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臨淵
「臨淵？」柳旭本是無心的一句話，卻彷彿啟動了幕心塵的什麼開關。幕心塵一邊思索著，一邊輕聲自語道：「我的記憶里，好像有這麼一個東西……」
聽到幕心塵這樣說，第二人格和柳旭全都一愣。隨即，第二人格便隱隱戒備的看着幕心塵。不管是不是吹出來的，最強能力聽着就很唬人。如果可以的話，第二人格更希望所謂的最強能力只是幕心塵的錯覺。
而柳旭則半是疑惑，半是驚喜的看着幕心塵，開口說道：「你說你會臨淵？那可是女帝忍者血統下最強的能力！傳說，見過女帝使用這一招的人全都死了！這麼久了，也就傳出一句「當你凝視深淵時，深淵也在凝視你」好像和這臨淵有點關係。臨淵，臨淵，如臨深淵。你真的會么？」
柳旭的這番話，好像打開了幕心塵記憶中的一個閥門。幕心塵隱約的記起來，似乎有什麼人和她說過些和這臨淵有關的事情。漸漸的，幕心塵似乎進入了一種半夢半醒的狀態，雙手開始不由自主的結了幾個印。同時，幕心塵原本一直開啟著的白眼，也隨之停止了應用。
當白眼變回成普通眼睛的樣子沒多久，幕心塵的雙眼就再度變得一片血紅，並且出現了對稱的三顆勾玉，赫然是原著裏面的寫輪眼。這三勾玉寫輪眼一出現便開始不斷的旋轉，似乎是要進一步的往萬花筒寫輪眼進化一般。
這一幕，也沒有逃出第二人格的感知。原本第二人格一直以為幕心塵只開啟了白眼，卻沒想到幕心塵連寫輪眼都能使用，並且這第一次展現在別人面前的，似乎就是萬花筒寫輪眼。不過是不是萬花筒，對第二人格來說，都不能算是一件好事。
反倒是柳旭，對於幕心塵能開啟萬花筒寫輪眼倒沒有感覺奇怪。相反，如果幕心塵不能開啟萬花筒寫輪眼，不會須佐能乎的話，柳旭反而會覺得不科學了。畢竟，在柳旭眼裏，幕心塵遠該比她表現的要強大的多。
不過不管是第二人格，還是柳旭，都不會貿然的打擾幕心塵。前者是不想惹麻煩，而後者完全是想見識一下幕心塵的真正實力。就在柳旭和第二人格各懷心事看着幕心塵開啟萬花筒寫輪眼的時候，那三顆不斷旋轉的勾玉突然停住了。
隨後，從那三顆勾玉開始，一道道黑色的裂紋出現在了幕心塵的眼球之上。並且，有黑色的汁液從這些裂紋中流出，似慢實快的一個呼吸之後，幕心塵那寫輪眼特有的紅色眼球就被染成了如墨般不詳的黑色。這個變化，着實讓第二人格和柳旭有點意外，從沒聽過萬花筒寫輪眼還有這種操作的。
原本幕心塵白眼變成寫輪眼，就有些出乎第二人格和柳旭的預料了，此時開萬花筒開成「黑眼」，更是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事情。而睜著這麼一雙黑眼的幕心塵，卻並沒有半點不適的反應，反而是雙手合十，結完了最後一個印，看着柳旭輕聲喝道：「臨淵！」
當聽到幕心塵喊出這句話的時候，柳旭着實被嚇了一跳，如臨大敵的開始全神戒備。但是在呆立了幾秒之後，卻是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沉住氣又戒備了一點時間，柳旭開始上上下下的檢查了一遍，可還是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最後，柳旭看了看開啟黑眼的幕心塵，又低頭看了看自己，語氣不善的問道：「我說，耍我好玩么？」
這也是第二人格聽到的最後一句話。當聽到柳旭說完這句話的時候，第二人格突然感覺整個人都變得遲緩了。不只是身體反應上的遲緩，而是連念頭都開始變得遲緩。甚至，第二人格可以明顯的感覺到這種遲緩是往停滯發展的。過不了多久，恐怕第二人格就要失去意識了。
「有什麼……在干擾……我……」
就在第二人格這樣想的時候，他從一直分散在身邊，還未完全遲緩到無法反應的念動力感知中，感知到這場上似乎多出了一個人。一個，好像穿着黑色衣服的……
