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假義美酒飯食店,真利煙花嫖賭庄

第二回:假義美酒飯食店,真利煙花嫖賭庄

京城的最後一處城關,以前本是一處駐兵城寨,後由於天下已定,這城寨的大部分兵將已被調往京城當禁軍,此處又是百姓所居之地。

只說這清晨,兩匹馬一路小跑,已到離京最近的城關口,只見城樓上書「龍壁關」。龍,取京城真龍天子所居之地,壁,指其城關為銅牆鐵壁,易守難攻。如今這裏出入的百姓,似乎將這鐵甲雄關慢慢隱沒了。

這裏已經沒了曾經戰爭的痕迹,兩匹馬緩緩穿過城門,清晨的街道行人還甚少,只有些叫賣早點的小販。

「陳兄,療傷了一夜,我看不如吃個早飯,否則恢復不佳。」馬上的一男子道。

那陳兄自然是陳仁海,陳仁海道:「多謝衛兄……不過衛兄,我還未進京便遭人伏擊,這龍壁關恐也是兇險萬分,這小販……」

那男子對陳仁海的擔心點了點頭,道:「我等在沿主街走,走到鬧市的一處街巷,那街巷中有我朋友所開客棧,我等去那歇腳。」

「如此,多謝衛兄了。」陳仁海道。

陽光漸漸把薄雲撐開,街道的人多了。那街巷的人也多了起來,兩匹馬到了店門口,店小二與兩人打了招呼,「衛大爺早,還未請教這位爺?」

「在下姓陳。」陳仁海道。「把陳爺和衛爺的馬牽到後院,好生照料。」

店小二將兩人帶入大堂,賬房先生與二位打了招呼,店小二道:「陳爺,您想住哪類客房?」

一個聲音傳來,道:「陳大爺的房錢,我給了。」

「是,老闆。」店小二道,說罷上樓去為陳仁海打點房間。

「申烈,陳兄欠你的客房錢,我來給。」那男子道。

「好你個衛連貂,竟跟兄弟我說這種話。」申烈大笑道。

客棧里的人漸漸多起來,日照當頭,此時正值飯點,龍壁關中多往來客商,這客棧生意常年火爆。「二位兄台,樓上雅間,申某請客。」申烈道。

兩人再三推辭無果,只得與申烈共同上樓。四處環樓的客店,走上一層樓梯后的陳仁海,在樓台上望了望四處的客房與雅間,停頓了一會兒。「陳兄……」

「哦,就來。」

原是陳仁海望到了樓台左側雅間中正在對弈的兩人,一位是僧人,另一位是看樣貌是個普通人,只不過他的手裏一直在把玩一個小盒子。陳仁海有點詫異與警覺看到的兩人,所以遲鈍了一會兒。

雅間中酒水與飯菜已上全,三人先共同吃了一杯。申烈便道:「衛兄此行去京城賣香料,若還剩些,可賣與我,我這客店也是需要。」

「哈哈哈,申烈,你再與我這樣說笑,我便棄酒離去。我的香料本就有帶給你的。」衛連貂道。

「陳兄見笑了,我自罰一杯。」申烈道。「申兄說哪裏話——」說罷陳仁海立馬回敬吃了一杯酒。

三人邊交談邊吃起來。

「不知陳兄此去京城為何?」申烈問道。

陳仁海遲鈍了一會兒,衛連貂道:「申兄,陳兄乃濟南陳家堡的少堡主……」

申烈吃了一驚,立馬起立作揖,道:「原是名門之後,申烈失敬——」

「申兄不必如此——」陳仁海立馬扶起申烈。

申烈道:「今日我客棧得此貴客,我得親自下廚為貴客做幾道拿手菜。兩位請稍候——」

說罷申烈立馬快步下樓,走進廚房。

陳仁海笑道:「不知申掌柜會做哪一道菜?」

衛連貂道:「申兄是烹飪好手,只是現在少有下廚,申兄從前的手藝那是遠近聞名,若不是有分量的客人,申兄現在是不下廚的。」

「哈哈哈哈……」陳仁海笑起來,兩人繼續交談喝酒不提。

煙火繚繞的廚房,顏蘼竟然也在此。顏蘼給了申烈一包藥粉,道:「把你的好菜和好酒都放進這個——」說罷那白嫩的手在申烈正在切菜的手上摸了摸。「我只答應你對付陳仁海,我那兄弟,你不可害他。」

