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五章 水神娘娘

第二百二十五章 水神娘娘

()1.

冬去歲往,春暖花開。

這一年,江南大地未見一片雪花。

初春時節,天意漸暖,這幾個月間我幾乎踏遍了所有可能的地方尋找紓瑤。從臨安到藏龍澗,從紹興到青崖谷,每到一個地方,失望便會多上幾分。

餘十三到底會把紓瑤安頓在哪裡呢?

還是他只是發現了紓瑤的下落還沒有來得及安頓她?

這一切都是未知,我只能在茫茫的天地間摸索、尋找,但這一次,我不會再放棄。

2.

紹興二十一年四月。

我出衢州趕赴鄂州。之所以去那裡,是因為我得到狼道會弟子傳來的消息,說曾有人見陳伯洋在鄂州一帶出現。

聽說他在鄂州製造了幾起血案。

我本來不願在管這些事情,但想到入魔已深的陳伯洋在江湖上始終都是一個禍害。

既然這一切從我手中的那本秘籍開始,也應當從我手中結束。

臨走時,我吩咐明少忠,叫狼道會的弟子力打探紓瑤的下落。一旦得到消息,便派人沿官道到鄂州找我。

明少忠得令之後,問了我一句話:「青雲派掌門易小心的下落還查嗎?」

我思索片刻,說:「若有消息,一併告訴我。」

乘一匹快馬,從衢州到鄂州,如江西境內,途徑鄱陽湖。昔日風景如故,天高地闊,湖水青青,故地重遊時卻是隻身一人,心中感慨萬千。

鄱陽湖岸,一葉扁舟靠在岸邊,頭戴斗笠的老者坐在船頭,悠哉地釣著魚。

「老人家,可否渡我過河?」我輕聲地詢問。

老者轉過頭來,打量了我一番,問:「去對岸?」

我說:「是。」

老者搖頭,說:「不去。」

我說:「我會照價付你銀錢。」

老者說:「給多少錢都不去。」

我看這老者衣著簡樸,都是一身粗布衣裳,想必也是尋常人家。有錢不掙,讓我甚為不解。我問:「為何不去?」

老者又看了我一眼,說:「你是外鄉來的吧?」

我說:「是。」

老者說:「我勸你還是不要過去的好。這對岸的風景雖好,卻不太平,水匪猖獗,盜賊橫行,只怕你有命去未必有命回啊。」

我搖頭笑道:「我不怕。你送我過去吧。」

老者說:「你不怕,小老兒還想多活幾年。不瞞你說,這一帶撐船的都是沿岸往上下遊走的,沒有一戶船家肯渡你過河的,你還是死了這條心吧。」

我不禁覺得吃驚。當年我與小月、李小謙泛舟鄱陽之時,天地廣闊,湖水幽幽,兩岸的人雖然不多,但都是安然忙碌,皆是一片太平景象,怎麼過了幾年竟然成了這老者口中所說的「水匪猖獗,盜賊橫行,以致無人敢渡呢」?

我詢問緣由。老者放下魚竿,嘆了一口氣,說:「你說得是五六年前的事了。當年管天下作亂,朝廷出兵征討,曾在鄱陽湖對岸經歷過一場大戰。當時管天下的軍隊死傷慘重,逃

亡福州城。有很多沒有來得及逃走的散兵就此留了下來。朝廷平叛之後,大軍撤往江浙一帶,這些散兵游勇就地紮根,成立了七八個幫派。

後來,聽說朝廷下令,復建武學,任由這些幫派做大。他們既不耕田,也不種地,但都長了一張嘴,也要吃飯。明地里是名門正派,背地裡就是一群水匪強盜,他們賄賂當地官員,與朝廷勾結,近些年來越發猖狂,殺人越貨無惡不作。這太平鄱陽湖,從此就不太平嘍。」

說著,老者又是一陣長吁短嘆。

看著波光鱗動的湖面,我倍感迷惑。我想到了白景行,當年他身為武林盟主,即便是承受著各方的不解與不滿,他依舊堅持維護著江湖的存在,甚至還為此付出了性命。

他所一直維繫的江湖,真的值得他如此嗎?

老者收起魚簍跨在腰間,喃喃念道:「真是不懂這些江湖人,整日舞槍弄棒、殺來殺去有什麼好的,武功再高也得吃飯啊。」

武功再高也得吃飯。

看似粗淺的一句,卻蘊含了極為深刻的道理。

江湖......那些飄零在其中人,如果能明白這個道理,不知要少去多少災禍。

「別愣著了。跟我回去吧。」老者向我招了招手,說,「天很快就黑了,這邊雖然比對岸太平一些,但夜間多變,說不定就有賊人摸過岸來,這不是就留之地。」

我說:「可我必須要過河。」

老者忽然急了,他瞪著眼睛呵斥道:「我費了這麼多口舌,你怎麼不聽勸告呢。年紀輕輕怎麼這般不知道珍惜性命。快隨我離開。」老者上前拉住我的手,用力地拉扯著。

我剛想甩開他,卻看見老者臉上那種真誠的關切,忽然心裡一暖,想到自己已經很久沒有享受過平凡的生活了,忍不住隨著老者離開了湖岸。

3.

