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奪魂

事已至此，多說無益，正好可以去驗證商人提供情報的真實性。

奎恩懷著五味雜陳的心情離開商人的店鋪，別的不說，他現在只想遠離活屍商人賤賤的浪笑。立刻，馬上！如果羅德蘭全部都是這樣的貨色，他早晚會被逼瘋的。

本來是想要規避掉路上的活屍士兵，以最小的風險抵達第一口鐘的位置。現在好了，奎恩又得滿鎮子的跑，去掠奪那些無智的笨蛋的靈魂。

這根本是本末倒置！

本末倒置嗎？不，不，不，明明你自己也樂在其中，沉溺於齷齪的富有。在這無人監管的地方，很難保證人不會為了利益而起舞，哪怕是最滑稽最骯髒的舞步。

一開始，就只是為了自己。

無論在哪裡，都要在刀光劍影之間討生活。嗯..........方方面面的刀光劍影。

那麼，你能否克服自己狼狽的軀體，跳出華麗的舞呢？

你可以和垃圾共處一世，但你有和他們共舞的必要嗎？

奎恩不在意這些，因為他根本沒心情去考量這種無聊的問題。結果，浸淫其中而毫不自知，有智者重複著和無智者一樣的行為。

不擅長思考的人最容易得到快樂。

雖然有商人指路，但不死鎮的複雜程度還是超乎想象。有需攀梯而上的高牆，有嵌在城池之中的塔樓，更有室廳互通的民宅，闖蕩久了讓人辨不清方向。並且，鎮子里的城牆也因為年久失修出現了缺口，稍有不慎可能就會跌下去，摔傷摔殘不說，重複攀登的路程也很讓人泄氣，無心煩躁。

在這樣複雜的環境里，本來就很危險的敵人更加變本加厲。佔領高處的活屍士兵不斷投擲下火焰壺，狙擊手守在瞭望台上配合近戰組成守陣，陰兵埋伏在民宅的傢具后伺機而動，偷襲者扒伏在城牆邊想要出其不意，還有活屍沿著樓梯推下火藥滾捅.......好在奎恩的戰鬥技巧不斷精湛，原素之力也藉由注火得到升級，兇險的旅途才沒有要他的命。

不過，無論是從路邊野屍處收集到的財富，還是靠擊敗活屍掠奪來的靈魂，都還不夠，遠遠不夠！

在羅德蘭，靈魂不僅代表著財富，還代表了力量。越強大的存在就擁有越龐大的靈魂。靠這些可憐蟲積攢靈魂，也是杯水車薪。

快一點，快一點！你們都太弱了，不要阻礙我！

無論走到哪裡，碰到的都是這樣難纏而廉價的行屍走肉，讓人煩躁又不得不重視。

終於，在一處窄巷裡，奎恩停下腳步。

那是什麼？

就在不遠處的前方，一個魁梧的身影背對奎恩，他穿著細緻的黑色盔甲，手裡的盾牌與大劍自然地反射寒光。無論是鎮上的活屍還是奎恩自己，都沒有這麼如此精良的武器。

這個人，很強！

只是他一動不動地立在空無一物的窄巷中間，就像石雕一樣，讓人看不清他的意圖。

「嘿！」奎恩朝那位高大的騎士招了招手。

黑色的騎士轉過頭來，帶有詭異犄角的頭盔完全遮住了他的面容。不過那盔甲是真的精細，黑金的塗層漆色似星，盔甲的樣式也流露出皇室的美感，就連他的大劍和盾牌上都刻有精細的紋路。就像藝術品一樣，只是簡單的擺放，就足夠讓人欣賞。不知道是哪裡的能工巧匠，可以造出這麼尊貴的盔甲。那麼，想必這位騎士也定非凡人了吧。

喔，等等，等等！

他衝過來了！

盔甲的整體應該很重，因為他的速度不是很快，隨著他每邁出的一步，地面就會有小小的震撼。可是，在這樣狹小的距離里，黑騎士還是很快衝到了奎恩的面前。

「等――」奎恩話音未落，大劍穿刺而來。

好快！

與騎士的奔跑不一樣，他的出劍乾淨利落，而且劍風厚實，力道強勁，應該有經過專業的訓練，無論力量還是技巧都不容小覷。

「你干什――」

黑騎士完全無動於衷，他銜接了一個劈砍的招式，隨著轉體，把全身的力量順勢壓在大劍上。就和以前一樣，和對付古龍的時候一樣，和討伐惡魔的時候一樣，就這樣，把自己的所有都壓在一點之上，傾盡全力劈下來！

那把劍，足夠巨大，劃過窄巷的碎牆，撕裂空氣般落下。

鏘！！

好......好重.....