還未等第二人格分辨出是男是女，他整個人都顯然了停滯之中，無法再感知到外界的任何事物。「撲通」一聲，第二人格毫無知覺的攤到在了地上。而在第二人格和幕心塵之間，多了一個穿着黑色衣服的女人。
聽到第二人格倒地傳來的聲響，幕心塵似乎被驚醒一般，瞬間清醒過來，不過她雙眼的黑色，卻並未就此退去。順着聲響扭頭望去，幕心塵那雙漆黑的眼球中，倒映出一張女人的臉。那是一張，和幕心塵一模一樣，但是卻沒有任何多餘表情的臉。當看到這張臉的瞬間，「幕心塵」突然明白了這一切是怎麼回事。
「原來……是這樣啊……」
只是發表了一句感慨，「幕心塵」甚至來不及質問眼中這個女人任何話語，便如同第二人格一般，連念頭都陷入了停滯之中。失去了意識的「幕心塵」自然無法保持站立的姿勢，搖搖晃晃的就要摔倒。而這個時候，突然出現的這個女人並未像坐視第二人格摔倒在地那般無視「幕心塵」倒地。而是向前一步，動作輕柔的將「幕心塵」擁入懷中。
此時，唯一還保留着意識的柳旭，一雙眼睛在這兩個一模一樣的女人之間來回巡視。眼中包含的情緒也從最開始的驚訝，轉而變成了疑惑，最後化為了瞭然：「原來，你才是真正的女帝！之前這個女人，不過是你的分身吧！真是可笑，虧我還一直把她當成了你！我就說，女帝這麼可能這麼弱！」
幕心塵聞言看向柳旭，沉默片刻，輕聲道：「她亦是我。」
柳旭不置可否的笑了笑，興緻高昂的說說道：「可惜，她太弱了。而且，她終歸只是你拿來掩人耳目的假貨罷了！剛才我一直沒有盡興，現在你這個正主出來了，就讓我們決一死戰吧！」
「你想殺我？」幕心塵問了一句，看到柳旭堅定的目光，微微搖了搖頭，「你做不到。」
聽到幕心塵這樣說，柳旭面色一僵，有些氣惱的說道：「縱然你是女帝，但是還未打過就妄下結論，未免太小瞧我了吧！你這樣說的結論是什麼？我最起碼總有一戰之力吧！」
說話間，柳旭再次招出了那十幾件高級兌換物，一字擺開，在陽光下散發着滲人的光芒。幕心塵對此卻毫無所動，輕嘆道：「因為你已經中了她的臨淵。如果你打斷她的話，或許還有機會，但是現在，已經晚了。」
「臨淵？原來，那個假貨用的真的是臨淵么？」聽到幕心塵這樣說，柳旭忍不住看了幕心塵懷中的假貨一眼，然後又檢查了一下身體，甚至啟用了其中幾把兌換物，但是結果依舊是毫無異常。疑惑的看着幕心塵，柳旭問道：「可是那又如何？我沒有感覺到任何的不適應的地方！」
「因為，你們的臨淵，只是發動了起手式而已。」輕嘆了一聲之後，幕心塵毫不猶豫的出手了。只見幕心塵幕握手成爪，指尖上也凝聚出風屬性的查克拉。然後，直接貫穿了她懷中「幕心塵」的胸膛，將「幕心塵」的心臟從她身體里掏出。對着柳旭展示了一下，幕心塵便捏碎了這顆心臟。
這一幕，遠遠出乎了柳旭的預料，他怎麼都不會想到，幕心塵竟然會對另一個自己下手。一時間，各種亂七八糟的想法湧現在柳旭腦海中。不過還未等柳旭捋清，他突然臉色一變，一股胸膛被貫穿的感覺讓他下意識的低頭看去。卻正好透過開了一個大洞的胸膛，看到他自己的心臟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捏碎的情景！
這個情景，柳旭不難和幕心塵所做的行為聯繫在一起。一邊催動着神血裹屍布修復著自己的傷勢，柳旭一邊看着幕心塵大笑道：「原來，這就是臨淵的秘密么？傷害同步？可惜，你用錯人了！我有着神血裹屍布，別說你只是摘取了心臟，就算你把我大卸八塊，就算你踩爆我的腦袋，我也沒什麼事的。為此，浪費了一個假身，是你虧了！」
撇了一眼有些癲狂的柳旭，幕心塵收回目光，眼色複雜的看着懷中漸漸冰冷的身體，伸手撫摸了一下和自己一模一樣的臉龐，輕聲說道：「你自己都說了，臨淵是我最強的能力，沒有人可以在我使用這一招之後生存。試問，如果僅僅只是同步傷害，又怎麼當得起這種評價。臨淵的確是同步，但是你弄錯了一點，它同步的不是傷害，而是狀態。」