我隨著老者走進村子時,天色剛剛暗下去。

村子不大,看上去也不過二三十戶人家。這時正是燒火做飯的時候,各家屋頂上炊煙裊裊,隨著晚風一致飄向一個方向,在天邊還未消失的金色夕輝映襯下,這個村子更顯得平靜而安詳。

老者帶著我走進一間簡陋的小院,四周院牆用黃泥坯起,半人多高,從牆外便可將院內的景象一覽無餘。

老者將魚簍放在院中,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端著木盆從茅屋裡走出來。

「爺爺,今天釣了幾條魚?」少年笑著,看到我忽然神情一滯,慌張得向後退了幾步,一副緊張害怕的模樣。

老者將魚簍遞給那少年,說:「去吧,阿七。把魚燉了。」

叫阿七的少年快速結果魚簍,扭頭跑開了。

「不要見怪。」老者搖頭嘆道,「自三年前,這孩子父母在湖上被水匪害了以後,他便害怕見到生人。」

看著那少年的背影,我想起了餘十三。他們都是相仿的年紀,餘十三經歷他原本不應該經歷的痛苦,而這少年雖然性格不如餘十三那般堅韌,但他卻過著在我看了最幸福的生活。

老者帶著我進了屋子。尋常人家的布置自然十分樸素,除了桌椅板凳這

樣的尋常傢具之外,屋子正中還擺著一樽十分精緻的神龕。老者進屋之後,先點燃了三柱香,在神龕前虔誠地念叨了一番,將香插入香爐。

那神龕做得實在是太過精緻了,在這間樸素到有些簡陋的屋子裡顯得十分突兀。我仔細看了看,那神龕中供奉的既不是祖宗牌位,也不是什麼神佛,而是一個身姿婀娜的蒙面女子。

我問:「這女子是何人?」

老者慌忙捂住我的嘴,說:「快別亂說。這是保佑我們平安的水神娘娘,法力無邊,你莫要胡言亂語,衝撞了神明。」

水神娘娘?

這大概是當地的土神仙吧。類似的神仙我在雁盪山時就曾經見到過,那時候馬維進出山搶劫,抓回了一個女子,做了他地二十八個小妾。

那女子就在自己的屋子裡擺了一樽木像,雕得是一個身材佝僂的老者,她每日為木像磕頭敬香,有時候受了委屈還會跪在木像前哭訴。

我就曾以為她供奉的是她已經死去的爹。

沒想到,她聽了我的話非常生氣,說:「這是我家鄉的山神老爺。」

我說:「你們家的山神為什麼要供到雁盪山來。你有沒有徵求過雁盪山神仙的意見?」

那女子愣住了,隨後便哭了起來:「我道山神老爺怎麼不來救我,原來是雁盪山的山神給攔住了!」

我從不信鬼神之說。所以我見那女子的樣子,覺得十分可笑。如果這世間真的有神仙保佑,那很多無辜的人便不會無辜地死去。

「你不相信?」老者打斷了我的回憶。

我說:「我從不信鬼神。」

老者拉著我坐下,說:「我跟你講,這水神娘娘可是真的。我們很多人都見過。一個多月以前,我們村子里來了一群水匪,他們不由分說進門就搶。他們身強體壯,手上都拿著刀劍,大家都不敢反抗,就是隔壁家的憨頭不知死活地與水匪爭執了起來。

水匪中有一個彪壯的漢子,長得五大三粗,身高七尺,看著就嚇人,他揮起到就向憨頭的腦袋砍了下去。哎呦,就在大伙兒以為憨頭活不成的時候,忽然間颳起一道風,四周飄滿了香味兒,一道白影閃過去。那壯漢轟的一下就倒在了地上,其他水匪正納悶的時候,那倒在地上的壯漢脖子上突然冒出血來,連掙扎都沒有就斷了氣兒。」

一劍封喉!

這是陸家的劍法!

我一把抓住那老者的胳膊,急忙問道:「你看清楚了,那人是誰?」

老者被我嚇了一跳,把我手推開,說:「還用問,當然是水神娘娘了。她殺了那壯漢之後,忽地飛到憨頭家的房檐上,當時我們都看清楚了。白衣飄飄,在天上飛來飛去,還蒙著面紗,分明就是神仙!」

我回頭凝視著神龕中水神娘娘的雕像,她的身姿,她的輪廓,還有老者口中描述的劍法......

難道......真的是小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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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是怎麼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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