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秦州城瘟疫初生

第15章 秦州城瘟疫初生

既進小巷,沒抓著那術士的影子,卻是迎面衝上來一個布衣打扮的蒙面人,直向他跑過來。

此人手中拿著傢伙,可眼看著近了他的身,卻將兵器猛地丟在地上。

那人將手一拂,且不知是個什麼東西從那人手中飛了出來。

池明朗頓時只覺得雙目刺痛,再想睜眼卻難如登天。

立時,藍莞兒這廂才趕到,只見池明朗頹然蜷縮在牆角,是以妄圖掙扎著想要揉揉眼睛,然卻又疼的他撕心裂肺,碰也碰不得。

藍莞兒暗道不妙。

瞧朗哥哥的反應大抵是被那石粉迷了眼,若救治不當,恐往後日子便瞎了。

聽聞周身近人,池明朗已然撐了撐,道:「莞兒?」

藍莞兒眸中的淚呼之欲出,不呼亦出,急應道:「便是,朗哥哥,你覺得眼睛怎樣?」

池明朗道:「不知那畜生用何奸計,此般眼睛卻是疼得厲害。」

藍莞兒抿了抿唇,霎時有些悲憫:「朗哥哥,我初入江湖時亦曾用此物防過身,許是…許是那石粉…」

池明朗一聽頓覺五雷轟頂:「卑鄙!我池明朗行走江湖這十幾年,還從來都沒有遇到過如此下作的手段!這些卑鄙小人竟敢偷襲小爺,等小爺緩過勁來,定要將你們碎屍萬段!」

藍莞兒關心則亂,瞧得池明朗的模樣嚇得緊些,遂以為他適才牽著連她一同罵了。

然眼下以顧不得這許多,唯願她的朗哥哥能安然無恙,屆時再如何罵她皆為妥當。

池明朗的眼疾愈演愈烈,不過半盞茶的功夫便疼昏了。

屆時。

皋落寒宮思來想去都覺得不妥。

那術士進入小巷時鬼鬼祟祟,恐是有目的而為之,想來定是有人接應。

明朗就這麼追過去,恐怕不妥。

他告知薄溪雲在此等候,自己匆追了去,當他站在巷口一霎,亦被眼前一幕驚住。

半日,他方回神來,跑過去一把將池明朗拉到自己的背上,什麼都沒來得及交代,便凌空而去。

皋落寒宮一路將池明朗送到最近處一家醫館,屢次敲門無果,索性一腳將門踹了開。

卻見那老郎中此刻竟正躲在柜子後面畏縮著頭,臉上的肌肉都在跟著發抖。

皋落寒宮指著那個躲起來的老郎中,眸色冰冷,道:「你,過來給他驗傷!」

「英雄饒命!英雄饒命啊!小人不敢給這位英雄治病,還請英雄趕緊帶他離開,趕緊離開吧!」

那郎中依舊躲在柜子後面不肯出來。

即便已經看到皋落寒宮眼神里充滿了殺意,他卻仍死死抓住櫃腳大汗淋漓地推拖著。

皋落寒宮有些憂慮地望了眼池明朗,臉上的表情更冰冷了。

直拿劍指著那個老郎中,道:「你連看都沒有看,如何就不敢?如此無能開的什麼醫館?」

老郎中一見皋落寒宮露了劍,當即嚇得臉色慘白面如死灰,伏在地上連連磕頭,嘴裡嚷著:「英雄饒命啊!剛才有人來告訴我,不許給這位英雄治病,我若治了,這腦袋就要搬家了!」

「你若不治,我現在就叫你腦袋搬家!」

皋落寒宮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站在了老郎中的面前,只要他稍一用力,塵暝劍自會見血封喉。

劍已經抵在了脖子上,老郎中再怕死,也分得出個輕重緩急。

他若不醫,現在就得死。

他若醫了,說不定還有機會苟活。

他想也不敢想,只得一邊顫抖道:「我醫,我醫!」

皋落寒宮且才寬了心,是以來到池明朗身邊,望著他眼眸儘是難言。

還記得自己初見這少年時的模樣。

那雙清高寡合卻透露著幾許天真的明亮眸子,彷彿讓他看到了當年的自己。

他是赤狼族唯一的後裔。若他瞎了,從此江湖上便少了一個俠肝義膽的少年。

皋落寒宮忽然深深地吸了口氣,雙目微合。

他不能讓赤狼族就此泯滅,相忘於江湖,更不能讓池明朗變成瞎子。絕對不能。

瞧著那老郎中瞅了半晌,皋落寒宮便逼問,道:「你可瞧好了?他眼睛如何?」

老郎中哆嗦道:「我得先幫他洗掉留在眼內的石粉,不過情況尚不算樂觀,這可不是普通的石粉吶!」

老郎中伸出食指在池明朗的眼邊抿了一點石粉,放在鼻尖嗅了嗅,道:「這石粉內恐被人下了毒,我只能暫時抑制其毒性蔓延,若要使這位英雄重見天日,恐怕王宮內的御醫也做不到!」

老郎中惶恐,生怕皋落寒宮一時怒意當頭,一劍奪了他性命去。

「若依你所言,他豈不是瞎了?」皋落寒宮目光散著寒氣,心內波瀾萬丈,面上卻全然不動聲色。

「小人無能,還請英雄饒命啊!」

老郎中心中有數,此人的眼睛絕對是瞎了!若要他重見天日,那是不可能的!

