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紅龍之卷 告別與出發

用過早餐，已經是晝時一點了。

瑪麗安和兩個小傢伙在家裡熱火朝天地清理著東西，不時從廢墟里挖出一件早已不記得放在哪裡的物品。

看著充滿回憶的房屋舊址，喬尼輕輕嘆了一口氣，走到門邊說道：「親愛的，我去跟幾個老朋友道別，兩個小時以內回來。」

得到瑪麗安明確的點頭示意之後，他才放心地出門。

他的目標是林間小屋，他確實要跟老朋友告別。

熟悉的路徑，但是進入森林的距離變短了，紅龍的魔法破壞了一部分樹木，而教廷的聖光審判直接射出了一條通道。

林間小屋在迷霧森林的深處，能見度不足5米的地方，並沒有遭到破壞。

一進入森林，喬尼臉上現出輕鬆的表情，這裡是他的主場。

運勁震開門后的木樁，他打開門，屋裡依舊是他離開時的樣子。

做好的箭支紮成一捆，堆放在木桌上，白鳥艾黎散落的羽毛還躺在桌面上。

木屋牆上的獸皮和熏肉已經用不著了，只會成為行程的負擔。

喬尼從木床下翻出黑色長劍，連鞘放在木桌上，穿上許久未用過的皮甲，然後找到長弓和箭筒，一把將箭支塞到裡面。

停下來想了想，喬尼又把門后的騎士劍用獸皮包好，纏上麻繩放在背後。

全身裝備好的喬尼，來到了木屋門口。

最後看了一眼屋內，他的目光在鑲嵌黑白石子的涼毯上停留了一會兒，那是瑪麗安的心血。

她一直以為這些作品都賣出去了，然而事實是，早在兩年前，更優質廉價的仿製品就把瑪麗安這位涼毯創始人的作品擠出了市場。

詹妮弗曾經出高價收購，但是被喬尼拒絕了。

喬尼閉上眼睛，眼前閃過了在這木屋裡製作箭矢，處理獵物以及為瑪麗安準備禮物的場景。

然後，巨大生物的身影出現了，一切的場景都被祂攜帶的烈焰焚毀，碎裂成黑色的灰燼。

睜開的雙眼冒出了紅光。

黑色長劍滑出劍鞘，在空中劃過。

兩段極速的斬擊。

鬥氣技——火焰斬！

精準地命中木桌上的油燈，大火開始蔓延。

連強大龍語魔法都能破除的白霧，任憑這火焰將木屋吞噬。

喬尼收劍入鞘，毫不留戀地轉身離去。

體內的黑色霧氣按照某種方式流轉，無形的波動蕩開了。

數秒鐘過去，一道黑色的閃電自森林深處竄出來。

一瞬間靜止，拉出的長影回歸本體。

黑色的雲豹，黑色的長毛隨著騷動的空氣不安地擺動著，幽暗的瞳孔映出了他的身影。

「我要走了，離開這裡。你自由了。」

黑豹有些有些疑惑地望著他。

隨著無形的波動，黑霧印記被抹去了。

黑豹晃了晃頭，淡淡地看了喬尼一眼，消失在密林中。

喬尼徑直走出了森林，沒有回頭。

第二站是豐收大道附近的安置點。

喬尼在原本鐵匠鋪的位置，發現了唐尼的棚屋。

身上纏著繃帶的唐尼在棚屋前搭起了鍛造台，卻沒有點火，只是獃獃地看著檯面。

檯面上靜靜躺著一把大鎚，表面布滿裂紋，好像下一刻就會碎裂。

「唐尼？」

年輕的胖子鐵匠抬起頭，怔了一會兒，這才緩緩開口。

「喬……你來了啊……」

「我要離開伊修達了。你有什麼打算？」

「我，我不知道。我跟爺爺的約定已經完成了。」

唐尼的眼裡充滿了迷茫。

「你是繼續留在這裡，還是出去看看？」

「我不知道。」

「那麼，如果你想出去的話，有事可以通過冒險者公會找我。」

唐尼默默點頭，看著喬尼欲言又止。

喬尼等了一會兒，唐尼依舊沒有說話，他發現自己也沒什麼可以說了，只好轉身離去。

離開唐尼之後，他本來還想試著去找詹妮弗，但是由於銅鏡已經取下，他的感知範圍受到了極大的限制，無法確定她的位置。

回到家裡的時候，東西已經清理好了，一家人雖然是一等公民，但是收入並不穩定，也沒有多少東西可以帶。

幾件必需的衣物，攢下來的錢，以及瑪麗安的一些工具。

安妮帶上了她的玩偶，安德魯則是「全副武裝」，皮甲和木劍，還有一個自製的頭盔，那是用一種堅果的殼做的。

當晝時五點的汽笛響起，喬尼一家人離開了棚屋，往伊修達的東門走去。

除了原定的兩小時，還要加上找戶籍官的時間，到了這個時候才能出發。

伊修達只有南面有防禦牆，那是為了抵擋高黎山脈流竄過來的魔獸。

東部的出入口只有一個象徵性的大門，豎著兩座箭塔，直通中央大道。

「老爹這樣看起來真棒！我什麼時候才能像爹地一樣這麼厲害呢？」

沉浸在離別氛圍里的安德魯，此時終於轉移了注意力，摸著喬尼腰間的黑劍驚嘆道。

安妮緊緊抱著自己的白兔布偶，窩在瑪麗安的懷裡不說話。

「如果你是說看上去像你老爹這麼酷的話，那你很快就可以了，畢竟外表很容易模仿。但是要說到實力，等你成為了真正的騎士再說吧。」

「只要老爹你肯教我，我一定會很快成為騎士的。」

喬尼摸了摸他的頭髮，微笑不語。

「抱歉，看來我們來得有些晚了。」