似乎是驗證幕心塵的說法，柳旭原本已經被裹屍布修復的胸膛再度破開了一個大洞，而空蕩蕩的胸膛中，那顆心臟也被再度捏碎。而這一次，即便裹屍布極力的想要將其合攏恢復，但是每次一靠近，就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所阻止。即便是被催動到了極致，原本足以活死人肉白骨的神血裹屍布卻對這小小的傷勢無可奈何。
隨着裹屍布的失效，柳旭突然感覺到一種因為失血過多而產生的寒意從全身蔓延開來。並且，一陣陣因為失血而導致的缺氧也開始衝擊著柳旭的大腦。此刻，柳旭再也站立不住，晃蕩了一下，便直挺挺的撲倒在了地上。失敗來的如此之快，快到哪怕柳旭想要堅持最後一點尊嚴，可現實卻是他連一隻手都已經抬不起來了。
「當你凝望深淵時，深淵也在凝望你。這就是，如臨深淵么……」強撐著最後一點氣力，柳旭不甘心的望着幕心塵，想要竭力大吼，卻只說出了幾句並不清晰的話，「代價……這麼強……的能力，代價……它的代價什麼……告訴我……告訴我……它的代價是什麼……」
看着拚死掙扎的柳旭，幕心塵再度輕嘆一聲，平靜的說道：「代價，你不是也看到了么。臨淵，終歸只是同步而已。要別人死之前，我就得先死一次。所以，我才製造了她。她是擁有我一部分靈魂的，我的克隆人。好笑吧，殺死你之前，我得先殺死我自己一次。當你被深淵注視時，你也注視着深淵。這便是，如臨深淵……」
幕心塵說着好笑，但是言語間卻不帶一絲笑意。而作為體驗著臨淵效果的柳旭，自然更是一點都笑不出來。幕心塵說着輕巧，但是柳旭很明白，這麼強大的能力自然並不會像她所說的那般簡單。即便幕心塵取巧，製造了分身代替使用，但光是分裂靈魂，一句輕飄飄話里又蘊含着多大的痛楚。
柳旭敢斷言，即便可以取巧，幕心塵實際上也用不了幾次臨淵。不過，這又如何呢？縱使幕心塵只能使用一次，作為被使用者的柳旭，也已經死定了。此時感受着死亡一步步的逼近，柳旭在意的反而不是這些了。當事不可為的時候，人們往往會退而求其次。
竭盡最後一點力氣，柳旭抬起頭看着幕心塵，斷斷續續的說道：「女……女帝……大人，按照……你……的說法，那麼……能不能……算作……我也……殺死了你一次！求求你……告訴……我……我是不是……也算是殺……殺了你一次！」
看着柳旭祈求的目光，幕心塵並沒有鄙夷，也沒有同情，沉默的嘆息之後，只是平靜的點了點頭，「啊，算是吧。你也算是殺了我一次。」
「哈哈……哈……哈哈……哈……」得到幕心塵的回復，柳旭忍不住大笑起來，然後忍不住淚流滿面，喃喃自語道：「大家聽到了么！我……為你們報仇了！我終於……殺死……女帝了！我再也……不是那個……在關鍵時候……只敢逃跑的……逃兵！我終於……可以……去見……見……見……」
隨着話音漸漸降低，柳旭的氣息也逐漸的消失了。從柳旭的話語中，似乎可以感覺得到他已經因為幕心塵虛假的話語而感覺到解脫了。可是幕心塵卻能清楚的看到，與柳旭話語不同的是，他那雙瞪得渾圓，眼角處滲出了鮮血宛若流出血淚的眼睛。在這雙眼睛中，沒有一絲的解脫，有的只是滿腔的不甘……
人活於世，總免不了會有需要自欺欺人的時候。有的人自欺欺人很容易，隨便一句連自己都不信的鬼話，就可以欺騙自己騙別人。而有的人卻很難，再怎麼冠冕堂皇合情合理的理由，卻依舊無法說服自己。還有一些人，或是不想或是不屑或是已經不能自欺欺人。
柳旭最初便是前一種人。為了活下去，他可以說各種蹩腳的話欺騙自己，同時欺騙同伴。可是到了生命的終點，即便給柳旭一個足以自欺欺人的理由，他最終卻再也騙不了自己。或許，當那些願意被他欺騙的夥伴全都死去之後，孑然一身柳旭，已經無法再繼續自欺欺人。又或許，那個自欺欺人的柳旭，早已經和那些願意相信他的同伴死在那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