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傳火祭祀場眾人（下）

「不過，這是有辦法解決的，你想要變回人嗎？」雖然是好心的建議，但經過藍衣油膩的腔調講出來就格外噁心。

根據藍衣的說法，羅德蘭的各處都散落著探險者的屍體，這些屍體里可能藏有人性。

奎恩的運氣不差，在離這兒不遠的枯井旁就發現了一塊。那是一塊小黑精，沒人知道它準確的名稱，只是因為捏碎它就可以獲得一點人性，姑且以此相稱。人類，總之是捉摸不透的。

黑精只有手掌大小，將它托在手裡，毫無重量，一把捏碎，細小的黑色碎屑被奎恩吸入體內，這就是人性了。

「藉助營火的力量重生吧。」藍衣懶洋洋地下達指示，在今後的道路上，死亡是必不可少的，如此執著於成人，簡直就是自討苦吃，他等著看笑話呢，這就是他生活少有的樂趣。

奎恩單膝跪地，向營火伸出單手。在營火的牽引下，盤旋在奎恩體內的人性開始蠕動，就像是蟲子一樣啃咬他的肉體，火焰順著人性席捲進身體，映射出一片光暉。就在這片光暉之下，肌膚逐漸充沛起來，奎恩重新變成了人。

「唔，收集人性的方法完全取決於你的決定。」藍衣繼續和檢驗成果的奎恩對話，「看是要踏實地撿屍體收集；或是跟那票聖職一樣，狼狽為奸地互相召喚彼此.......我自己是辦不到啦，不過最快的方法，就是殺害正常的不死人來奪取人性。殺人來奪取人性，說不定反而是最貼近人性的做法呢，呵呵呵.......」

「……」

「只要舒舒服服地待在這裡，就不用擔心會失去人性了......雖然這樣講，你可別想對我動什麼壞心思，把事情想得太簡單，日後可是要後悔的。」藍衣依然毒舌地打趣著，「好啦，不再說這些題外話，你見識到你的未來了嗎？」

奎恩一五一十地講述剛才的見聞，老實說，他自己也無法辨認出這是現實還是夢幻，羅德蘭實在是太過太過陌生了。

「也並沒有什麼特殊的內容嘛，最後還是死在了一塊盾牌上，看來你也是人為財死的那一類人呢，那麼或許可以和那邊的聖職打打交道。」

「這個祭祀場，還有其他人嗎？.....」如果可以，奎恩真希望和別人談話。

「有！每個接到使命的不死人都會出現在這裡。說到這裡，你也見過了.......就是，那防火女呀，她的職責似乎就是一直待在那邊，避免不死人營火熄滅。唉，真是夠慘的了，現在說不出話，哪兒也都不能去。我想那女的故鄉里的人，一定已經拔掉了她的舌頭，讓她怎樣也不會喊出神的名字。所謂的虔誠善人，還真是了不起呀。我絕對辦不到的，真是佩服！你也一樣，被不死人的使命牢牢囚禁在這裡，動彈不了，過不了多久，也許同樣話都講不出來了吧，哼哈哈哈哈........」

聽到這裡，奎恩出離地憤怒，火焰佔據了他心智，他抽出自己的武器：鋒利的闊劍和結實的龍章盾，想要把藍衣爛泥一樣的口舌搗個稀爛。

「哦？想好了？需要我提前結束你的痛苦嗎？」藍衣把手搭在了他的佩劍上，雖然已經灰心喪志，但他也曾是名騎士，實力不容小覷。

對峙再三，奎恩還是收起了敵意。雙方都是不死人，這樣的爭鬥毫無意義，況且，人生地不熟的他還需要指引。藍衣雖然惹人厭，但能提供不少線索。

「看來你還沒有笨到那種程度。」藍衣又恢復到悠閑的坐姿，「那麼，怎樣呢，我這個人還是比較寬宏大量的，如果你想待在這，我倒不介意多個伴，只要你不搶我這個能曬到太陽的好位置，呵呵呵.......」