避無可避，奎恩用盾牌結結實實挨下這一擊，但是反饋回來的力遠超他的想象，不僅把手臂震得生疼，還直接彈開了他的防禦。好在回饋給黑騎士的阻力也同樣可觀，一下讓他連貫的動作出現了僵直，沒有乘勝追擊。

借著這個短暫的時機，回過勁來的奎恩立刻向後翻滾，以此和黑騎士拉開距離。

大塊的汗珠從奎恩的臉頰滑落，呼......呼.....呼，好險啊，只是打個照面就差點被削成肉塊。左手還在止不住地顫抖，可惡，不知道下次攻擊還能否防住......

黑騎士收起大劍，又變回攻防一體的形態，劍盾各司其職，平穩而嚴密地行進。現在可以斷定的是，這身盔甲並沒有限制騎士的動作，剛才的作戰表明他有足夠的體魄和力量駕馭自己的器具。這機械的步伐，並不是笨重，反而透露出紀律，是一種......行軍？是了，奎恩也只能聯想到軍隊了。可他從哪裡來，是這些活屍士兵的督軍嗎？如果真是這樣，裝備未免差的太多了吧？

毫無頭緒，對方展露戰意，且無法溝通。

只有上了！

先下手為強，奎恩閃到黑騎士盾牌一側，藉助狹窄地利封住黑騎士的攻擊手段，但是憑他普通的攻擊根本突破不了城牆一樣的黑騎士盾。

嘁，邦硬。

黑騎毫不為意，轉而用盾尖衝撞，傳遞出的力量再次超乎想象，不遜於大劍劈砍。

失算，完完全全的失算。黑騎似乎量度好了窄巷的寬度，每一次揮砍，每一次迴旋，都不受阻礙，反而正好封住奎恩的形體。哪怕竭盡全力，奎恩也只能勉勉強強撐下黑騎的猛攻，節節敗退。

試試這個吧！

拉開距離，奎恩學著活屍士兵的樣子投擲出收集到的火焰壺。

包著火藥的陶罐結結實實地砸在黑騎頭上，火與光一下子籠罩了那個怪異的面罩。

去死吧，混蛋！

沒有用，火焰散去，碎片迸射，一瞬間爆裂的熱量只給他帶來輕微的燙傷。那套盔甲，依舊如隕星耀光，只是稍微停頓，繼續步步逼近。

怪........怪物嗎？所謂的恐懼，即是對未知的挑戰。那份無敵，可否靠執勇打破呢？

既然無法防禦，就孤注一擲！

磅！！

天神垂睞，哦......不，是我命非凡！

震聲如雷，奎恩彈開了黑騎士執劍的右手，大劍因為慣性拉扯開他的身體，再有力量的人也會失去平衡露出破綻。以此為契機，對準黑騎士防禦薄弱的腰部，一劍刺下去！盔甲的堅硬，確確實實感受到了，不過劍鋒還是穿透過去，牢牢咬住，不從他的殼裡掏出一塊肉來不罷休。

器具彼此摩擦，劍刃似風，劍鋒似牙，二人酣暢淋漓地享受彼此廝殺的快感。騎士先生，你也一定以這場精彩的戰鬥為榮吧？雖然最後勝利的，只能是我！

從頭至尾，騎士都沒有言語。他的身份，他的來由，他的目的，也不會得知了。隨著最後的交鋒，黑騎士跪倒在地，致死都沒有放下手中的劍與盾，是難捨的榮耀，還是刻骨的戒律，都隨一身重甲塵埃落地。

呼.....呼....呼....

差點就完蛋了~

奎恩無力地靠在樓道上，血液隨著破碎的肢體溢開，沒有冷靜下來的衝動還在體內回蕩，激起陣陣戰慄，配合熱情流逝后的極寒，讓人非常不適。汗液，淚液，血液，凝固后通通變成干擾觸感的黏液，稍微活動一下手指都感覺像縛繭的臭蟲，怎一個狼狽可以形容？

飲下最後一口原素，等狀態慢慢恢復，奎恩躡手躡腳地走到黑騎士的身邊，確認已經死亡后，費勁力氣從那套破殼上取下卡住的闊劍，劍鋒已經出現大大小小的缺口，畢竟是上了年紀的老爺爺，有這番表現也是超水平發揮了。

那麼――

奎恩把目光移到黑騎士的盾劍上。

似乎是故意和他作對，就在這個瞬間，黑騎士的軀體虛幻起來，就像無色燃燒的火焰一樣化為白色的灰燼，最終歸為透明。那如夢如幻的盔甲和裝備一同消失，沒有留下任何痕迹。一切就和夢境一樣，只有奎恩身上未治癒的傷口和突然出現的奇怪石頭可以作為這場死斗的證明。

說不出話.....

完完全全的說不出話......

明明得到了足量的靈魂，卻依然像輸了一樣。羅德蘭，註定不會讓人心情愉悅。

好在可以用在狹廊盡頭髮現的珍寶補償，那是藍淚石戒指，以淚石之名聞名的珍貴戒指。傳自卡塔麗納的無價之寶，可以在佩戴者面臨死亡危機時，降下庇護。可能，黑騎士就是在看守這個東西吧。

戴上這枚古老戒指，估量一下攜帶的靈魂，該回去找那個混賬商人了。

才剛開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