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紅龍之卷 改變命運的三個夜晚（上）

林中小屋，白鳥身上裹著繩網，在木桌上走來走去，不時發出狂風呼嘯的聲音。

喬尼不為所動，他走到木桌的另一側，簡單地清理了一下桌面，拖過來一個木樁，開始繼續未完成的工作，製作箭矢。

他從來沒有真正地在農場干過活，他的工作地點就在這裡，這裡是他的獵場。

喬尼出生於羅薩帝國東部的一個獵戶家庭，那個時候，他還不是喬尼。在他小的時候，老爹時常向他灌輸一個理念，男人的理想應該是成為一名騎士。

他明白老爹的意思，他們家所在的布蘭特嶺一開始是無主的山嶺，但是後來被封賞給了一個新晉的大地騎士，那是一個熱衷權勢的傢伙，總是喜歡用各種方式來折騰封地上的居民，以此來彰顯自己的威嚴。

騎士不是指騎兵，而是擁有超越常人力量的存在，由於能夠使用魔獸作為坐騎，因此被稱為騎士，他們是一個國家武力的保證。由於超凡力量的存在，個體實力在戰爭當中能夠起到非常大的作用，甚至能夠左右戰爭的走勢。所以軍隊的配置通常是由騎士作為核心，再加上騎士侍從和普通士兵掩陣，形成最基本的戰鬥單位。特別是羅薩帝國，不像聖卡洛斯帝國一樣有教廷牧師的加持，也不像霍爾特王國一樣有魔法軍團，但是蓋爾人在鬥氣的修鍊上有得天獨厚的優勢，所以特別注重騎士的培養。

作為國家的重要武力，騎士需要無條件接受戰時徵召，並且有義務維持所在地的治安，如有違背，將受到軍事法庭的處罰，因此正式的騎士通常都享受很好的待遇，

根據羅薩帝國的法律，正式騎士可以擁有一座莊園，但是制式標準不能超過當地的領主；而大地騎士可以擁有一塊小封地，只是擁有管轄權和適當的賦稅分成，土地所有權歸於當地的貴族領主，至於天空騎士和聖騎士，則是由國家供養，同時也是極為稀少的存在。

作為一個獵戶的兒子，喬尼原本沒有機會接受正統的騎士訓練，在他老爹的努力下，弄到了一些騎士訓練的簡單內容，讓喬尼進行了基本的體術訓練。

但是，騎士和普通人等等區別在於，擁有超凡的力量，主要是強大的鬥氣，在鬥氣的加持之下，人的身體強度、速度和力量都會出現爆髮式的增長，並得到一定程度上的永久強化。

喬尼還記得那一個晚上，老爹那天一大早就出去了，中午沒有回來，傍晚也沒有回來，老媽煮了一大鍋肉羹，蒸好了麥餅在家裡，卻一直等不到他回來吃晚餐。

喬尼家裡有一個傳統，由於出去打獵突髮狀況太多，很容易由於一時貪心，盲目追逐獵物使自己陷入險境，所以老媽就和老爹約定，每天晚上等他回來吃晚餐，多晚都等，一直等到他回來為止。老爹想到家裡有人在等著他，一般都會比較謹慎，之前也一直沒有出過問題，基本上都在夜時零點前後，踏著暮光回到家裡。有時收穫很多，手提肩扛，身上還綁著獵物，也有時是兩手空空回來，老媽也從來沒有抱怨過，直接送上一碗熱湯，然後宣布開飯。

那一次是布蘭特嶺的封地騎士諾斯·布蘭特召集自己的侍從去圍獵五級魔獸雲豹，喬尼的老爹和附近的幾個獵戶因為熟悉地形，被徵用為嚮導。

魔獸的級別是按照危險程度來劃分的，從一級到九級。

一級只是比普通的動物多了一些聚集魔法元素的能力，這種能力是被動的，只能對魔獸的身體進行一些簡單的改造，體現出來的是飛得更高、跑的更快、皮膚更厚，或者是耐力更好、毒液更毒，但還在普通人能夠對付的層次，對於獵人沒有辦法形成威脅。

而到了二級，魔獸開始有意識地控制魔法元素，有方向有目的地改造自己的身體，普通人已經沒有辦法對付。三級的魔獸除了身體的強化，開始擁有魔力外放釋放魔法的能力，但是水平僅僅與魔法學徒相當。

四級魔獸則是與初級魔法師等階，而五級以上的魔獸分別對應中級魔法師、高級魔法師、大魔法師、魔導師、大賢者。

這裡的等階指的是魔法的釋放效果。在同階的情況下，魔獸在魔力儲量上碾壓人類，魔法師在魔法的使用效率上可以吊打魔獸。但是真正對上，初級魔法師就有可能殺死五級魔獸，而魔導師甚至會一不小心被一級或二級的魔獸偷襲殺死，直到法師高塔開發出了被動型的魔法護盾，這種實戰上的不對等才有了改善。