「不......」

「哪怕是見識到了那樣的未來，也不放棄么？」

「這不僅僅是我一個人的使命，也是我和別人的約定。」奎恩無比真摯地拒絕。

「這樣啊，那我就沒什麼話和你講啦，走開吧，不要打擾我。」

「好吧，這玩意我也不需要了。」奎恩將萬能鑰匙扔到藍衣的石階邊，如果這個世界真如藍衣描述的那樣危險，拿著這樣的小東西就是開自己玩笑，萬能的鑰匙其實是死亡的通具啊。做完這些，奎恩果然不再言語，轉身離開。

看著奎恩遠去的背影，藍衣暗喜，看來這次的樂子能比較長久了。

.........

傳火祭祀場還真是大，同樣格調的石階與拱門遍布，很容易讓人迷失方向。運送奎恩來的大鴉就立在一邊的斷牆上，烏溜溜的眼睛注視著祭祀場的一切，彷彿在監視不死人們是否遵循了使命的指示。

整個祭祀場其實只有三個人：坐在營火邊的藍衣騎士、囚禁在營火之下的無聲防火女以及看守在不死人教會升降梯旁邊的聖職者。

早有傳聞，索爾隆德是白教的國度，那裡的人民信奉太陽之王葛溫，以傳遞初火為責任。並且他們仇視不死人，甚至會有獵殺不死人的活動，其中聖職者的信仰最為純粹，他們依靠神的庇護可以發動一種名為「奇迹」的法術，使得武力大增。

奎恩很糾結要不要和那位先生打交道，他灰頭土臉，身份不潔，上不了檯面。而那位先生呢，穿著聖職者的盔甲，衣著得體，儀容大方，留著一頭如菇的整齊金髮，而且還配有武器，無法確信他是不是來羅德蘭捕殺不死人的白教人士。

不過，那位先生已經發現了探頭探腦的奎恩，但他似乎不想出聲搭理。所以，當奎恩走向他的時候，他非常平靜，既不想動武，也沒有表現出恐慌，熟視無睹的樣子。

「........你好..」奎恩努力想讓自己聽起來很有禮節性。

這下聖職沒有辦法裝作看不見啦，他不情願地轉過頭來，但用一種謙卑的口吻答話：「啊，您好呀。我們應該是第一次見面吧。我是索爾隆德的佩特魯斯，不知有何貴幹？」

果然是來自索爾隆德的聖職，不過他依然對奎恩這個不死人和顏悅色，也許這就是白教使徒的修養，神也會因此對他青睞有加。

「.....不過，倘若沒什麼要事的話，我想我們之間最好還是井水不犯河水吧。」很快，佩特魯斯就用無情的話語驗證了他謙卑的儀式性。

奎恩支支吾吾地搭不上話，卻又不想這樣草草離開，藍衣已經厭倦了他，不從下一個人嘴裡套出點話，他不會善罷甘休。

佩特魯斯無奈地擺擺手：「.....算了，我能了解您的心情。我也不想太絕情。」他把手伸進腰間鼓鼓囊囊的口袋裡，仔細摸索了一會，掏出一枚小銅板遞給奎恩。「這是我的一點心意。請您無論如何都要收下。」

哦！如此感同身受，如此平易近人，他可真是一位高尚的聖徒啊！

銅製硬幣的中央印有酒與葯之神，馬可洛依夫老爹的側臉。如此熟悉........這，這是在普通人世流傳的貨幣.......

這樣一來是真的尷尬，奎恩的詢問被誤解成了乞丐的求討嗎.....可是在以靈魂為貨幣的羅德蘭，這銅幣根本派不上用場。唯一的用處，只能作為一點緬懷人世的寄託，讓人更加感慨而已。

「....這.....」

「請收下，沒關係的。完全不必客氣。」佩特魯斯還在為自己的體面洋洋自得：他既表現出了符合自己身份的仁慈，也可以順勢把這個骯髒的叫花子打發走........呃，不過他好像還是不依不撓的樣子，只能繼續和他周旋：

