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暗示
張北隆並不介意我的到來擠掉了他的位置，他有意與我建立良好協作及從屬關係，這兩點，黃遠聽出來了，由此，他內心裡已經初步定下了幾個思路，而這也花掉了他幾十秒的時間，於是在這一小會兒外人眼中的沉吟過後，基於辦公室內也沒了其他什麼人，他便拋出了一個似乎題外話又似乎廢話的話題：「軍中所了解到的知識，可以說出去的有多少？」
「理論上，我們部門除了每次的運輸任務涉及必須保密之外，平時所得到的知識是可以傳出去的，但每一個軍人在入伍的初期階段，其實就會在各種經歷下形成守護觀念，很少會有軍人將自己在軍隊中獲取到的知識向外隨意傳播。」聽出了弦外之音，確定了自己的判斷，張北隆立即就回話了，純粹實事求是地陳述，心裡略鬆了口氣，新連長是個妙人。
所謂瞌睡來了就送上枕頭，張北隆明晰了自己可以作為當下新連長需要的枕頭，說話也就放得開了，繼而直接就接著看似試探性地詢問了：「連長，你肯定已經了解過了相關職責，但畢竟沒有實際執行經歷，不若我給你仔細講講？也好幫你節省一些時間和過程。」
張北隆這般表現，倒真讓黃遠忍不住心裡讚歎，眼前的這個人，缺的，只是合適的機會。
他立即點了點頭，這時候，語言反倒不如這麼一個簡單的動作。
一旁的宿小星跟著黃烈可謂見識過了各種場面和人物，這時候也不由微微望了那麼一眼。
說起來，張北隆也鬱悶，許是前團長因為吃了啞巴虧的緣故不喜歡自己也就算了，現在的團長也似乎隱隱有那麼點對自己不感冒的樣子，這使得他這些年力求無差池，才算穩住了自己之前的位置，很多時候他都會有力不從心和失去耐心的感受，好在他知道自己還年輕。
「我們連的任務：其一是戰略性物資運送，基本都是參與性的，跟著大隊伍行動，看上去處於最高等級，但基於強大的國家力量支撐，反而安全係數也是最高，至少最近的一次意外都還是一百多年前發生的，一般每三到五年會有一次，持續時間短則數月，長則數年，但不是每次都會參與，至少我還沒參與過；另一類需要整個連隊出動的是跟團型的各類長距離星際運輸，這種任務一般一年一到兩次，安全係數則要和行走路線直接掛鉤，大部分路線或者安全或者能輕鬆應付，剩下的則往往會伴隨著同伴的傷亡，主要是這些路線上或者有亡命的星盜、或者有尚未可控的環境、或者可能會遭遇到強橫的星際無智慧兇惡生命；最後則是常規性的地域性運輸，這類任務很多，一年到頭都是，或者就在地球內部距離性運送，或者運輸物資到附近的星球，地球畢竟是咱們人類的發源地，出危險的概率那就更小了。」
「需要整連出動的任務，連長你肯定是要參與的，而常規性的任務，就是由你來安排了，當然，基於排長配備的是一級智武，連長標配是二級，如果需要離開地球出任務，連長你能參與的話，還是可以考慮參與，一則可以防患於未然，二則可以豐富經歷，當然，也能和同志們一起做更多任務。」大致的講完，張北隆喝了口水，暫時不再多說。
「星盜的戰鬥力很強么？還是他們也有強力的武裝？」好一會兒，黃遠才開口。
「兩者都有，星盜之中生化戰士的比例很高，A級的生化戰士也較為普遍，甚至偶爾還會出現S級的，而他們搶去或者途徑性購買到的智武及各種武裝，也使得他們更難以被消滅，另外，這些人比那些冒險者更加不怕死，更加冒險，他們甚至發掘出了不少已經被淘汰但危害性很大的歷史上的各類武裝，當然，他們的生存空間也不是那麼多，至少成規模的，往往大本營都在一些他們自己粗糙改造的邊緣星球上。」
