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傳火祭祀場眾人（上）

「噫.....嗚.......嗚噫。」奎恩被大鳥夾在爪子中間，只靠雙臂支撐著吊懸空中，非常不適。飛行帶來的狂風讓他完全睜不開眼，所以也不知道被帶到了哪兒，當然，即使景色盡收眼底也是沒有頭緒的，因為這個世界對他而言實在是太陌生了。

穿過山谷和雲霧，大鳥的速度慢了下來。在流氣的間隙里，可以隱約看見一座城.......還沒能仔細辨認，陸地突兀地升起，就像從谷底長出一塊山丘，其實這是大鳥快速著陸的效果，不知不覺間，已經抵達了目的地。

鳥兒把奎恩拋向地面，又自顧自飛走了。

歡迎來到――羅德蘭。

奎恩勉強站住腳跟，沒有因為慣性被甩跌到地上，一下子從懸挂的狀態中踏上結實的土地，讓他有些失重。

這裡與不死院大不相同，深藍色的天空不再為建築物的陰影所壓抑，寬宏地籠罩著世界的方方面面。粗壯的古樹與濃密的雜草覆蓋了這座古老的祭壇，儘管同樣是斷垣殘壁，卻格外的讓人安心，這裡，充滿活力的安靜。

祭壇的中央，有一束營火。

奎恩就著火焰坐下，讓橘黃色的霧氣包圍自己，霧影里依然人來人往，比不死院的時候還要多，有的人躍躍欲試，有的人苦苦掙扎，有的人歇斯底里，有的人則習以為常........繚亂幻像間，有一個身影，格外顯眼，他坐在那裡，好像也在注視著奎恩。

不，並不，那不是幻影，那是一個真實的存在，他就坐在離營火不遠的石階上，看起來還是個正常人，穿著藍色的鎖子甲，滿面愁容又若有所思。

「嘿！」奎恩試探著打招呼。

藍衣男子立刻做出了回應：「喲！你來的正好，已經好久沒見到新來的啦。」

「新來的？」

「沒錯，我想你八成是為了那些事而來的吧？不死人的使命之類的.....大家都一樣。你這樣的，我見的多了，遭受詛咒的時候一切就都完啦，一直呆在不死院才是比較明智的抉擇.......你苦啦！」

「.........你的意思是還有其他不死人通過了考驗？」

「有！有！多著呢，只是很多都再也沒有見到，可能現在已經變成了活屍在某處遊盪吧，呵呵呵呵.........」

藍衣男子的話語無禮而刻薄，初次見面就能讓人感到不快，興許他自己也深知這一點，又或者他習慣了接待新來的巡禮者，他又一轉話頭，像無事發生一樣：「不過也無所謂啦，看你一頭霧水的樣子，反正我閑著也是閑著，就教教你吧。在不死人的使命中提到的蘇醒之鐘總共有兩口，其中一口就放在此地上方，不死人教會的鐘樓；而另一口則是放在此地下方深處，病村底下的古代遺迹中。據說只要打響這兩口鐘，就會發生某些事，不過......也不知道是真是假。」說到這裡的時候，他的眼神透射出火焰來，那兒曾經留存有熱忱與渴望。然而，光亮轉瞬即逝，他又開始調侃奎恩：「至少就我而言，是從沒聽說過後來怎樣啦......反正也沒差。上路吧，你不就是為這件事才來到了這個遭到詛咒的不死人土地嗎？呵呵呵呵......」

呼，真的是個怪人。

雖然線索清晰了不少，但奎恩感覺非常的無趣，那名藍衣男子看起來是位戰士模樣，可其實就和賴在牆角邊的爛泥沒差啊。

「.....謝謝」

「哦~等等，你好像有什麼有趣的東西。」藍衣叫住了轉身離開的奎恩。

「嗯？」

「這個。」藍衣指著奎恩別在腰間的一串鑰匙。

「噢，給我的人說它可以打開任何門，不過這只是他用來騙人的道具罷了。」

「我看不像，它確實是一把萬能鑰匙。我見過許多盜賊來到羅德蘭，他們習慣佩戴這種鑰匙登門入室，不過有時候遇到奇怪的鎖，它也無能為力。」

「那又怎樣？」

「呵呵呵.......這樣你就能去許多神奇的地方。這樣吧，我給你指條路，看到那裡的石階嗎，沿著它一直向下走吧，最終你會發現一架升降梯，你會知道什麼是真正的絕望的，在開始的時候就明白這些，算是我對你的好心，呵呵呵......」

真的是個怪人！

但是奎恩還是按照他的指示向祭壇的下方走去，還有什麼比無盡的囚禁更令人絕望的呢，他很想知道。

真想把你重新送回不死院啊，你和那裡的詐騙犯先生應該聊的來。

祭壇搭建在一塊退縮的岩塊上，亦或者是當初建造它的人把一塊山頭削成了有層次的平台，不論怎樣，時間像青苔一樣淹沒這裡，曾經它或許是個精緻的建築，現在只能通過殘垣看出分毫。

走下石階就是一個更開闊的平台，環繞著支撐祭壇的岩石。在石壁中間，奎恩看見了一個簡陋的鐵欄牢籠，裡面跪坐著一位女性。她的臉龐應該很漂亮，卻刻意地把臉別向里側不讓人看見。她的衣服也是骯髒破爛，辨認不出原本模樣。更奇怪的是，她似乎不會說話，不管奎恩怎樣和她搭話，她只是一味地避讓，發不出一丁點聲音。

