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0章 阿簡醒了

第380章 阿簡醒了

「他們那裡自會有人處理。」蘇穆這才把眉頭舒展了些,起身轉了一圈又回來,手裡已經多了東西。

布巾。

溫水。

銀針。

藥膏。

林簡單看一眼就頭皮發麻,但也不好意思像個孩童般往外躲,只好認命給捉了,偏過頭去不看。

一干用具就擺在手邊,林簡這才明白等待紮下去的感覺才是最怕的。

好在蘇穆沒有磨蹭,手上的動作乾淨利落,林簡雖是扭過了脖子,卻也能感覺到左手已經被浸了溫水的布巾擦過,有些溫涼。

手掌倒沒多大的問題,奈何因為抓的是荊條,於是木刺多半都在指上。

第一針剛剛紮上去林簡就哭了,沒有多抵觸,只是疼。更何況對上蘇穆,更添了一種異樣感。

「是不是弄疼了?要不請林大夫過來?我只是覺得可以處理,又覺得一味地請他過來,會被有心人懷疑你的身份。」

蘇穆忙著解釋,手上的動作倒不慢,第一根木刺被順利挑出,傷處先是變白,隨後才有顆血珠子冒出來。

林簡即便是沒敢看也知道大致是什麼慘狀,連忙用另一隻手抹眼睛,「沒有多大疼,只是單純適應不了被扎而已。」

既然不給看,那便不看。蘇穆沒特意偏頭去照顧對方的情緒,只是手起針起,手落針落,最後一連弄完了七八處全部的傷口,這才鬆了一口氣。

枋州位於北方,又是冬日,只消出去轉轉,就能撲得滿面黃土,林簡又耐不住疼哭了一會兒,眼下突然調轉過來,蘇穆發現自己對面正坐著一隻小花貓。

「嘁,你再笑。」林簡鬧著要打人,只是兩隻手直直地伸出去,實在有些滑稽,他低頭看了一眼,也笑,只當蘇穆實在太沒良心了。

眼下大半的手指都裹了細細的布條,裡面塗了藥膏,倒沒多難以忍受了。

「我近日不能寫字了。」

「我幫你寫。」

「也不能洗臉了。」

「我幫你洗。」

林簡有些看不得他那副認真勁兒,有些羞人,只好虛虛踢一腳,「那我去茅廁呢,你也幫我嗎?」

「不介意的話,也可以。」蘇穆臉上也染了笑意,林簡再踢過來時也沒躲,他只當小花貓眼下還悶著,這樣鬧一鬧也好。

不過看夠了,為了避免出洋相,還是扯了布巾給人擦了臉。

「哎……就是說著玩玩還真這樣。」林簡對自己的花貓臉渾然不知,只顧著要躲,這時卻傳來了敲門聲。

「多半是襄蕪過來了,去開門吧。」林簡能感覺到自己的聲音突然落了去,眼下隔了近半個時辰,那邊也該來消息了。

「當時問襄靈葵水的事,她那麼敏感,奴婢本來應該想到的,也不至於拖了這麼久,鬧出現在的事端來。」

襄蕪此時倒也顧及不得蘇穆也在,一進來便是這麼一句。

葵水和襄靈懷孕有什麼關係……說實在的林簡到現在還不懂,他朝著蘇穆看,發現對方倒是紅了臉。

不過眼下不是探究這些的時候,林簡趕忙把人往裡拉,止住了襄蕪接下來可能要說的長篇大論,「這樣的事本是他們你情我願,又哪裡怪你。那日我們不是還說過,若是真成了也是好的,只是現在先鬧大了,這才變成這副模樣。而且……看蘇廉那小子的反應,似乎也沒覺得自己做了什麼大不了的事。」

林簡自然是越說越氣憤,蘇穆在一旁明顯有些發懵,只好聽他們你來我往地噼里啪啦一大堆,過了小半個時辰,才徹底聽完。

「所以現在也不清楚他們到底是兩情相悅是不是?」

「只是現在襄靈懷了身孕給父親母親知道了,所以才鬧成這樣?」

蘇穆好不容易才從中梳理到有用的部分,剛才他們主僕二人一唱一和,從襄靈進府說起一直說到了現在,期間還摻雜許多個人議論和想法,讓他都覺得有些暈了。

「是,主要還是看蘇廉怎麼做了。」林簡有些沒好氣,藏在案下的指尖被蘇穆輕輕捏了下,這才回過神來,朝著襄蕪問道,「那襄靈現在如何了?林老頭怎麼說。」

襄蕪就站在側邊,被兩人的小動作差點閃了眼睛,倒也老老實實答了,「林大夫說沒什麼大事,只是畢竟剛剛有了身子就這麼折騰,總歸是要小心養著些,除了這些,倒沒別的。」

隨後襄蕪很快便起身離開,等再進來時已是送晚飯了,林簡試著去拿小勺,還是有些握不緊,只好盯著它較勁兒。然而襄蕪放下食盒,並沒有走,只是站在原地,林簡一抬頭,正好和她的目光對上了。

「是襄靈那裡需要幫忙嗎?」蘇穆捏了勺柄輕輕往過拉,又幫忙問了一句。

「沒有,她挺好的,已經睡著了。」襄蕪答了這句,神色卻更加局促。

林簡本來還抓著勺子的一半,此時倒也感覺到不對了,他抬起頭往上看,發現襄蕪的目光還有些躲閃。

「還有事嗎?」

「沒……」

「他不是外人,你也不必避諱了。」林簡抬抬下巴示意,蘇穆的手還抓著勺柄,被他虛虛地搭上去了。

「之前那帕子,襄靈一直都帶著,從不離身,奴婢經公子提醒,也知道那圖樣本是和姑娘的一樣的。她雖悶著不說話,但是心氣卻也是高的。我們一起住著,這些還是能看出來的。」

「襄蕪你要說什麼?」林簡能感覺到她的猶豫,又補了一句,「這門婚事,本是阿姐要嫁過來的,你之前就提醒過我,她是陪嫁的侍女,動了些心思,也不沒有不可能。蘇穆一直在外面,她選了弟弟,倒也不奇怪。」然而林簡說完了,卻覺得還是有哪裡不對。