「知道——」顏蘼笑道,說罷從廚房後門打開門便走不提。

申烈的菜快出鍋時,又有跑堂的進廚房,道:「下棋的那桌客人下午想吃掌柜的名菜,彩豆腐。」

申烈思索了半晌,道:「把這菜先送與我在雅間的客人。」

說罷,立馬又起鍋做了菜。

陳仁海看了眼前的兩道菜,一道是普通蒸魚,一道是小火燉出的母雞。

「哈哈哈哈,蒸魚面,蓮花雞。」衛連貂道。

「衛兄,兩道菜何解?」陳仁海問道。衛連貂一箸剝開魚腹,只見魚腹中藏有麵條,又用勺子舀出湯中的一枚米團,筷子一撘,米團便如蓮花般綻放,裏麵包有肉與芹菜。

「陳兄,這魚需得在江中捕獲,養到七日後方可烹飪,先取我的香料與魚一同蒸,再用上好的醬料拌面,拌好後放入魚腹中放入米食的籠屜中,得米飯之香氣,由此,吃此面可感受百香之滋味,且魚腥味大減,只得魚肉的香嫩。再說這母雞,需不得生蛋的雞,且不能全剖,只得以微火慢燉,採蓮花入湯中,再以申兄的手法包有米團,待母雞燉得肢體分離,再將米團放入湯中燉。」衛連貂道。「此為申烈的名菜之一,陳兄可一嘗——」

陳仁海嘗了兩道菜,道:「哈哈哈哈,申兄果然好手藝。」

此時正午已過,飯桌還未撤,這裏很少有如此慢節奏的飯局。客店裏已來來往往走了不知多少撥客人。

申烈忙完才從廚房出來,衛連貂已差跑堂的將飯桌撤下,換上一壺好茶,「喝過這麼些酒,需喝濃茶才好。」

「多謝衛兄,陳某隻想在此客棧歇息到下午便走。」陳仁海道。

「陳兄為何如此着急啊。」申烈回自己卧房換了一身衣服才出來,聽到陳仁海要提前出發,便有疑問,暗覺陳仁海發現自己下藥的事。

「申兄有所不知,在下本打算今日到京城,不想昨日路上有人所阻,幸得衛兄出手方才得救。我在想這幫人定不會善罷甘休,一定會繼續阻撓我上路,在此逗留恐會連累各位……」

「哈哈哈哈哈——」申烈大笑道,「我不知江湖中誰如何不開眼,敢阻撓陳兄進京?陳兄放心,若他們敢在這龍壁關鬧事,我便讓他們有來無回——」申烈道。

「對啊,陳兄放心,申烈在龍壁關頗有威望,官府上也有熟人,那些歹人不敢胡作非為。陳兄就在此安心住到明日,明日我與陳兄一同上路,路上也有照應,我還想與陳兄討教一下武學。」衛連貂道。

申烈笑道:「陳兄,今日你一定要留下,我的好酒剛出酒窖,今日我請客,還有更好的給陳兄看呢——」

「申烈,把你的那些勾當收回去,陳兄乃正道之人,不喜歡你的那些紅花綠柳。」衛連貂道。

「此話怎講?」陳仁海問道。

「他這店,到了晚上,可就是另一番風景了,舞女歌姬,吃喝玩樂,應有盡有……不過陳兄不必擔心,到了夜晚的住房,還是同樣的安靜,不會影響陳兄休息。」衛連貂道。

「哈哈哈哈,那如此甚好。不過是如何設計才可有此奇效?」陳仁海問道。

「實不相瞞,陳兄,此客棧以前為朝廷兵站,這樓上都不設客房,皆為吃飯喝酒的雅間,是此前哨兵所輪崗與設立箭塔之地。這樓台曾經也佈滿機關,我在重建店時改裝了這機關。只要到了歇息之時,房客從樓台下去,地下四通八達,有不同檔的客房,為以前兵將的暗道,現被我改成了住房,絲毫不會被地上的喧鬧打擾。到天明時,房客可從樓台上出來,也可沿地道到客棧小門回到地上。」申烈道。

陳仁海不禁鼓掌,道:「如此鬼斧神工,這世上還有申兄不會的東西嗎?」

三人相視大笑,跑堂的到了樓上,扣了門,申烈開門詢問,跑堂的答話后,申烈回房,與其餘二人道:「各位,有客人點了菜,我得下廚,失陪一會兒,晚上再與兩位喝酒——」

兩人回禮后,申烈再下廚房,陳仁海與衛連貂在房間里交談不提。

申烈回到廚房后,將籠屜打開,取出一碟糯米,那糯米顏色繽紛,陳仁海又把一個泡滿冰的水池取出約莫二十塊白豆腐,那豆腐的彈性較其他豆腐都強,只見申烈取出一把乾淨的尖刀,一刀削開一塊豆腐一分為二完全厚薄均勻,又使了內力將收了一把糯米夾在豆腐中,豆腐竟又在成一塊且立馬呈彩色。如此這般,做了差不多一刻鐘,才將一盤豆腐制好。