少女保持無聲地坐在那裡，主動把自己隱藏在陰影之中。

當然，這肯定不是藍衣嘴裡的絕望，自討沒趣的奎恩只好繼續往下走。平台的邊緣還有石階通往更下層，透過殘破的石壁可以看清整個峽谷，朦朧而莊嚴。往下的過程就像是鑽進黑暗漩渦，順著幽閉的石供路一直旋轉，終於到達祭祀場地下的升降梯。

這種感覺很微妙，明明自己一無所有卻還是害怕會失去什麼。

可是，我究竟在等待什麼呢？真是可笑！

奎恩踩下了金屬圓盤上的機關，連接圓盤的鐵鏈開始運作，他快速地往地中心下降，越來越黑，越來越冷，越來越濕，然後，戛然而止。

這裡已經在地下很深，光源稀散。哪怕是柔光，散進了難以稀釋的黑暗裡還是會讓人感覺透不過氣，很噁心。不，是這個地方讓人透不過氣，在比這裡還要深的地方，有一股龐大的黑暗在調養生息。這就是藍衣說的絕望嗎？那確實是一個巨大的威脅，是蟄伏在地的怪物，是海一般遼闊的怪物。

在恍惚的光亮里，可以辨認出這裡是一座城市的遺迹，曾經生活在這裡的人們應該都變成了活屍，有許多在升降梯的門口遊盪，不過他們並沒有攻擊奎恩，儘管形態各異，但他們似乎都陷於一物之上，哪怕是沒有思想，也在反抗，也在掙扎，確實有些觸目驚心了。

奎恩尋路而走，在城市門口有許多的分支可循，憑依直覺，他選擇了右邊的一座小塔，沿著塔里的階梯逐步往上，最後被一扇鐵門攔住去路，這次，萬能鑰匙終於派上用處，門被打開了。

門外的世界與遺迹截然不同，那裡是山谷的裂縫，兩邊的山腰間衍生出兩條平行的路，中間是深淵的間隔，由簡易的木橋連接起來。

羅德蘭就是這樣奇妙的地方，千差萬別的場景彼此相通，你不知道一扇門之後是怎樣的風景，你只能一直探索，在信念枯竭之前，永不停歇。

沿著狹窄的山路，走過老舊的吊木橋，一具龍的屍體突然擋住了路。

那是一隻已經腐朽掉的龍，下半身只剩骨頭，上半身依然頑強地扒在山腰上，走近一些可以清楚地看見骸骨上的紋路，是一隻安詳的死去的龍。

龍爪邊散落著許多武器，也許這條龍曾是路霸，無數的戰士慕名挑戰，只落得屍骨無存的下場，成為這隻腐龍的陪葬。

其中一枚印有龍徽章的盾牌引起了奎恩的注意，這是和不死院的騎士相仿的武器，同樣來自亞斯特拉，是極精細的工藝品。從不死院撿回來的盾牌雖然尚可，但已經老舊，沒有眼前的龍盾精細。既然是已經失去主人的冷器，就將它撿拾起來吧。

奎恩把龍徽章盾撿起，拍去它染上的塵土，龍在這個世界是神秘的生物，對於它的信仰也無比純粹。盾牌上的是古老的圖騰，吐息之龍，彷彿可以聽到龍吼。不！就是真實的龍吼！在奎恩撿起盾牌的時刻，腐龍就蘇醒過來，吼叫著揮出帶有腐蝕之氣的爪子。

怎麼回.......

還沒來得及深究，奎恩的身體就被撕成了兩半，隨後變成透明的碎屑，逐漸消散。

他的意識飄飄蕩蕩，又回到了他出發的地方。

火....

迷迷糊糊的時候又看見了火，那是營火，旅人不滅的故鄉。

.........

咦？

奎恩又出現在了傳火祭祀場的營火旁，一切就好像是夢幻一般，他只不過是靠著營火小憩了一會。

「哦......看來你已經受苦啦，怎麼樣？見識到那無形的黑暗和人間的蛆疾了嗎，是不是相當振奮人心呢，呵呵呵.......」突然的插話打斷了奎恩的臆想，那個藍衣戰士坐在原地，正一臉有趣地打量著奎恩。

「我....這.....怎麼回事？！」

「你在冒險的途中死去啦，不過畢竟是不死人的身體，營火可以固定不死人的形體，所以你會在這裡復生，但是你的人性和靈魂統統丟棄在你死去的地方了，需要自己重新去把它撿回來，那麼危險的地方，你還想去嗎？」

「人性是.....什麼？」

「哦，你還真是個門外漢，連人性都不知道，看看你，那張臉就跟活屍沒兩樣嘛，不過話說回來，說不定成為活屍比較輕鬆呢，呵呵呵.......」

不用藍衣提醒，奎恩也發現了異樣，他的皮膚之前雖然骯髒，但尚且還是人類模樣。現在卻變成紅赫色乾癟癟地緊貼身體，和不死院的那些骸骨一樣。

「活屍化的過程就是不死人喪失人性的過程，不斷失去人性就會不斷失去理智，最後變成只剩靈魂的容器。」

「不斷死亡就會活屍化，也是這個原因嗎？」

「是的，你現在就在活屍化的邊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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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好像簽約了，大概吧......

小聲bb：誰換的小白文封面，原封還不過審核，有點怒。

如果可以的話，可不可以多多在評論區留下你對這本書的看法呢，我很想知道呢or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