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怪傑三俠

於浩看了看猶猶豫豫站起來的又開始自卑的許小波，笑著起身給了許小波一個熊抱說：「這有啥笑話的啊，我爸說過，莫欺少年窮，30年河東30年河西，得勢的時候莫張狂，跟誰都要不卑不亢，謙虛有禮，不能隨便瞧不起任何人。」

許小波回抱了一下於浩，發自內心的說：「你真好。」

於浩趕快站直，誇張的抱胸說：「哇靠，這話這麼娘們嘰嘰，你不會愛上我了吧，我可是喜歡長腿大美女啊。」

許小波假裝要打於浩，邊打邊說：「臭美吧你，我還喜歡大美女呢。」。於浩連忙假裝躲閃。兩人嘻嘻哈哈的跑出了候車室。

門外的冷風讓許小波趕忙緊緊衣服。於浩蹦蹦跳跳的走在這昏黃路燈照耀下的馬路上，路燈把他的影子拉的細長，他就繞著自己的影子玩，做各種動作，看著各種形狀的影子哈哈大笑，玩的不亦樂乎。許小波微笑的跟著他，彷彿這整條沉睡的寬寬的馬路是他們的秀場。

輕吐一口氣，許小波邊跟著於浩走，邊抬頭看了看群星璀璨的夜空，這真是一個美麗的夜晚。

忽然於浩猛的跑去許小波身後，許小波不解的站住回頭，於浩就緊張的大喊：「別動，不許動，我踩到你的影子了，啊哈，你動不了啦，哦哈哈。」

許小波翻了個白眼說：「這也太幼稚了吧。」

於浩一腳踩到許小波影子嘴的位置說：「快捂嘴，不許說話。」

許小波趕緊捂住嘴，緊張的問：「那我啥時候能動啊？」

於浩放開許小波的影子，哈哈的大笑又跑到了前面，回頭對仍站在原地的許小波說：「好，解封，你可以動了。」

許小波這才抬起腳往前走。於浩笑的前仰後合，捶胸頓足的蹲在落了一層薄雪的地上。笑聲在這寂靜的夜裡格外響亮。

許小波不解的問：「你笑啥啊。」

於浩捂著肚子又笑了一會說：「你還說我幼稚，你站著不敢動，不幼稚。」

許小波摸摸頭，也笑了幾聲說：「忘了。你看，我多聽你的話，你還笑。」

於浩站起身，扶著許小波的肩膀抖著肩忍住笑意說：「行行行，我謝謝你聽我話好吧。對了，許小波，你知道咱班管趙阿勒咱三叫什麼嘛？」

許小波邊跟著於浩後面走邊不解的搖搖頭，於浩忍住笑意，吸口氣說：「叫怪傑三俠。」

許小波吃驚的問：「啊？那是啥意思。」

於浩笑呵呵的說：「不知道吧，你一天跟個隱形人一樣，誰也不和誰說話，當然不知道。告訴你吧，因為我，於浩，又高又帥，總與別人保持距離卻誰也不得罪，不遠不近，也不深交。我爸說這叫端著架。這樣別人就不敢小看你。不過我倒不是有意端著架子，就是反正咱班我誰也看不上。不願意搭理他們。都太幼稚。思想不成熟。」

許小波邊跟著於浩走邊就著昏黃的路燈打量著於浩，心想，高個屁，比我還矮半頭呢。

不過體育委員的許小波可能營養不良，瘦是瘦一些，但長的確實比同齡人高一些。

歡快走在前面的於浩接著說：「你呢，就不說了，神神秘秘，誰也不理，怪人一個。而趙阿勒呢，混世魔王，整天看誰不順眼就踢桌子摔凳子的，連說再罵，感覺很厲害的樣子，其實咱倆知道他就是嚇唬人。看見耗子都一蹦老高，可是他能裝啊，還有個哥，所以大家都怕他。所以咱們仨啊，雖然沒什麼朋友，可咱們抱團啊，有的同學想接近咱們還接近不了。所以，他們給咱們起了個外號，叫怪傑三俠。你說，咱們三個這麼怪的人，怎麼能在一起這麼好呢。怪了。」

許小波哈哈大笑解釋到：「這就叫王八看綠豆，對上眼了。」

於浩揮揮手說：「不不不，太難聽，我和趙阿勒才不願意讓你看呢。」

許小波有些擔心田美英，就加快了腳步，沒聽出於浩話里的意思，但幾秒鐘，他還是反應了過來，笑著和於浩打鬧到：「你才王八呢，沒想到你平時一本正經的，嘴也挺損。」

於浩笑著躲著，忙說：「行行行，咱是三個臭皮匠，頂上一個諸葛亮吧，行了吧，比王八強點。」

許小波哈哈笑著，點點頭：「這還差不多。」

忽然，於浩停下腳步，站在前面，認真的回頭看著許小波說：「許小波，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無論如何，你都要好好學習。」