唔，看來讀書階段的我，知道的還是太少了，黃遠有些自嘲，不過倒也沒在意這些，畢竟現如今的人類社會發展的太強橫，知識面太廣太深，不可能有全才，而整個人類社會其實對於培養人才也都是方向性的，就好比黃遠若是沒有這兩年的經歷，多半就會走向星際航行的方向，他能琢磨出張北隆沒有深入描述的信息，便又接著問另一個問題了：「星際無智慧兇惡生命又是怎麼一回事，印象中我應該從來都沒看到或聽到過這類事。」
人類星域太過廣袤，有發現無智慧及低智慧生命這倒是很平常的信息，胖子他們幾個就吃過離獸，但張北隆描述的這類，很明顯是屬於人類不可控的物種，這就讓黃遠很好奇了。
「這類生命物種很少見，各具奇異，我也只知道有的長期在星際遊盪，極難被發現，有的靜止的時候就沒了生命、運動起來才體現生命特徵，我自個沒有遭遇過，就這些也都是屬於聽說。當然，既然被命名為兇惡生命，那就肯定不一般，據說曾經有過一隻星空巨獸有超過萬米的長寬高，其游弋於星空的時候遭遇了一隻艦隊，也不知這隻倒霉的艦隊哪裡招惹到了它，然後這隻艦隊就被其摧毀了，而它繼續星空亂竄，也不知道去了哪裡，倒是各種關於它的所有信息都被艦隊在被摧毀之前傳遞了回來。」
想起這幾天才看過的各種資料，結合此刻聽到的這些，黃遠多少有那麼一絲熱血沸騰的感受，不過還是小命重要，燃燒熱血是要代價的，他乾脆開起了玩笑，使得這次聊天更加鬆弛：「看來，還是平淡安穩的工作和生活最理想，真想蕩氣迴腸，萬一遇著不可抗力就完了。」
「範圍內的熱血，還是很不錯的。」張北隆笑著回應了一句。
黃遠也笑了笑，然後才接著道：「這個月內的任務安排目前都在你那兒，就由你繼續吧，我當跟班就好，先熟悉，涉及的任務，無關大小，我都參與。」
本來張北隆還考慮要不要問這事的，畢竟現在黃遠是連長了，理論上他得交接的，但他清楚黃遠這時候啥都不了解，跟下屬也不熟，多少有些尷尬怎麼開口的，現在黃遠主動提到了，他也就好辦多了，立即點了點頭：「好的，這個月的所有任務，我會全程和連長在一起。」
「欸，你這話我聽著，咋瘮得慌呢，感覺我倆有基情似的。」黃遠又開起了玩笑。
張北隆聽這話也笑了，他清楚這是新連長的善意釋放，也就對自己所思更有信心了。
倒是宿小星瞥了黃遠一眼，她還真是頭次見到黃遠這麼皮實的一面，倒也沒多想。
這天下午七點鐘左右，飛過了雨霧和清空，約莫一小時后，帶著宿小星，黃遠回到了好些天沒回過的家，智能家居本就自我調節，是以家中一切乾淨整潔。
並沒有在家多呆，換了一身衣服，帶著同樣換了一身簡單而幹練衣服的宿小星，差不多八點半左右，兩人就出現在了黃遠曾經戰鬥過的那家地下斗場。
隨著思想有所變化，以前不會去多思考的問題，漸漸開始會在黃遠的腦海里浮現，也許短時間不會有大的突破，但有了方向之後，即便沒有直指根本，也會有清晰預判了。
有些擔心索米達定居星那邊胖子幾人，黃遠固然這時候還未能想得通透，依然第一時間聯繫了柳靜依見面，倒是柳靜依將見面地點定到了自己第一次來的斗場，黃遠稍有觸動。
實力、身份的不同，明顯體現在了待遇上面，這次自己二人剛到斗場外面，就被專人迎了進去，不同於那時候被安排到等待戰鬥的區域，這次是被恭敬請到了二樓一個專用包間。
包間被處理過，任何外面的聲音都進不來，但在斗場，聽不到曾經熟悉的聲音，黃遠莫名有些不習慣，於是他探身微微拉開了玻璃窗，繼而回身坐著邊聽邊觀。
「去年的時候，我在這裡打過斗場。」自己不說的話，宿小星便是知道，也不會主動問。
