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創界山〕潦倒的城

「餓不餓呀？」父親蹲下身問兒子。

兒子搖了搖頭，「爸爸不能打人。」

男人垂眉，這個囑咐是他的妻子留下的囑託，「好，爸爸一定。」

「我們去吃東西，吃東西。」孩子見爸爸答應了，更加歡快，「吃飽了搭飛機！」

男人點頭，牽着兒子沿着村子中央的大路向市集走去。

路上的人見到他們二人，便如同見到惡犬一般，唯恐避之不及。

孩子也彷彿接受了這一切，他只是遠遠的看着路旁的孩子在一起玩耍，但卻不哭鬧着要去玩。

「爸爸，他們玩的是什麼？」孩子問。

「那個啊，那個叫足球。」男人說。

「那個呢？」孩子又指了指另一群孩子。

「跳皮筋。」男人說，心中不由得生氣一股酸楚，他的兒子何嘗不是想去玩啊。

「你要不要去跟他們玩？」男人說。

孩子想要點頭，卻又搖頭，「我想吃東西。」

「兒子，你去試試，沒準今天就同意了？」

男人說着，幫兒子整理了一下衣冠，「去吧。」

孩子這才小心翼翼地向他們靠近，男人遠遠觀望，見左鄰右舍並沒有大人出來，正值下午，光線偏暗，而房間也沒有亮着燈。

他這才獨自向市集走去。

「老蘇！」

剛走進市集沒幾步，一聲嘹亮短促的聲音傳來。

「怎麼了？」男人向肉蒲走去。

「蘇雲韶我說你，現在還敢出來？」肉鋪老闆壓低聲音，同時手起刀落，用劈砍骨頭的聲音掩人耳目。

「這有何不敢。」蘇雲韶輕笑道，「又沒有人敢來打我。」

「但是你知道你因為你家那位，一點不招人待見，但凡有一個人喊打，你就命不久矣。」店鋪老闆說，切了一大塊肉裝進袋子裏。

「我知道你們夫妻倆都是好人，但是我們三個人改變不了世界，創界山乾的那些事，壞印象已經在下面扎的根深蒂固了。」

店鋪老闆把肉遞給蘇雲韶，「光靠你的老婆也救不來創界山的過去。」

蘇雲韶接過肉，沉默點頭。

多虧集市上的商人大多見錢眼開，蘇雲韶交上錢，商人們還是不過問太多，買賣仍在，只不過有時候會黑蘇雲韶一刀。

蘇雲韶並不在意，他並不缺那一點錢。

他拎着一大袋子食材回到路口，去找自己的兒子。

小孩子們都已經跑開了，只剩下蘇雲韶的兒子坐在台階上，用樹枝推着地面的石子。

「蘇林，走啦，回家了。」

蘇林跳起來，立即將臉上的不快和憂鬱收拾起來，迎上自己的爸爸。

蘇雲韶一時間心如刀絞，孩子太懂事了，懂事到令人心痛。

但他沒有告訴自己的孩子這一切的原因。

如果蘇林已經接受了現在的現實，那他為什麼要告訴他另一個更殘酷的事實？

現在只是孤獨，但是如果告訴他，他的母親是「創界山」的人。

而那讓他充滿好奇的「創界山上」的一切，又是讓整個世界陷入到現在這樣破碎與落後的罪魁禍首。

那他可能會對自己的母親產生反感甚至憎惡，那時候才是最可怕的。

「爸爸，媽媽是哪裏的人啊。」蘇林問。

「今天晚上想吃什麼呀？」蘇雲韶嘗試扯開話題。

「他們說媽媽不是好東西，說我們都不是好東西。」

蘇雲韶牽着蘇林的那隻手沒有變化，但是拎着膠袋的手則越攥越緊。

「嗯，我們吃土豆牛肉怎樣？」

「……但我不信他們說的，媽媽那麼好！」蘇林說，「他會帶我玩，還會幫着肉鋪打掃衛生，她讓爸爸那麼開心，為什麼會是壞人呢。」

蘇雲韶嘴唇動了動，終究沒有說出話來，他將蘇林摟在懷中，一時間淚如雨下，「說的對，太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