嗓音清亮而柔和，是莉迪亞的聲音。

喬尼抬頭望去，只見中央大道上，一行5人正朝這邊走來。

「不晚，我們也是剛剛到這邊。請問這三位是？」

儘管之前在迷霧森林和莉迪亞達成約定的時候，喬尼就已經發覺還有三人潛伏在一旁，但是他並不知道這幾人的身份。

「這三位就是完成治安官任務的冒險者，我聽瑪麗安說，你們準備註冊成為冒險者，然後一路回鄉。這幾位是資深的冒險者。我想，我們一起過去的話，會對你們有所幫助。」

莉迪亞話音剛落，背著大劍的大鬍子冒險者就笑著對喬尼說：

「你好，我是西奧多·凱奇，如你所見，是一名劍士，成為冒險者已經有十多年了，很高興能夠同行，我相信，我的一些經驗可以讓旅途中少一些不必要的麻煩。」

大鬍子西奧多說完，對著身邊的兩位同伴做了個手勢。

「范，刺客。」

全身罩在黑袍里的神秘冒險者淡淡地吐出兩個單詞，然後閉口不言。

西奧多也不以為意，給最後一位同伴遞了個眼神。

這位冒險者身材比較瘦小，穿著一身很常見的粗布衣服，外面套著一件皮甲。

儘管他的臉上已經留下了很多時間的痕迹，但是眉宇之間的狡黠和靈動出賣了他的年齡。

他應該還沒有成年。

然而，他完全沒有少年人特有的拘謹，而是自來熟地打起了招呼。

「嗨，我是桑科，我也不知道自己姓什麼，原本在紅鱸城謀生，後來才加入兩位資深冒險者的隊伍。」

桑科在說道「資深」這個詞的時候，不自覺地看了西奧多一眼，不知道心裡在想些什麼。

「至於職業和特長么？我的手……唔，會烤肉算不算？我烤肉的手藝還不錯，就連兩位資深冒險者都說好吃。」

桑科說完聳了聳肩，西奧多瞥了他一眼，看向了喬尼。

喬尼深吸一口氣，有些鄭重地說道：

「感謝三位的加入，我必須要事先說一下我的想法。」

「我和瑪麗安這次是想回到我們的家鄉，羅薩帝國。這一路上，帶著兩個孩子，考慮到安全問題，我們原本打算雇傭冒險者護送，可是沒有錢。只能考慮自己加入冒險隊，然後一路接任務過去。」

「那麼，現在有了幾位的加入，我們可以自己成立一個冒險隊。」

「要組隊的話，這就不是我們一家的事情了，我想徵求一下幾位的意見。」

雖然喬尼從來沒有當過冒險者，但是一些基本的常識他還是知道的。

冒險者公會常常會發布一些團體任務，由此衍生出了固定組隊做任務的團體，為了方便管理，公會將整個團體當做一個冒險者的角色進行註冊登記，然後根據任務完成情況來分級，至於團隊內部管理，那就由他們自己決定。

冒險隊的最低標準是5個人，而且一定時間沒有接任務的話，就會面臨解散註銷，所以喬尼很肯定西奧多等人沒有註冊過冒險隊。

喬尼知道這幾位冒險者的核心是西奧多，所以他說完之後，看著西奧多，等待著他的回復。

西奧多卻沒有回答，而是轉頭看向了走到瑪麗安身邊的莉迪亞。

莉迪亞目光流轉，明白了他的意思。

同行跟組隊是兩個概念，前者可以隨時離開，後者則意味著，至少要陪喬尼一家回到家鄉。

而西奧多之所以會留下來，是因為他曾經有一個精靈朋友，出於補償的心理，想要保護莉迪亞。所以他加不加入，取決於莉迪亞的決定。

「好啊，這是個不錯的主意。我一直很想出去，在外面的世界看一看。這次正好陪瑪麗安一起回去。」

說完，莉迪亞微笑著看向西奧多。

大鬍子咧開嘴笑了，伸出手說道：

「那麼，這一路上，我們就是夥伴和戰友了。」

「非常感謝你們的加入。」

啪的一聲，兩隻手握在了一起。

「嗚，嗚——，嗚……」

汽笛聲響起了，三短三長，晝時六點。

「那麼，現在可以出發了嗎？」

在得到肯定的答覆之後，喬尼走向了瑪麗安，一行9人開始向東前進。

落在最後的是一直沒有說話的多明戈，他摸著懷裡新做的皮鞋，目光越過眾人的身影，落在了喬尼腰間的黑劍上。

他回頭望了望伊修達的某處，神色突然堅定起來，大步跟上了隊伍。

……

迷霧森林。

喬尼的林間小屋。

燃起的大火已經舔到了木屋的主梁，鬥氣催化的火焰燃燒能力特彆強，隨著噼啪的聲音，木屋很快就搖搖欲墜了。

然而就在這時，白霧聚集起來，發出了莫名的波動。

地面像水一樣掀起了波紋，印著方形紋路的黑色方台從地下升起。

方台上方的空間像布簾一樣掀開，一個身影出現了。

黑髮黑眼，穿著藍白條紋怪異服裝的少年。

他皺著眉頭，似乎在思考著什麼，突然抬手打了一個響指。

如同時間驟然倒流，火焰迅速退去，吐出完好無損的木板，一切回到了喬尼劈出火焰斬之前的模樣。

少年走進小屋，撫摸著喬尼留下來的東西，若有所思。

白霧逐漸聚攏過來，很快將整個木屋包裹起來。

當霧氣回到原本濃度的時候，木屋所在的地方已經是空蕩蕩一片，似乎從來沒有存在過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