許小波一愣，隨即笑了笑。

想了想，他也認真的對於浩說：「謝謝你，於浩。你和趙阿勒是我許小波最好的朋友。」

於浩沒煽情，換了話題和許小波繼續打打鬧鬧的往家走。

昏黃的路燈拉長了兩個純真少年那修長的背影，沒有利益，沒有紛爭。只有那一句發自肺腑的：「你們是我最好的朋友。」

把於浩送回家后，許小波一路小跑，跑回韓大爺家，輕輕打開鐵門。三間大瓦房兩邊的燈全關了，只有中間自己房間的燈還隱亮著。

縮手縮腳的回了自己家。站在田美英門口聽了一會，聽見了讓他安心的輕鼾聲，他放了心。就輕手輕腳的走回自己屋。

強迫自己的頭腦不要再轉動，他腦袋只是反覆重複著於浩的話：「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對，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這句話好像有魔力一般，穩平了許小波這幾天一直微微顫抖的手臂，也讓他一直提到嗓子眼的心，稍微平復了一些。

一夜無夢。

天還沒有亮，許小波就醒了。但他沒有起身，在那躺著，閉著眼睛，盤算著怎麼能不耽誤學習，還能賺錢。

想了想，想的腦瓜疼，也沒想明白個頭緒。他看了看錶，已經早上6點多了，他抻了抻懶腰，穿戴整齊的起了身。

輕輕站在田美英門口，聽了聽那輕微的鼾聲。然後許小波就躡手躡腳的出了房門。院子地上一層薄雪，昨夜下的。許小波看了看四周，在牆角找到了一個掃雪的大掃帚。

許小波自然的走過去拿起掃帚，從韓大爺屋那邊輕輕的往院門那掃起雪。掃好院子，許小波走出院門把門口的一小塊地也輕輕的掃一下。

正掃著，身後的院門打開，走出了一個到許小波肩膀左右的背著舊式雙肩書包，穿著灰色寬大的袖口油黑黑的不合身的舊羽絨服，一條褲腿有些泥的肥大的深藍色土布棉褲。腳上的深紫色絨布雪地鞋倒是合腳，但是鞋邊那層層的潮鹼表明了這雙並不保暖的鞋，儘管每天都在暖氣上騰，卻依舊因為穿的太頻繁而發潮。

四目相對，一秒打量。

許小波趕緊低頭繼續掃著院門口，而女孩也沒和他說話，沉默的從他身邊經過，略微低頭弓腰的繼續在衚衕里往前走。

看了一眼她的背影，再看了看她頭上嶄新的顏色鮮艷的髮夾。許小波輕輕嘆口氣。

不服輸的落寞。

掃好門口，許小波進了院子，把院子關好，往房門那邊走。拐彎的時候，正好看見韓大爺從煤棚子里出來，手裡拿著一小把柴火。

看見拿著大掃帚的許小波，韓大爺高興的說：「挺能幹啊，這大小夥子。多好。」

許小波憨笑的說：「在家干慣了，順手就掃了。」

韓大爺哈哈大笑說：「好，那以後這院子歸你掃了啊。」

許小波沒猶豫的說：「中。」

韓大爺樂呵呵的拉開自己家的門，嘟嘟囔囔的說：「多好，多實誠，好哇。」

許小波也很高興，把掃帚放回牆角，就回了屋。

進了屋，田美英住的屋門開著，屋裡窗帘拉開，被褥疊的整齊，可是田美英依舊坐在炕里的牆角，獃獃愣愣。

許小波進去，低頭說：「剛才掃掃院子，現在去點炕，還有幾個包子，一會熱了吃。」

田美英沒什麼反應。許小波回了自己屋，脫了大衣，然後走到廚房，看到灶邊上還有一點柴火，煤盆里滿滿的一盆煤。他利落的把灶坑清好，然後把柴火放里，拿起廚房窗台上的火柴，輕輕點燃，熟練的把柴火點旺，再壓好煤。然後把爐蓖蓋上，再做上熱水壺。

熟練的做完這一切，他沒有起身，就那樣蹲在那，獃獃的看著灶台。

良久，許小波慢慢起身，卻又忍不住蹲下來，然後低頭雙手捂住臉，肩膀微微聳動。

半晌，許小波拿開雙手，仰起頭深吸一口氣，然後用手擦了擦臉，回了自己屋。

他打開書包，從書包里的夾層處找出那準備買賀卡的25塊錢，又打開還帳本，看著那皺皺巴巴的5塊錢，他猶豫了一下，還是拿了出來。

走出屋子，來到韓大爺屋門口，許小波猶豫了一下，然後慢慢拉開了韓大爺家的門。

他站在門口，喊了聲：「韓大爺。」然後就低頭換了拖鞋，進了裡屋。

韓大娘正在廚房裡做著早飯，韓大爺盤腿坐在炕上擺著撲克陣。

抬頭看了許小波一眼，韓大爺笑呵呵的問：「咋了？小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