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北宮玉

營中燈火稀疏，唯有中間的那一頂營帳依舊亮著耀眼的燈火。

「你要明白，大漢如今已經顧不上涼州這苦寒之地了，其實當年段熲死後，這涼州就已經不是你等漢人所能掌控的了，你又何必再掙扎呢？」

端坐在帥位的是一名身著異域服飾的羌人，而坐在他面前的則是一名身著大漢武服的男子，此時他的雙手被反綁在了身後。

「可張角已死，你怎麼就知道朝廷不會騰出手來收拾你等叛賊呢？」那男子生的一副好面容，濃眉大眼，威武不凡，只不過語氣中卻是透露著絲絲的疲憊。

「哈哈哈！朝廷？你太天真了！這涼州刺史左昌是為何人你韓約還不清楚？你確定他會向朝廷求援么？恐怕等朝廷知道這事的時候，這涼州早已是我北宮玉的了！」

在漢末，有一支戰力強悍並且聽從漢廷指揮的軍隊叫做湟中義從，這支部隊以小月氏人為主，常年作為漢廷的雇傭軍而存在，三國志曾有過對其的記載：

且天下之權勇，今見在者不過並、涼、匈奴屠各、湟中義從、八種西羌，皆百姓素所畏服。

其中這湟中義從被單獨作為一種軍隊而稱雄，足可見其戰力之強悍。

只不過，在張角的叛亂髮生之後，這湟中義從的統領北宮玉夥同西涼土豪宋楊等人聯合發動叛亂，並且兵勢迅速擴大膨脹，開始攻打阿陽縣城。

而在北宮玉面前的這個名叫韓約的男子乃是大漢的涼州從事，在北宮玉叛亂之後被挾持到軍中，想要推舉他和另外一人邊允為統領，卻是被二人給拒絕。

「哼，且不論那左昌是否會求援，你還是先想辦法把眼前的這阿陽縣城給解決了吧！」韓約明白，只要他答應了北宮玉的要求，那麼就相當於他與整個大漢的決裂，這種後果明顯是他不想要的。

「你且看著便是了，待我攻下這阿陽縣城，便把那蓋勛的人頭取來送與你。」

北宮玉絲毫不擔心自己會打不破這阿陽縣城的城門，要知道他手下的這支部隊可是當初朝廷用來鎮壓叛亂的湟中義從，戰鬥力自然不同凡響。

「來人！將我們的韓大人帶下去休息，一定要照顧好了，若是有一點的差錯，唯你們是問！」

北宮玉看著韓約被帶走，卻是發出了一聲不屑的笑聲，說道：「我怎麼感覺你這位韓兄弟似乎比你還有些骨氣？我倒是對他更加的有興趣了。」

言罷，北宮玉身後的屏障中走出一人，來到北宮玉的面前說道：「韓約可是出了名的倔脾氣，那年金城太守殷華在任上去世.，韓約因為是殷華的故吏，於是與江英等追送殷華的遺體到遐邱，並且刊石紀念其功勛，我想你們想要讓他當統領也是看重了他的名氣吧。」

「名氣倒是無所謂，他這個人不簡單，至少比你會好上許多，也好在他對你比較尊重，接下來怎麼做你應該是知道的。」

北宮玉輕笑，他對於漢人之間的勾當是看得太多了，所以他決定不再當漢廷的走狗，怎麼也要趁張角的這個機會給自己轉個正嘛。

北宮玉起身走到那人面前，很是用力的拍了拍那人的肩膀說道：「邊允，你要記住你也只能當個傀儡，不用想太多不切實際的東西，別以為我看不見！」

邊允不說話，只是眼中的那股寒意愈發的深了，這涼州一亂自己就首當其衝的被捲入其中，有些事情不是看你想不想，而是要看你能不能，所以他向命運屈服了，不為其他的，只為了生存。

邊允倒是沒有士卒壓著他回營帳，他是自己走回去，不過還是有人在身後跟著他，這種局勢誰也不會真正的相信誰，因為你永遠不知道你相信的那個人會不會就是最後捅你一刀的那個人，一切都是為了生存。

生存，才是亂世應該首要考慮的問題，螻蟻尚且貪生，何況人乎？

北宮玉獨坐營帳中，望著桌上那張簡易繪製的地圖，久久不語，這阿陽縣城的堅固程度遠遠超過了他的預估，與韓約說的狠話也只是說給韓約聽聽，自己的苦自己心裡清楚，明日若是還是如同今日這般攻城，怕是要死傷慘重，著實是令他頭疼。

當然了，這北宮玉難受，那阿陽縣城裡面的蓋勛肯定是也好受不到哪裡去，今日那些個羌人似乎是不要命一般的攻城，不過幸好這些羌人缺少攻城器械，而他又是有準備而來，所以今日才能將羌人擊退。

那涼州刺史將他派往阿陽縣城的用意他自然是明白，左昌貪污了不計其數的糧餉，只因為自己勸諫了一次就將自己派來鎮守阿陽縣城，實際上就是想要借北宮玉的手來除掉自己，不過官大壓一頭，自己也只能聽命。

當旭日東升在這荒涼的大地上，便有一種肅殺的氛圍存在天地間，令那陽光都帶著猩紅的味道。

北宮玉起的很早，或者說他幾乎是一夜沒睡，這阿陽就像是一根釘子，狠狠的扎在他的心裡，恨不得一把將它拔出，卻又是忍不得痛。

那些叛軍架著連夜趕製的雲梯如潮湧般沖向矮小的阿陽城頭，迎接他們的卻是裝備了連弩的漢軍的箭雨，頓時塵土飛揚，伴隨著鮮血灑落四方。

由於羌人血脈中的好戰性，這些場面更加的刺激了他們的神經，紛紛吶喊著朝著城牆衝去。

不過很明顯的是，攻城不僅僅需要一腔熱血，僅僅憑藉雲梯是打不了準備充分的阿陽的，是故北宮玉在觀察了情形之後很明智的選擇了鳴金收兵。

他想要的速戰速決，所以在這阿陽縣城浪費太多時間明顯不夠明智，他想要撤軍了，兩天的攻城讓他感到了肉疼，也許換個目標會更好一點。

「怎麼不打了？我還等著蓋勛的頭顱呢！」韓約不明白為什麼這樣的人也能造反，連個城都不會打，也不知道是不是來搞笑的，他想笑，但是這樣會不會對北宮玉很是不尊重，難保他會惱火殺了自己，所以他閉嘴了。

「哼，你等著吧，會有讓你滿意的一天的。」北宮玉雖然感覺有些惱火，倒也不至於失了理智，他昨晚研究了一夜，終於讓他發現了一處妙處，只不過需要先掩人耳目才行。

「待我取一處之後你再考慮要不要答應我的要求，不過我相信你會答應的。」

北宮玉也懶得再去看韓約，這阿陽縣城就由他去，遲早還是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