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生化戰士刑叔

西山頭的落日，染紅了天邊，風微微涼的時刻，漫於蜿蜒不見盡處的路上，遇不到多少行人，聽不到多少車輛駛過的聲響，一步步落下，無息間，念頭如絮飛揚。

這片竹林，已有許多年了吧，見證了我的成長呢，那時的肆意飛揚，那時的不羈鬧騰，如今經過這裏，竟恍如眼前，那時扎著小辮子的姑娘，如今已然落落大方，嫁做人婦了。

並沒有發現自己的後知後覺，黃遠這時候見到竹林隨風而動，想起曾在這裏和於珊還有其他小夥伴一起玩過家家，雜草作食，石塊作爐，歡歌笑語作時光，一時彷彿痴了。

老媽要得趕回家做晚飯，黃遠沒有一起回去，反正隔家裏不遠，這幾年一直在外面，偶爾回來，也都是車子一路到家，都沒好好看看過去走過的路，看過的熟悉的事物。

再有兩天，老爸也要去執行任務了，不出意外，黃遠那時也要回到學校，繼續混日子了。

公元10020年，人類發現外星智慧生命，定星球名為赫東星，大軍出征，前往探索。

這是人類史書上關於接下來黃遠所經歷的時代的記載里的第一筆第一句話。

事實上，兩日後，黃遠沒有第一時間去學校，而是去了父親介紹的他的一個朋友那裏。

頭天晚上，許是想到此後或許數年時間，都只能通過網絡和家人聯繫而無法回到家裏來，吃飯的時候，父親特地和每人都喝了那麼兩杯酒，又都交代了不少話，最後吃完了，才把黃遠叫到一起，單獨說了些從此影響他整個人生軌跡的話。

「你最後做了什麼樣的決定？」關於這類決定人生的大事，老媽雖然知道，但明顯完全交給了老爸，便是這幾天的時間裏，老媽偶爾臉上會有些悶，卻始終沒有多問一星半點。

二十歲，正是意氣風發的時候，半月前，黃遠在學校過生日的時候，還和胖子，燕軍他們兩個縱談闊論，想要今後做一番大事出來呢，這個節骨眼，他的犟勁兒，可不會下去。

「爸，我知道可能不是我想的那麼簡單，可我還是要堅持，你也看到了，從小到大，我除了讀書，就沒幹別的，也許，這條路會充滿危險，但也可能，這條路，會是一條充滿奇迹的路。我是你的兒子，你從事職業的崗位也許地位並不是多麼的高，但你走過的星空，絕對遠超大多數人，這就是你的成功。我希望有一天，別人會說某某某是黃遠的父親，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從來別人見到我，都會說我是某某某的兒子。」黃遠有些激動，其實他是有些擔心，怕父親最終還是反對自己，所以那一刻，他整得一套一套的說辭，很像那麼回事。

對着激動的黃遠，父親心底有些好笑，沉默片刻后，從他進屋時就帶着的筆記本封皮夾層裏面取出一張名片遞了過來：「既然你已經決定了，而我明天一早就走了，那麼，你可以先去找這個人，跟他學習氣功，他是個很強大的氣功師，修鍊內家氣功多年，雖不能如同生化戰士一樣可以用身體直接抗衡熱武器，但卻能夠以其他方式輕易戰勝多名生化戰士，當然，如果你運氣好的話，或許還能在他那裏見到一位好像蠻強大的生化戰士。」

「氣功師？那我需要交多少學費啊，他會真心教我么？」社會性質，便是走到了如今的星空時代，仍然主體是無利不起早的情況，黃遠可不認為自己那麼容易就能學到真東西，至於生化戰士，他倒興趣不大，儘管他知道這類人個體很是強大，但還是有些不屑的。

這個時代的生化戰士，相當一部分都是由長期牢獄或死刑的犯罪分子改造而來，而且改造的時候不能年齡偏大，否則身體機能無法適應，而不論男女，他們不再具備生育後代的能力，身體在一定程度上被固化了，整個新陳代謝要比常人快了幾倍，壽命最多也就剩下十幾年。

