心意,免得旁人說我們涼薄。」

「我知道長姐都是為了我好。」可是臻昭儀對她帶有怨恨的眼神,一直在她腦海里揮不去,她不能把這事告訴長姐,只笑,「我昨日跟陛下一道過去了,現在心裡還挺難受的。」

孟長慶不知道她心裡所想,安慰道:「別想那麼多了,婦人生產本就是一道鬼門關,只能說她與孩子福薄罷了,我們外人又怎麼能體會到她那失子的痛呢。」

話雖如此,可孟長瑾昨晚整夜都睡不好,她腦中有兩種哭喊聲交織,一種是臻昭儀在床塌撕心裂肺的哭喊,一種是蘭姨娘斷氣前那一聲絕望的哭喊。

她揉了揉有些發脹的腦袋,垂著眼道:「昨天那一幕然後我想起我蘭姨娘了,她也是生孩子的時候去的,哭得比臻昭儀還凄慘,那聲音太過尖銳,像一把刀子一樣要把我撕裂。」

本來正在喝著葯的孟長慶手一抖,葯碗就落在地上,清脆一聲四散碎裂,葯汁濺濕了她的裙擺,還有些藥渣七零八落散在裙擺上。

孟長瑾衣裙上也濺上了幾滴,黑乎乎的濃汁點點綻開在莢桃色裙擺上,格外明顯。碧溪扯過帕子替孟長慶擦拭,可越擦那汁液就散的越開,索性扔下帕子去扶她:「慶才人,奴婢還是扶您去換身衣裳,葯汁灑在身上,等下捂在身上容易著涼。」

在碧溪的攙扶下,臉色煞白的孟長慶搖搖擺擺地站了起來,孟長瑾看她臉色不好,推了下正在給自己擦裙擺的香芹:「你快去找宋太醫。」

香芹應了聲就起身快著步子走出了大門,孟長瑾上前扶住孟長慶的手,厚重的夾襖下,都能感受到孟長慶身子變得非常僵硬,她很是擔心地看著孟長慶:「長姐,你怎麼樣了,是不是舊疾又發作了?」

碧溪覺著奇怪,孟長慶平時發病都是一口氣提不上來,在那邊咳嗽不止,這反應倒不像是在發病,而像是受了不小的驚嚇。

平靜了好一會兒,孟長慶才緩過神來,沖著孟長瑾扯出一絲笑容:「你別忙活了,我就是一下氣沒緩過來,現下好很多了。」

再三確定孟長慶沒有事了,孟長瑾才放下心來,她還想在長姐身邊撒撒嬌,畢竟她想起蘭姨娘這件事情,除了宮外的二哥,也只有跟長姐說了。

這個時候,香芹帶著宋清行匆匆趕來,孟長瑾那些話只好吞了下去,留下香芹在一旁照顧,自己帶著碧溪回玥覃苑了。

剛踏出瀟湘殿的大門,迎面就碰上了李洵時,寒風將黑青大氅吹的如麥浪陣陣,他就站在那裡朝她伸出了手。

孟長瑾心頭一暖,緩步朝他走去,他的手心滾燙,手背卻有些冰涼,孟長瑾往他身後瞧了一眼,怎麼沒瞧見內侍抬著的肩輿。李洵時看出了她的疑惑,把她手往身後一帶,兩人就靠緊了些,這才道:「一路走過來,倒能好好看看這路上的風景,也想了好些事。」

他眼底淡淡的青色叫她有些心疼,昨晚又是在文德殿挑燈批奏摺,一早又要早朝,天底下那麼多的事要他處理,可昨日偏偏又發生了那樣的事,像一座山一樣落在他肩上,一刻也不得放鬆。

他低沉的嗓音從頭頂傳來:「衣裳怎麼弄成這樣?」

孟長瑾低下頭看了一下自己的衣裙,裙擺上落下的點點葯漬格外醒目,訕訕道:「不小心打翻了湯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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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以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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