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紅龍之卷 穩穩的幸福（下）

喬尼一推門進來，就看到一臉得意的安妮和垂頭喪氣的安德魯。

「怎麼了？你們看，老爹給你們帶什麼了？」

喬尼右手把包裹和繩網放在背後，左手亮出一個紙包。

「噹噹——你們看，我帶了你們最愛吃的麥糖！」

然而安妮還是得意地笑著，安德魯卻是更加難過了。

這什麼情況？

喬尼一時之間有些摸不著頭腦，以往自己帶糖回來，不管之前怎麼樣，兩個小傢伙都會很開心，今天這是怎麼了？

安妮歡呼一聲，一手奪過喬尼手中的紙包，對著安德魯吐了吐舌頭。

見此情形，喬尼總算有些明白了。

別人家可能要教育哥哥不要欺負妹妹，然而他們家一向是反過來的，總是安妮找各種機會捉弄安德魯。

這……喬尼不禁有些頭疼，根據以往的經驗，安妮每次都是有理有據的，也不好說什麼，自己只好用騎士守則來安慰安德魯。這樣次數多了，安德魯雖然沒有說什麼，但喬尼心裡開始有些過意不去。

就在喬尼感到為難的時候，瑪麗安把柴火控制好，往這邊走過來。

「安妮，你又捉弄哥哥了？」她在廚房雖然沒注意聽，但也了解到了大概的情況，對自己這個機靈的女兒也是沒有辦法。

安妮見父母神色都有些無奈，也明白自己似乎玩得有些過了，她歪著小腦袋想了想，將手中的紙包打開，將裡面兩塊淡黃色麥糖的其中一塊掰下一半，遞給安德魯。

「好啦，是我早就聽到動靜了，誰叫你自己不注意，那我就只拿一半好了。」

雖然立下了要成為騎士的志向，可是安德魯畢竟才7歲，眼看自己的麥糖回來了一半，什麼騎士守則早就丟到天邊去了，笑嘻嘻地接過麥糖啃了起來。

當然，安妮也有著自己的打算，如果這次真的把安德魯的麥糖全吃了，那他下次就肯定不會上當，呃，不會陪自己玩了。

眼看女兒懂事地把事情解決了，喬尼和瑪麗安都舒了一口氣，相視而笑。

喬尼一隻手輕輕攬住瑪麗安，瑪麗安扭了一下，側身對著喬尼。

「好啦，我身上還穿著圍裙呢。」

「瑪麗安，你還記得我早上說的什麼嗎？」

「哦？你還真給我準備了禮物啊？」

瑪麗安睜大了眼睛，有些意外地看著喬尼。

這麼多年，兩人給對方帶點小東西是常有的事，但是正兒八經說送禮物的，還真是不多。

「首先呢，給你看個東西。」喬尼左手打了個響指，背過去拿著包裹，提著繩網的右手拿到瑪麗安面前，「這個小混蛋我幫你教訓了。」

剛剛蘇醒過來的白鳥，一睜開眼睛就看到面前一張大臉，嚇得發出了噼里啪啦的聲音。

隨後，白鳥艾黎認出了眼前的瑪麗安，聲音弱了下來，似乎也覺得不好意思。

「這……」瑪麗安雖然說不在意，但是這件事情多少對她的心情有些影響，看到喬尼這麼為她出氣，心中的小疙瘩頓時煙消雲散，「人家也不是故意的，咱們還是放過它吧。落到貴族的手裡，它以後的日子就悲慘了。」

「好啦，我心裡有數。冒犯了我的公主殿下，它當然要受到一點小小的懲罰。」

聽到久違的稱呼，瑪麗安的臉不禁紅了起來。

「等等，剛剛那個只是開胃菜，我說的禮物是這個。」

喬尼獻寶一樣，單膝跪下，將手裡的包裹捧到瑪麗安的面前。

兩個小傢伙在一旁啃著麥糖，見此情景，不由得大呼小叫起來。

瑪麗突然感覺自己回到了少女時期，臉上有些發燒。

她有些難為情地看了看門口的方向，生怕被人家看見，至於兩個小傢伙，隨他們去了。

雙手將包裹揣在懷裡，瑪麗安用力把喬尼從地上扯起來，背過身去。

「你，你今天發什麼瘋？孩子們都看著呢……」

「哈哈，來嘛，拆開看看是什麼。」

瑪麗安嘴唇輕咬，慢慢將包裹打開，只見裡面是一件精心裁剪的衣服，雖然看起來顏色樸素，只有青綠和灰白兩色的條紋，但是整體看起來花了很多心思，關節和手肘的部位被特別加固了，而且內襯的材料摸起來特別柔軟，是一件很保暖的衣服。

「瑪麗安，我知道你為了貼補家用，一直在很用心地編製涼毯，在秋冬季節趕工容易凍著自己。我花了大半年收集材料，做出這麼一件衣服，讓它替我保護你，溫暖你。」

瑪麗安體會著手中溫暖柔軟的觸感，眼睛悄悄地蒙上了一層雲霧。

「還有，瑪麗安你看，這些地方都是可以收緊的。」

聽到這句話，瑪麗安再也忍不住，雲霧化成雨沖了出來。

「瑪麗安，我知道你心裡也很介意，但是我一直沒有放棄希望，會有辦法的。」喬尼的語氣柔和而堅定。

瑪麗安撲到喬尼的懷裡，身體微微顫抖著。

過了幾秒鐘，只聽見懷裡的人兒悶聲說了一句：「傻瓜。誰要你關心這個。」

喬尼緩緩抱緊瑪麗安，兩個小傢伙很自覺地走到一邊去了，白鳥艾黎也有自知之明，被拎在手裡也不吭聲。

又過了一會兒，瑪麗安突然抬起頭來，睜大了發紅的雙眼，有些警覺地問道：「你怎麼突然想起送我禮物，是不是在外面做了什麼虧心事？看你每天早出晚歸的，是不是有什麼對不起我，想要補償？」