申烈將盤子托出手間,所有豆腐便帖到了烤爐的爐壁邊。只聽見聲響,申烈立馬一掌打向爐子,震得所有豆腐散開,申烈一隻手盤子迴旋,竟接住了所有的豆腐,又是一瞬放進了大鍋里的水中,又是一聲聲響,申烈這才把豆腐全都撈了上來,放進盤子中重新放回籠屜中蒸。

廚房的暗門又開了,顏蘼走了出來,笑道:「好手藝,若哪個女人跟了你,豈不是天大的福氣?」

「可惜你這女人跟的男人太多了,到處都在享福。」申烈環視着周圍的廚具,找了一條板凳,坐在火爐邊。

顏蘼靠近,笑道:「跟的男人多,得的好處不就多嗎?」說罷緩緩抱住申烈的頭顱放到了她若隱若現的小腹上,帖着他的頭髮,道:「至少在這龍壁關里,我只跟你……」

「今晚上,我不是還要幫你賺銀子嘛……」顏蘼繼續道。「那陳仁海……怎麼樣了,晚上再加點葯給他,明日他還不能到京城,就會跌下馬……」說罷又笑起來。

申烈站起身來,道:「你先回去,我還有事要忙。」

「樓上下棋的那兩人,我也要他們的命……」顏蘼道。

「什麼意思?跑到我的地頭上專門殺人?」申烈有點嗔怒,道。

「這可是你的上頭要除掉的人,我都不把這個機會給別人。」說罷又把頭歪到申烈肩上。

申烈一把抓住顏蘼的手,道:「回去好好打扮,晚上還得讓你好好招攬客人呢,有騷氣往那裏放——」說罷一把推開顏蘼。

「那下棋的人一個是少林寺的覺明大師,另一個也是被點名要進京的人,蒲沐。」顏蘼將剛剛塌下的衣領又拽了上去。

「那蒲沐乃洛陽人士,年幼時被少林遊方僧人撫養,后離開少林在江湖中是闖出了名堂,可這次朝廷怎會請到他?」申烈沒了剛剛的嗔怒,心中充滿了疑惑。

「那就得問你的上頭了,蒲沐也是剛躲過你的主子設的攔路虎,沒成想又進了你的狼窩。」顏蘼道。

「就算要對付他們,也不能在我的店裏動手。若真要動手,也不能是我的人動手。」說罷申烈從自己的衣襟中掏出一張皮影。

顏蘼翻了個白眼,道:「白天叫我打理你的地下賭場,晚上叫我招攬你的那些嫖客,還叫老娘幫你殺人?」

「幫我殺了蒲沐,主子給我的酬金全是你的。若我能當上大內統領,我這店的生意你全權打理,得利你七我三。有了這店,你便不用你那狐媚功夫去依附男人了。」申烈道。

「蒲沐的武功不可知,不過被朝廷點名,恐我之力……」顏蘼道。

「到時我會助一臂之力——」申烈道。

顏蘼沒有再理會,又從剛剛的小門離開不提。

下午的飯點比起中午的冷清了一點,不過還算熱鬧。雅間中觥籌交錯,廳堂飯桌上的聒雜訊也不淺。

秋日的夕陽淹沒得很快,廳堂中吃飯的客人也漸漸散去,他們當中要趕夜路的人不少,也只是在這客店中歇腳吃飯,不作逗留。

雅間大都是住客,所以只走零星了幾位客人。

申烈從與衛連貂、陳仁海的雅間中走出,示意夥計們快關門。從申烈口中所說不難知道,這裏馬上就要換一番風景了。

陳仁海走出雅間來到樓下,衛連貂跟隨其後。

「衛兄,不如讓陳兄在下面靜養,你留在上面……」申烈笑道。

「你知道我不愛這些事的,以前我也只是陪你在上面喝酒罷了,且我與陳兄明日便要趕路,還是今晚休息的好。」衛連貂道。

「如此,那明日我為兩位備些趕路的飯食,今夜就失陪了——」說罷申烈便一手扭住手邊的扶梯上扶手。樓台與樓梯對半一折,緩緩拉開,廳堂中心也隨之塌陷,塌陷后的地磚整齊打開,暗道中湧上來一大批人。只見那些人,大都左擁右抱着些年輕女子,穿着的皆是錦緞衣裳,腰帶上鑲嵌的也是稀有寶石——那些年輕女子皆是青樓女子的打扮——他們中還有的人似乎臉色不太好,嘴裏還在嘟囔着什麼。