「啊，對了！就這麼辦吧。我得要在這邊等夥伴前來會合，不介意的話，我就趁著這段時間教你如何使用奇迹吧。您覺的如何呢？」

「我也可以使用奇迹嗎？」

「當然，只要您與神簽訂契約，加入我們的教派，接下來成果就取決於您的努力與決心了。」

所謂奇迹，就是流傳下來的神的故事。信徒們只要不斷傳頌這些故事，就能夠從中汲取力量。奇迹的學習，也無非是記憶這些故事，效果則依賴於個人的天資與信仰。

總算，經過一段時間的「學習」，佩特魯斯也打開了話匣：「我在等的夥伴，是我家小姐，小姐是我的主人，還有兩位年輕的騎士。他們不但年輕，身上還背負不死人的使命。所以說，我的職責便是保護並監督他們。」

「教派里也會產生不死人嗎？」

「是的，很殘酷，不過當他們染上詛咒時，他們同時也被賦予了高尚的使命，這就是不死人的使命。」

「那是什麼？」

「不死人的使命？很遺憾，我無法向您透露那究竟是什麼使命。不過，您畢竟算是我的學生，倘若你的誠意夠.......」

誠意？抱歉，我還是對這些傳說里的大人物信奉不起來。

不過，佩特魯斯似乎話裡有話，他意味深長的語調究竟代表了什麼......

傳火祭祀場的附近散落有許多的雜物，其中有無名不死人的靈魂，也就是陌路人丟失在這裡的靈魂。在羅德蘭，靈魂既象徵力量，也可以作為錢財流通，所以奎恩在閑逛的時候收集了不少。

此時此刻，也不知道為什麼，奎恩感覺需要如此：他掏出了一大塊靈魂。

而佩特魯斯則不動聲色地接了過去，表現地波瀾不驚，嫻熟極了，好像他經常這麼做一樣。

很快，他就像無事發生一般，正聲道：「也是啦，畢竟您不是別人嘛。我就告訴您吧：對聖職而言，不死人的主要使命便是探索『注火』，注火就是藉由人性來讓不死人營火燒得更旺的手段。這樣將能讓我們獲得英雄的能力。請您務必保守這個秘密，不要透露給其他人呀。」

這下奎恩徹底對聖職的信仰失望了，他牢牢地記下有用的線索，就打算和這位信徒道別離開。

而佩特魯斯也暗暗鬆了一口氣。

他看守在這裡的目的，可不僅僅是等待同伴那麼簡單。

從旁邊的石階走上去，就能到曾經直達不死人教會的升降梯，現在已經損壞，無法使用。

升降梯下方淺坑的窄縫外，有一片空地，藏有一個秘密。

那裡有一堆木箱子，裡面放著用來誘捕不死人的洛伊德護符、可以入侵別人世界的龜裂血紅眼眸寶珠、置人於死地的釘槌和用以發動奇迹的護符，最後還有回到營火的返回骨片。

入侵別人，這可是個好勾當，靈魂和人性都不用愁，但卻不符合他聖職者的身份，所以，這是一個不能有人知道的秘密。

善於偽裝的人可以擁有美好的生活，不是嗎？哈哈哈哈.....

佩特魯斯親切地朝離開的奎恩揮手告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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部分物品說明補充：

1.返回骨片：已經燒成灰燼的骨片，可用以返回最後休息的營火處。

營火的薪柴乃是不死人的骨頭，少數的這些骨頭，帶有返回的魔力，因為他們即便已化為白骨，卻依然受營火吸引。

2.洛伊德護符：白教主神洛伊德的騎士在逮捕不死人時所用的道具，在其範圍之內，將無法借著元素恢復。

在人世中，不死人被視為遭到詛咒的怪物，逮捕不死人的洛伊德騎士甚至還成了英雄。

該英雄便是利用這種接受祝福的護符，封鎖不死人的恢復手段，堂堂正正地應戰。

3.龜裂血紅眼眸寶珠：只要在侵入的世界中，打倒該世界的主人，便能獲得人性。

此乃遭到卡斯唆使的吸魂鬼常見的行徑，這顆已經裂開的紅色寶珠，便能暫時讓您模仿他們的所作所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