本不是多麼緬懷的人，但經歷過魔障之後，黃遠多少有了些不一樣的變化，他清楚這就是人生，不變的正是變，這也是他看過的萬年古文《道德經》所描述的。
入耳的都是嘈雜的吶喊聲或噓聲，入眼的則是兩個地下鬥士的戰鬥，宿小星對這些沒什麼多餘的感受，聽到黃遠的話，稍稍觸眉才說話：「你的初衷，和這些人不同。」
自嘲地笑笑，黃遠自然不會去介意宿小星的不配合，所謂緬懷，本就多半都是自顧自：「第一次打鬥場，我最後被對手打暈了，那時候就明白生活不是小說裡面主角式的幻想，後來多次參戰，收穫很大，從某些層面講，我是該感謝柳道友的。」
輕微的門響聲下，柳靜依走了進來，道家玄門素衣打扮，笑意盈盈，盯著黃遠後腦勺。
「果然，脫凡強者就是不一樣，小師叔，你這怕是先就發現了我吧？」
不再盯著外面的打鬥，那兩個選手的水平，入不得自己的眼，黃遠便就回頭身，帶上窗戶，對於柳靜依的話不置答案，單刀直入：「柳道友，我有事情，需要你的幫助。」
今時不同往日，面對柳靜依，固然仍需要防備她精於算計的腦袋，黃遠卻已然可以具備主導權了，用身份能解決的問題，沒必要去思慮深遠。
拉過椅子坐下，柳靜依面上沒什麼表情變化，只是推了桌上的點心靠近外面一點，看著似乎是為了方便兩位客人享用的樣子，才略帶正式地道：「小師叔，我提議在這裡見面，就是因為這裡是我們結緣的地方，所以在這裡，你有什麼指令，下達就是。」
懶得管柳靜依這種多變的說話風格和不軟不硬的話語，黃遠繼續單刀直入：「我有朋友在索米達定居星做生意，你知道的，那邊混亂不堪，我相信你在那邊也有勢力，所以希望你予以維護。」
「這個要看情況，小師叔，我還是得多問一句，你希望我提供什麼程度的維護。」黃遠畢竟是武當頂層戰力，知道自己的底細沒什麼好奇怪的，柳靜依很是平靜。
這……我暈，似乎又被繞進去了……
黃遠有點對自己無語了，處於關心則亂，他第一時間就帶著宿小星直奔而來了，這時候才發現宿小星礙事了，不過也不是沒有其他思路，他也就立即換了思維，這中間幾乎沒有停頓：「不用那麼嚴重的樣子，他們有自己的能耐，我主要不放心，所以希望你能讓你那邊的勢力和他們互動，給外界以他們和你們是一夥兒的樣子就成。」
狐假虎威？倒是很不錯的方案。柳靜依也不由得心頭微微讚歎，她固然為黃遠說服了龔輝，但終究不是自己的事，本是沒想過摻和太多的，但即便摻和，她其實能想到的最佳方案，其實也還是這個。
宿小星是種什麼角色，柳靜依很是清楚的，她剛才的話，不過是在給黃遠一些暗示罷了，結合黃遠提出的建議，她確定用不了幾天，黃遠應該就能想明白自己給的建議了。
當然，此時此刻，表態還是很重要的，不管黃遠是自己的小師叔，還是某位大人物的兒子，抑或是還有其他：「這事沒問題，我回頭就處理，對了，龔輝被我給忽悠到索米達定居星那邊了，我會招呼一聲，讓他過去后也幫著照看，放心，與你相關的事，他會樂意接受的。」
柳靜依還是那個柳靜依，龔輝永遠不會知道自個被人賣了還幫人數錢，不過，這單生意他不吃虧倒也是了。
「門內可有安排你破境的事？」見事情得到解決，黃遠心情放鬆許多，對於身處的武當，他真說不清自己的情緒，不過終究感恩佔大頭，只是他不會去主動關注武當多少時事。
柳靜依拈了一顆點心喂到嘴裡吃掉后，拍拍手，笑著道：「小師叔有心了，這事在我，只要我在秦師叔在門內的情況下決定破境，門內就隨時安排，當然，我也有打算就在這一兩個月內破境，不能讓小師叔你一人專美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