喬尼一下子笑出聲來：「你從哪兒聽來的說法？你還記得今天是什麼日子嗎？」

「9月20日，怎麼了？」瑪麗安有些遲疑。

「十年前……」

瑪麗安終於反應過來，突然握拳猛捶喬尼的胸口，「對了，就是你！都怪你！十年前把我拐出來，害得人家只能跟著你，我堂堂一個公主白天跟著你當農婦，晚上還得伺候你……」

說著說著，她的臉又紅了起來。

喬尼笑著摟住了瑪麗安，兩臂收緊，「呵呵，被我拐出來，就是我的人了，咱們說好的，要生一群小孩兒，現在才生了兩個。」

瑪麗安白了他一眼，說道：「兩個就夠你受的了，還生一群……」

「好了，別貧嘴，拿蘑菇湯把你的嘴堵住。」

「哇哦，今天還有蘑菇湯啊，哈哈，我要喝三碗。」

喬尼把白鳥往一邊的長桌上一放，就往廚房裡鑽。

瑪麗安連忙追上去，「哎，等等，先洗手！」……

吃飽喝足，看著安德魯和安妮逗弄著白鳥艾黎，瑪麗安開始收拾桌上的東西，喬尼的眼眶突然有些發熱，他自嘲地笑了笑，突然有了前所未有的自覺。

「瑪麗安，我來幫你。」

「一邊去，別搗亂。啊！你幹什麼……」

這就是我拼了命去守護的，幸福生活啊。

……

自從桑科出城以來，他的內心就一直處於震驚當中。

有很多事情已經超出了他的理解範圍。

比如大鬍子準確地將他藏在小破屋的錢一個銅幣不漏地全部翻了出來。

比如某人背著幾十近百磅的大劍，還能跑得像風一樣。

比如自己的便宜師傅范，竟然是個男的。

比如兩人明明看起來什麼東西都沒帶，卻一眨眼掏出了一套露營工具。

比如……在嘗過自己做的烤肉之後，某個傢伙突然跑進了樹林，幾分鐘后，拖回來一隻幾百磅的野豬……

烤肉烤到手酸的桑科內心簡直像被幾百隻魔獸踏過，他蹲在火堆前，一副生無可戀的樣子。

本來桑科對於當俘虜是有心理準備的，不就是偷，啊呸，摸東西嗎？到哪兒不是摸？還傍上兩個大靠山，這下終於不用提心弔膽了。

可是，現在是個什麼情況？

看著剛剛烤好的肉瞬間被倒進一個名為「西奧多」的無底洞里，一點迴響都沒有，然後對方抹了一下鬍子，繼續笑眯眯地看著他。

每當他實在不想烤了，一下子站起來想罷工的時候，對方總會有意無意地提起用來做鐵板燒的大劍，將上面的油脂甩到火堆里。回想起剛剛這把大劍切石頭跟切麵包一樣，他緊了緊自己的褲腰帶，又坐下來接著烤肉。

天哪，這個世界怎麼了！我怎麼就……

什麼？你說那個便宜師傅？

呵，他也沒少吃，跟個黑洞似的，臉上漆黑一片，肉簽子送進去，出來的時候肉就不見了。

當大鬍子西奧多甩劍的時候，他也會有意無意摸出一把黑色的匕首，在一旁的野豬身上一揮，一大塊肉就掉了下來，被他用木簽串上。

而且，以上說的這些，有一件事情還有待商榷，照大鬍子劍士西奧多的說法，斗篷怪客范是想讓自己接受他的傳承，可是一路上他一點反應都沒有。

桑科也不敢問，他現在還記得，那把匕首擱在自己脖子上的感覺，只要輕輕一劃，自己的腦袋就會掉下來。

所以呢，他只好乖乖聽話，認真烤肉。

好不容易餵飽了兩位大爺，桑科終於鬆了一口氣。

後面的事情兩位大爺包了，沒讓他處理。

大鬍子提起還剩一小半的野豬肉，往一個方向一扔，只聽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那塊肉穿越林海飛走了。接著，大鬍子把火堆拆散，在周圍撒了一圈炭灰，往上面加了一些奇怪的乾草，發出一股好聞的味道。

然後，大鬍子把大劍擦了擦，往地上一頓，靠著大劍就這麼睡了過去。而自己那個便宜師傅范，早就不知道睡到哪棵樹上去了。

對，就是這麼奇怪，桑科第一次聽說有人喜歡睡樹上的，那要是沒有樹怎麼辦？

他撇了撇嘴，抱著自己的小包袱，給自己鋪開一小塊毯子，就這麼躺在上面閉上了眼睛。

火堆逐漸熄滅了，空氣逐漸安靜。

過了一會兒，桑科又睜開了眼睛，他睜大眼睛打量著四周，好像在確認真實性，這是在紅鱸城通往伊修達的路上，途經的一片山嶺。

半晌，他閉上眼，發出了莫名的傻笑。

雖然兩隻手還是很酸痛，但是他感到莫名地安心。

這是他活了近16年來，從未有過的安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