當然，如今的人類，數量太多了，加之又有不少生活不如意的人，乾脆選擇走上生化戰士的路，以求十幾年的精彩，是以生化戰士的總數量，據官方統計，足有十多億之多。

「幾年前，我曾經在一處廢棄的星際堡壘救過他的性命，又順路送他回到地球開了家茶館，起初他想教我氣功，還怕我不信，特地展示過多次，但我長期忙碌，沒什麼空閑跟他系統學習，這事也就擱置了，我已經和他打過招呼了，所以你去了以後，主要是看你自己夠不夠努力學習，不過，你也不可以放棄學業，他那兒隔你學校也不很遠，周末去就夠了。」卻是那一次，這位氣功師原本一家三口進行一次星際旅遊的，卻遭遇了星空氣流紊亂的影響，儘管當時的飛船司機盡了全力，勉強降落到了最近的廢棄的星際堡壘，卻仍舊船毀人亡，剩餘活下來的人，熬了好幾天時間，才等到黃遠父親駕駛一艘小型飛船路過而得救。

這樣的經歷，於黃遠的父親而言，在茫茫星空之中，在這些年裏面，遇到過好些次，當然，真正記住了恩情的人，雖然也有不少，卻所佔比重並不大，多數人覺得理所當然。

半小時前，父親已經駕駛他的私人飛船走了，之後母親驅車送了黃遠到機場，稍微有些不耐煩地聽完了母親層出不窮的關心話語之後，黃遠沒有去學校，直接飛到了那位氣功師所在的這個城市，他瀏覽過相關資料，知道內家氣功修行好像很是緩慢，可他還是有些期待。

美斯茶館，這樣的中文茶館名字，讓黃遠有些愣神，不過外觀還算典雅，有些復古氣息。

與街頭人來人往，車流涌動相比，茶館就顯得冷清了，還未進去裏間，透過窗戶，也能見到不少桌位都是空的，這時候九點多，其實正是那些休閑的老人吃完早飯，喝早茶的時間。

「喂，你好，你是哪位？」氣功師接到了黃遠打過去的電話，第一時間說話了。

「米叔，我是黃遠，父親介紹我來跟你學習的，已經到了你的茶館了。」黃遠很是禮貌。

「這麼快就到了啊，你父親昨天才和我招呼呢，行，你等會兒，我就過來。」米叔也很熱情，知道了來人身份之後，說話明顯顯得溫和許多，便也掛斷了電話。

米叔中等身高，一米七五的樣子，和黃遠差不多，容貌顯得和睦，較為瘦削，穿得單薄，走路很輕盈，並不快，但黃遠卻有種說不出的感覺，彷彿那步伐之中有着某種韻味，當然，黃遠其實也覺得自己多半是先入為主了。

「你就是黃遠吧，你好，來到我這裏了，不需要拘謹，我這裏是茶館，你看，我們是喝茶聊會兒，還是直奔主題的好？」米叔比較直來直去，畢竟如今已是孑身一人。

一個中年人，容顏沒什麼變化，可那頭上縷縷冒出的白髮，道出了米叔內心的苦痛。

「依著米叔你的意思吧，這裏不遠，以後我會常來看你，不過這裏地方蠻大啊，米叔怎麼也不請人幫襯啊，一個人弄茶館，事情會很多的。」米叔總體看起來精神頭蠻不錯，可中年遭遇變故，妻亡子故，在黃遠想來，肯定受到打擊，這情況下，理應有人幫把手才好。

正要說什麼的時候，米叔的手機忽地響了下，他看了一眼，不由笑了起來：「你今天來的倒是時候，你爸應該和你說過我這裏時常會有一位生化戰士前來，他已經來了，這傢伙每次都喜歡從我家後院翻進來，你跟我來吧，正好讓你見識一下氣功師和生化戰士的對抗，對兩者都有一個直觀的印象。」

「米叔，你是要和他過招么？」黃遠心中疑惑，依著老爸的說法，米叔一個人可以抗衡多個生化戰士，按現在這勢頭看，豈不是言過其實了，這讓黃遠心裏一個咯噔。

米叔也被逗樂了，前邊帶路的同時補充道：「你不要以為生化戰士很弱，你所能接觸到的資料，都是有限的，你爸應該是清楚的，不過他多半沒和你細講，其實生化戰士也是分作不同等級的，我的這位朋友，是屬於很少見的生化戰士中相當強悍的A級戰士，戰鬥力很是強大。」

「米叔，生化戰士到底有哪些等級呢？」黃遠以為要去的後院是有些距離的，誰知跟着米叔走過一扇門，居然就是後院了，哪裏正站着一個體形雄壯的大漢，模樣似乎挺憨厚。

見到有人進來，那大漢先是一笑，繼而看到黃遠，不由一愣，又聽得黃遠的話，倒是哈哈大笑起來，聲音有些洪亮：「倒是很少見到老米當着我的面招待外人，還是你這樣的毛頭小子，既然老米和你說了我們生化戰士的等級，那我就給你演示一下各個等級。」