魔獸與騎士的實力對比上，一二級魔獸對應騎士侍從，三四級魔獸對應正式騎士，五六級對應大地騎士，七八級對應天空騎士，九級對應聖騎士。從正式騎士開始，每一個等級的騎士分為初中高三個階位，這跟鬥氣的量和熟練程度有關。這對應看似簡單，實際上更為複雜，因為騎士所擁有的力量比魔法師發揮更不穩定。

對於大地騎士諾斯·布蘭特來說，捕獵五級魔獸雲豹只是小菜一碟，他唯一擔心的是不小心劃破了雲豹的皮毛怎麼辦，那樣它在貴族夫人眼裡的價值就大打折扣了。

雲豹是水系魔獸，只是擁有一些簡單的水系魔法，對於人類的威脅不算特別大，但是它擁有柔軟茂密的白色毛髮，用雲豹的皮毛製作的大衣，在貴族的圈子裡是一件很不錯的時尚單品，在人類的捕獵之下，雲豹的數量本來就稀少，末法時代的跡象出現之後，野生的雲豹就更少了。

然對於普通的獵戶來說，雲豹無疑是致命的存在，那被魔力強化的速度和力量，鋒利的爪牙，遮蔽視線的水霧，帶有減速和束縛效果的水流，任何一點都不是普通人能夠對付的。

那一天晚上老爹是被人抬回來的，失去一條腿的老爹臉上帶著笑，高興地對他說：「小子，你老爹我給你弄了個好東西。」

經過了牧師的簡單治療，傷口已經收口的老爹像只是劃破手指一樣，笑著從胸前掏出一個東西塞到他手裡。

接過那張被老爹鄭重疊好藏在胸口的便箋紙，12歲的喬尼手有些顫抖。

「哭什麼！你可是要成為騎士的男人！走，把門關上，進去好好看看。哈哈，今天這個機會只有我抓住了。」

那張便箋紙是從公文薄上隨意扯下的，雖然老爹精心地摺疊保存，但由於不肯讓他人接觸，紙上還是沾染了不少的血跡。喬尼小心地把那張便箋紙攤開，上面是一些潦草的字跡。

為了讓喬尼成為一名騎士，老爹早就用熏肉作為學費，讓他在最近的小鎮書記官那裡學會了文字。在昏黃的油燈下，喬尼依稀辨認出，那是一種水系鬥氣的修鍊方法。

鬥氣的修鍊並沒有屬性的限制，但是在修鍊了一種屬性的鬥氣之後，身體就基本上定型了，很難在接納另一種屬性的鬥氣。水屬性鬥氣是各種屬性中公認殺傷力和破壞力最小的，諾斯·布蘭特將這樣的修鍊方法交給被老爹寄予厚望的喬尼，他的心思已經很明顯了。儘管他並不認為喬尼會有超過他的天賦，但他還是習慣性地動了手腳，他不希望在自己的封地上誕生一位超越自己的騎士。

那天晚上的喬尼還不懂這些，他拿著這張老爹犧牲一條腿換來的鬥氣「秘籍」，眼淚不由自主地沖了出來。

多年以後，喬尼還記得那種感覺。

他的鼻子像塞進了堆放一個月的野果，那種酸楚由內而外，不可抑制。內心的某一個閘門被打開了，一股洪流噴涌而出，衝破臟腑的重重關卡，每沖開一層都會帶來一種沉重的震顫，他的四肢在震蕩中變得無力，使得拿著便箋的手顫抖起來，那洪流最後從他的眼底湧出來，將便箋上一個字母變成了兩個。

老媽只是紅著眼睛，沒有說什麼。她在無數次的等待中，無數次地料想到了這個結果，以後的生活，無非是更艱難一些。將老爹安置在床上后，老媽輕聲說了一句：「你餓不餓，我拿東西給你吃。」

老爹笑著說了聲好，接過老媽手中的熱毛巾擦了擦臉和脖頸，隨後將毛巾擱在僅剩的那條的腿上，接過老媽手中的陶碗和麥餅，張嘴咬了一大口麥餅，再灌一口肉羹，老爹吃得很香。

但是，吃著吃著，老爹的動作慢了下來，喉間出現了哽咽的聲音，有液體滴到了陶碗里。

老爹喘了口氣，一口氣將肉羹喝完，趁機將陶碗在臉上蓋了幾秒鐘，這才將碗拿下來。老爹像什麼事都沒發生一樣，對著老媽咧嘴笑道：「再來一碗。」

喬尼已經不記得那天晚上是什麼時候，怎麼睡著的了。

從那天以後，喬尼變得沉默寡言，一改之前跳脫的性子，開始主動承擔家裡的開支。

喬尼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有沒有天賦，他只是每天除了去山裡打獵，然後就是修鍊鬥氣。

4年後，喬尼成為了布蘭特嶺最老練的獵手，以及最年輕的初階騎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