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胎落

第119章 胎落

孟長瑾正與李洵時在玥覃苑裡用著晚膳,一個內侍火燒屁股似地跑了進來,被王裕攔在門外,呵斥道:「你個不長眼的東西,也不看看這是哪裡,就由著你亂闖!」

那內侍急出了哭腔,大喊:「奴才是永和宮裡的,臻昭儀她,不,不,不好了!」

孟長瑾連忙起身,要王裕帶那個內侍進來回話,內侍一進屋「噗通」一聲跪了下來,向皇帝和孟長瑾請了安后,他咽了口唾沫道:「臻昭儀小腹陣痛不止,彩霓姑姑去請了太醫,昭儀要奴才來找皇上,說是怕孩子保不住了。」

「王裕!」李洵時將筷子一扔,匆匆擦過手,就站起身來,「備轎,去永和宮。」又轉過身對著孟長瑾道,「你就別去了,免得徒增傷悲。」

孟長瑾不依:「臣妾既然知道了,就哪有不去的道理,這下還沒有定數,陛下別自己嚇自己。」

說著也要安達趕緊備轎子,李洵時拗不過她,只好跟著她一道出門。

剛剛趕到永和宮,還沒有踏進屋門,就聽到裡面撕心裂肺的呼喊聲。孟長瑾聽得心有戚戚,腳下一陣發虛,差點被門檻絆住了,李洵時一把撈住她,眼底儘是擔憂。

孟長瑾推了他一把,催促道:「陛下我們快進去,好讓臻昭儀安心。」

李洵時放開她的手腕,跨著步子走了進去,裡面跪了一屋子太醫,見到皇帝都顫著身子問安。

臻昭儀痛地汗流不止,嘴唇慘白地都沒有了人形,她瞧見走過來的皇帝,心底一酸,強忍的眼淚如斷了線的珠子一樣滾了下來,她伸出手:「陛下,陛下,你來了!」

何太醫和朱太醫擋在皇帝面前,拱手勸道:「還請陛下退至屏風后等候。」

李洵時看了臻昭儀一眼,就轉過身走了出來,孟長瑾正站在屏風后,看到皇帝出來,也不問他什麼,只上前握住了他的手。

過了好一會兒,裡面的聲音漸次小了下去,這個時候外面傳了一聲:「太后駕到!」

太後由佩含嬤嬤攙扶著,顫顫巍巍地走了進來,看到等在外面的皇帝,連忙問:「裡面是什麼情況,這才三月出個頭,怎麼就鬧了這麼大動靜?」

李洵時上前扶住太后:「母后怎麼來了,太醫還在裡面,不會有事兒的。」

孟長瑾上前幾步向太后請安:「臣妾恭請太后萬福金安!」

太後走過她身邊只瞧了一眼,心裡一軟還是道:「起來吧。」由著皇帝和佩含扶著她坐了下來,心裡還是像擂鼓般不安,「這頭幾個月要格外小心……」

話還沒說完,裡面傳來一陣哭聲,接著就是一群太醫走了出來,朝太后和皇帝叩首:「微臣無能,不能保住臻昭儀腹中的孩子,請陛下降罪!」

太后兩眼一黑,差點暈了過去,急地佩含直替她拍著胸口順氣,眼見太后好了些,才放下心來。

李洵時伸手扶額,聽到裡面的哭聲,在孟長瑾手背上拍了拍:「朕進去瞧瞧。」

李洵時進去時,臻昭儀正躺在床上,用手捂著臉大聲地哭泣,眼淚順著她的指縫汩汩流出,濕了滿床。彩霓跪在一旁也是痛哭不止,看見皇帝進來了這才止住了哭泣。

房間里的血腥味讓李洵時皺起了眉頭,他站在床邊,不知要如何去安慰眼前這個無助的人。

臻昭儀睜開眼睛,那雙大眼紅腫不堪,沒有了往日飛揚的神采,她看到了皇帝,有些虛弱地伸出手。

李洵時遲疑了一下,才走上前握住她滿是淚痕的手:「朕已經知道了,你且保重身子,切莫感懷於心。」

這句話聽起來是安慰,卻又少了些人情味,臻昭儀低低地笑了聲,痴痴地看著眼前的心上人,問道:「陛下現在覺得臣妾像誰?」

李洵時不知她話是何意,抿唇不答。臻昭儀看著皇帝指節分明的手,怎麼都覺得看不夠,突然抬起頭,那張布滿淚痕的臉上掛上了一抹詭異的笑容:「陛下瞧著臣妾,可是像先皇后?」

李洵時一驚,鬆開她的手,眼底那僅有的憐惜都消散不見,變得寒冷刺骨。彩霓心道不好,忙起身拉住臻昭儀的手,輕微地搖動:「昭儀可是傷心過度,莫再說胡話了。」

原本還有幾分底氣的臻昭儀,在看到李洵時神情的時候,心底最後的防線都被擊垮,她開始大口大口地呼吸,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淚像決堤的洪水瞬間將她淹沒。

「好好照顧臻昭儀,別再讓有心人在她面前嚼舌根。」

李洵時冷著臉,撂下這句話,正準備離開這裡,臻昭儀強撐著身子大聲地呼喊著:「陛下!您別拋棄我好嗎,臣妾願意當一個影子,求求您不要走,留下來陪我好嗎?」

這些話一字一句地傳到了外頭,太後站起身來對著一干太醫道:「今日這些話,你們出了這間屋子就給哀家忘了,若有哪個嚼舌根的被哀家知道了,那就是誅九族的罪!」

太后的威嚴讓跪在下面的太醫門不寒而慄,後背冷汗直冒,明明是嚴冬,卻汗濕了整個後背。眾太醫俯首應是,便留下朱太醫在這裡寫方子,其餘太醫都顫著身子退了出去。

太後走到孟長瑾身邊,斜眼打量著她,孟長瑾只垂首站在一旁,很是恭謹,太后再看了眼屋內,撂下一句:「若是皇上不願意留下來,你去勸勸他。」說完,也不再往裡屋去,由佩含嬤嬤攙扶著出了大門。

孟長瑾心裡一酸,差點落下淚來,一雙墨色皂靴停至眼前,她抬起頭一看,正是一臉頹勢的李洵時。

「走吧。」他正準備去牽孟長瑾的手,孟長瑾卻側身避開,在心中感嘆太后料事如神,接著她定定地看著他,像是第一次看清楚他的模樣一般,「陛下,留下來陪陪她吧,若您這個時候走了,她恐怕熬不過去。」

李洵時的臉上蒙了一層霜,他看著孟長瑾,眼眸深邃不起一絲波瀾,又變成了那高高在上的帝王。

孟長瑾對著他一福,就走了出來,看著天上浩渺的夜空,薄紗一樣的霧輕輕一蓋,隱隱綽綽,蒙蒙月輝,灑下一地的寒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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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以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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