「看好了，這是實力最差卻也最為普遍的生化戰士，C級。」院落較大，足有近百平米，院牆上繞着纏藤，葉綠花璨，而在院落中，卻有不少石塊，大小不一，顯然是米叔所準備，此時大漢說話之間，一掌拍下，速度極快，至少黃遠只是勉強看到出掌，那手掌已然落在一個拳頭大小的石頭上，而那石頭則立時碎裂開來，小顆粒散了一地。

知道黃遠肯定好奇，那大漢收手后，將手掌翻開，卻是一點傷痕也沒有。

「恩，他此時所展現的，的確是C級生化戰士所應該具備的戰鬥力，正常的這種生化戰士，可以開磚碎石，他們的身體，肉質已經硬化，攻擊速度很快，可以擊碎這樣的極為堅固的玄武岩，已然是比外面那些練習硬氣功卻沒深入的人厲害多了。」米叔細緻地解說着。

硬氣功，黃遠倒也看過相關的資料和視頻，見效還是很快的，有的人練上幾個月，就可以開磚碎石了，只是沒有能像C級生化戰士這樣，碎得這麼細化均勻。

「厲害！」黃遠不得不服，這才是最差的生化戰士，就已經這麼強大了。

「嘿嘿，人都變異了，能不厲害么。」大漢這麼說着，表情卻似乎有些自嘲。

也不廢話，他接着出掌，這次的對象已然換做了一塊大了尺許見方的更加堅硬的方形石頭，這種石頭黃遠從前都只是在資料上見到過，據說采自星空之中，堅硬程度遠勝玄武岩。

一聲脆響，黃遠這次已經看不出對方的動作了，只能看到結果，一地的岩石碎末。

很明顯，這次石頭的碎裂程度，已然更勝之前了，攻擊速度更是超越了肉眼所及。

「不是親眼所見，簡直以為是怪物。」黃遠不由得感慨，如此強悍，匪夷所思。

「這條路，不是正常人應該選擇的，不過氣功修鍊實在緩慢，外身橫練功夫又不夠厲害，也難怪生化戰士被我們人類普及了，如果有一天，能夠解決掉生化戰士本身的各種問題，那就了不得了。」許是大漢朋友也不多，此時竟是打開了話匣子。

「別說，你今天好像心情特好啊，換了平日，你可沒這麼好說話，上來就整這麼一出演示。」米叔微笑，順帶着微微露了一手，卻是將手一拂而過，便如風吹落葉一般，將地上散開的碎石掃去了院裏角落。

這下子，黃遠真的被震住了，如果說之前大漢的手段匪夷所思的話，米叔此時居然隔空打物，卻又那麼隨意，根本就超出了傳統中武術的範疇了。

見到黃遠瞪大了眼睛，米叔只是微笑，大漢卻又是大笑起來：「小子，老米能帶你來見我，說明你多半將來也會是我們這樣的具備強大個體戰鬥力的人，我也就多廢話幾句。」

「實際上，氣功師的本領，理論上應該是可以超越我們這些生化戰士的，因為他們修鍊出了自己一身深厚的氣功功力，比如老米剛剛這一手，就是內勁外發，以自身功力來形成小範圍的風力，而我如果要實現類似的效果，就必須以身體高速瞬間運動起來，震動周圍空氣來形成，或許在你這樣的普通人眼裏看不出什麼區別來，但其實遠不是那麼輕描淡寫。」

說話間，大漢身周也起了一股風力，明顯不弱於之前米叔弄出來的風力，不過有了他自己的解釋，黃遠知道，大漢必然是有着劇烈的瞬間運動，只是自己看去，大漢卻好似沒動過。

「那麼，前輩，A級生化戰士就好比你剛才這樣出手么？」

「別叫什麼前輩，叫我刑叔就好，遇上老米，算是你的幸運了，不過你能不能成為下一個老米這樣的天才，就要看你自己了。」說話間，刑叔脫掉外套，扔到了角落。

那一身結實無比的肌肉，彷彿要爆炸一般，他往後退了幾步，朝米叔雙手抱拳行了一禮，然後才道：「至於A級生化戰士的戰鬥力，接下來，你就能見識到了，不過，你不能待在近處，得去院子門口那裏觀看，當然，以你現在這樣的情形，其實啥也看不清。」

「去吧，到門口看，我和老邢的切磋，只是點到為止，別看他長得憨，其實他是個暴力狂，自從發現了我，就沒讓我消停過，隔三差五就來了。」米叔這般說着，其實倒也沒有不耐煩，像這樣可以印證自身實力，又能從實戰中領悟新東西的的機會，不是想有就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