倒不是他多想,而是襄蕪居然都期期艾艾的態度,實在有些奇怪了。

「不……不只是襄靈,奴婢查到了一些,可能和阿墨的事有關。等明日了,公子陪奴婢回府一趟吧。」

「嗯,好。」林簡還有些懵著,襄蕪走上前來蘸了水在書案上劃了幾下,林簡俯身湊過去,還沒來得及看清。

「公子,這確實是個馬字吧。」襄蕪伸出指尖直直地指了指。

「馬字?」

一直到襄蕪退出去了,林簡還有些沒回過神來。

他瞅著案邊,幾乎是把臉全數貼上去。

經過半刻,上面的水跡有些已經乾涸,但是卻也能辯清確實是一個「馬」字,只是有些歪扭罷了。

「襄蕪她到底,想要說些什麼呢?」

蘇穆看過一眼,也順勢把人往懷裡攬,這時他才意識到他們的手還在一起,原先只是搭著而已,眼下卻是握著了。

手心處的動靜林簡又如何不知,他朝著那裡看了一眼,蘇穆便鬆了松,「方才是我不對,忘記你手上有傷了。」

林簡倒是無瑕顧及這些,只接了上一句,「現在多猜也是無益,等明日我陪她回府一趟吧。」

小勺自然比筷子用起來容易些,林簡勉強用了些粥,便朝著床倒下去。沒有了手做支撐,這一番動作有些怪怪的。

蘇穆俯身把人擺好了,也直挺挺地往下倒。

半邊身子在床上,腿卻長長地耷拉著,即便是已經擁著睡過,這種哥倆好並排在一起的架勢還是令人有些吃不消,不過此時此刻,林簡倒也沒有了要提醒一番的想法。

實在是太累了。

心累。

心口的位置沉甸甸的,像是壓著不知名的東西,且無法預料它什麼時候會噴發出來。

「最近書院有什麼趣事嗎?後院的水是不是真結冰了?」

到了最後,林簡都不知道自己呢喃了什麼。

等了片刻,沒有回應。

他打算拿發梢逗人,剛撐起半邊的身子,便發現人已經睡著了。

耳邊有均勻的呼吸聲傳來,林簡怔了片刻,俯身過去親了親。

說起來,自住在一起,他還是第一次見到對方先睡著呢。

一定是,太累了吧。

後來是怎麼睡著的,林簡併不知道,總之第二日醒來,他發現身在暖烘烘的被窩裡,身上也已經換了裡衣。

許是外室已經生起炭火也說不定。

也不知這麼早便開始蘇穆能不能受得住。

林簡定下心來試圖聽外面的火聲,奈何什麼也聽不到。

倒是片刻之後,有匆匆的腳步聲傳來,幾乎是下一刻便到了床邊。

「阿簡醒啦?」

來人是蘇穆,林簡趁勢往起坐,胳膊伸出去,等了一會兒也沒有人搭把手,「扶我起來。」

這一聲並不低,蘇穆被喊回神,發現有一雙亮晶晶的眼睛正對著他。

林簡併沒有避諱,目光緊跟著掃來掃去,蘇穆有心想必,到底是忍住了。

「怎麼了?是不是不舒服?可能是我之前的風寒還沒大好,過病氣給你了?」

林簡好容易才坐起來,等著蘇穆說些寬慰的話來哄他。連連兩次的小別,他發現自己在面對這人時,早已經坦蕩,沒必要在扭捏什麼。再者昨晚看到的情景,也讓他的心也更軟了些。

然而半刻之後,蘇穆還是沒多餘的回應,林簡去抓他的袖子,只覺得腦子裡似乎有什麼東西炸開了,「是不是西院那邊出事了?襄靈和廉表弟鬧起來了?」

「不是。」蘇穆總歸是搭了句話,然而壓得低低的,帶出了些顫音。

「自歸寧之後,我還沒有看望姑母呢,阿簡陪我去一趟吧。估計再過些時日,她就該訓我了。」

「回家?好啊,那我們簡單收拾一下」

「怎麼突然要回去?事先和娘親說過嗎?對了,我去叫襄蕪,她昨晚不是說,要同我一起回去的嗎?」

說罷了,林簡彎腰掙扎著去穿鞋,然而心下已經亂成一片。

蘇穆這樣子,明顯不是平日里的作風,肯定是有事發生。而且他剛提到襄蕪,對方的神色,一下子就變了,和平日里,很不一樣的那種。

林簡慢吞吞地擺弄,好不容易把鞋穿好了,「突然離家是要躲什麼,瞞不住的事,還是早些說出來吧。」

蘇穆不知林簡猜到了哪裡去,只能聽到悶悶的聲音傳來。他慢慢把人扶好坐直了,扶住一側的床架,「那不管聽到了什麼……」

說到一半,蘇穆也自知這樣會造成更大的壓力,索性開了口,「出事的是襄蕪,眼下正在考慮要不要報官。」

「報官?」一瞬間,林簡腦袋裡只留了這兩個字。

出了東院還有垂花門,林簡只顧著往過奔,蘇穆跟在後面,都有些追趕不及。

姑娘們進進出出,看起來與平日里沒有多大的區別,林簡卻跑得急,險些與人撞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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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野妖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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