只見其中一個大腹便便的中年人對着陳仁海笑道:「我們都是往上走來找樂子,你卻往下走去睡覺——兄弟,若是沒錢,今晚算我請你的,怎麼樣?」

又一名滿臉慍色的壯漢道:「老闆,什麼時候開始——」說罷一把擠開了那中年人,從陳仁海與衛連貂中撞開一條路。看這壯漢的言行舉止,明眼人都知道,他在宣洩他的不快。

「兄弟,快了。等下面的場子先清了,這上面也就開始了。先等我這兩位兄弟下去歇息,他們明日還要趕路,見諒,見諒。」

那人沒說話,不過看似氣根本沒消。

陳仁海與衛連貂走下暗道,在夥計的指引下到了客房。夥計給兩人各開了一個單間,留了蠟台與茶水,且吩咐地下的夥計好生守候,說罷也返回到了大廳。十分豪華,而對申烈這一奇怪的人物,他也不免對其感到好奇,不過他也明白這類生意人的八面玲瓏,他在打理自家生意時也遇到如此商人,不過看申烈的架勢,遠沒有他遇到的人簡單。但是他更好奇的是在雅間下棋的和尚與蒲沐,他還一直懷疑這兩個人又是與他遇上的邱掌柜等人的歹人。

不過此時陳仁海功力已恢復了八九成,若提高警惕,再加上衛連貂,恐怕這樣的插曲應該會少點了。

陳仁海睡着后,地面上果然換了天地。樓台又復了原樣,雅間也變了樣,全都敞開房門,那些剛剛從地下走上來的客人看着樓台上彈琴唱曲的歌女,與旁邊陪酒女子在肆意玩鬧。

申烈陪着那大腹中年人在喝酒,道:「賴大爺,今日贏了多少錢。」那賴姓中年人伸出了五根粗壯的手指,道:「不多,五萬兩——」

「哈哈哈哈,好手氣,不會都贏的老寧的錢吧,我看他剛剛差點與我那兩兄弟有了衝撞。」申烈道。

「他今日是倒了大霉,光放血了。」那賴大爺笑容不減,又喝了一杯酒。申烈見狀,立馬起身,手持一杯酒向老寧的房間中走去,老寧見狀,直說:「你不用來敬酒,我要女人,女人——」說罷還推了申烈一手,申烈的酒灑了不少,笑道:「好說好說……」

「來人啊——」只見申烈又喚來幾個女子,道:「寧大爺今日心情不好,我看你們誰能讓寧大爺高興——」

說罷,那群女子僑聲都撲向那老寧。老寧這才開懷笑起來道:「你們都能讓我高興——」

所有雅間的門都已開,只有蒲沐與覺明的雅間未打開。申烈為了顏蘼能刺殺成功,必然要有所行動。只見他向老寧眼神示意離開后,來到蒲沐的雅間門口,緩緩推開了兩人的門,只見兩人又下起了棋。

蒲沐一子落盤,道:「這勝負是難分了,老闆,你看這棋局,我如何勝得?大師又該勝得?」

「古語道:『觀棋不語真君子。』兩位如此愛棋,在下怎敢指手畫腳?」申烈笑道。

「想是我與大師的棋局攪到了門外的氛圍,掌柜的來趕人了。」蒲沐道。

「阿彌陀佛,蒲居士執著與老衲分勝負,只可惜飯前老衲與蒲居士就下成了兩局平局。飯後的這一局眼看又是平局。這棋盤皆是勝負手盤,就是兩人棋力不相上下,想連平三局,也絕非易事。」覺明道。

申烈順手拿了一把椅子,坐在兩人身旁,道:「那這世上不也講求個機緣,想是大師與這兄弟有緣吧。」

「施主所言有些玄妙,機緣本是妙不可言,佛偈中多有因果之論,因果則也有機緣之說,蒲居士,你與我佛門有緣,今後恐還會相見。」覺明道。

「我雖無甚太高私慾,可六根未凈,且佛門中清規戒律繁多,我少時在少林中頗有感受。」蒲沐道。

外面的樂聲變了旋律,一名奇裝女子從天而降,四周似乎溢滿了香氣,客人們的歡呼聲更加肆無忌憚起來。

蒲沐問道:「想是外面又有一番風景?」

申烈將二人的窗口打開,蒲沐所選的雅間窗口開得最大,因為其房門不是正對着樓台,故會影響觀感,由此雅間窗口開得大。「蒲兄,你且往外看去——」

那女子在樓台間偏偏舞動,一個魅惑的眼睛看向了蒲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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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月之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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