自己既然出手醫了他,便是惹上了大麻煩,為今之計,保命要緊。

皋落寒宮瞧那老郎中的模樣也不像是在說謊,恐怕明朗的眼睛真的無葯可醫了。

他竟覺得心中一痛,對池明朗萬分惋惜。

轉念,又將手中的劍抵了回去,嚇得那個老郎中差點背過氣來。

「你說有人來找過你?是什麼人?」他厲聲問道。

老郎中不敢撒謊:「是...是一個穿著華貴的男人!大約中等身材,他並未曾透露姓名,但聽口音是安州本土人士,瞧他的穿著扮相,一定是出身富貴人家,左右還跟著隨從。」

老郎中極儘可能地將自己所看到的全部,都一絲不苟的說予皋落寒宮。

良久,似乎想到什麼,又道:「對了,那人鞋面上鑲了好多金珠。」

「金珠?」

「沒錯,我也是第一次見有人把金珠秀在鞋面上的,心裡好奇就多看了幾眼,保證錯不了。」

老郎中拍著胸脯向皋落寒宮保證道。

究竟是什麼人會在鞋面上嵌了金珠?

且還是個男人?

皋落寒宮想了很久也沒一絲頭緒,但他知道暗害池明朗的人,斷然與那道士脫不了干係。

若他沒聽錯,剛才那道士分明說過,他背後有很厲害的角色。

難道…

莫非此人便是秦州城內,曾試圖送那道士出城的人?

官家的轎子,還養了死士,想來此人必是宮中之人不可。

皋落寒宮收了塵暝劍,令老郎中即刻給池明朗清洗眼睛,定要把失明的可能性降到最小。

街頭鬧市口。

適才那道士給老婦人服下了他的假藥,那老婦人的小腹雖有隆起,卻也只那一會兒功夫。

道士跑了沒多久,那老婦人便雙手按著肚子嚷疼,繆淩汐與藍莞兒攙扶其坐在路邊。

因老婦人疼得動彈不得,薄溪雲亦然急得大汗淋漓,不知如何應對。

這女人生孩子,他當然兩眼一抹黑。

老太太生孩子,他更是生平頭一次見。

如今又是街頭檔口,這可真叫他沒了主意。

繆淩汐喚藍莞兒替老婦人遮住旁人,自己則用手輕輕順了順老婦人的肚子,手指肚剛觸碰到老婦人的肚子,她便察覺除了不對勁,便與藍莞兒道:「是脹氣!」

藍莞兒聽聞一驚,忙蹲下來也伸手撫了撫老婦的肚子,不想竟真是脹氣。

她們乃習武之人,雖不曾懂接生,但倘若腹內有脹氣卻瞞不過她們的眼睛。

老婦人那種心如刀絞般疼痛絲毫不遜色於產子,此刻正盡全力地死死握住繆淩汐的手。

繆淩汐也不吭聲,便是手背上被那老婦人生生抓出了幾道溢血的痕,仍沒有放開老婦人的手。

「繆姑娘,你受傷了!」

繆淩汐再抬起頭,卻見薄溪雲帶著一個老頭擠進人群,驚慌地望著她。

「沒什麼,皮外傷而已。」

許是薄溪雲那般緊張叫她不自在,索性低下頭,全心瞧著老婦人。

薄溪雲兀自僵道:「繆姑娘,我已請來了郎中,還是讓郎中給這大娘看看吧!」

繆淩汐聞言瞥了眼薄溪雲帶回來的老頭,卻見那老頭醉眼微醺,渾身散著酒氣,站都站不穩。

「小姑娘,你不要這麼看著老夫,老夫我是喝了酒,可是我沒醉啊!」

醉老鬼說著打了個趔趄,低頭錯把藍莞兒當成了繆淩汐,又接著說起酒話:「小姑娘,你不知道!這酒,這酒好喝啊!上等的女兒紅,老夫可是好些年沒有喝過這麼好喝的酒啦!嗝~」

「咦——」

藍莞兒急忙捏住鼻子,嫌棄地別過頭怒視薄溪云:「薄大哥,你自己看你找的什麼人呀,醉成一灘爛泥了還如何看診?」

醉老鬼忽將薄溪雲推到一邊,儼然道:「小丫頭,這就是你的不對了!老夫不是已經說過了嘛!我沒喝醉!這老太婆不就是脹了氣了?待老夫給她吃藥,藥到病除!」

周圍傳來陣陣鬨笑聲。

有了剛才那騙子的前車之鑒,看熱鬧的人亦變得精明了。

藥到病除?

此情此景,這無疑是個笑話。

「藥到病除?」藍莞兒現在一聽到這幾個字就氣得頭頂生煙。

「好啊!本姑娘但是要看看你這個醉鬼有什麼本事,若是這位大娘吃了你的葯有什麼事,本姑娘親手宰了你!」

醉老鬼向前邁了兩步,如老頑童般吹起鬍子望了望藍莞兒,只道了聲:「哼!」

「哼!」藍莞兒也不甘示弱,叉著腰對醉老鬼嗪了嗪鼻子。

只見醉老鬼從腰間摸出了一個小紙包,將其打開,便予幾顆豆子模樣的東西呈現眼前。

「這...」薄溪雲忘乎所以地望著。

繆淩汐亦開始有些疑這醉老鬼,只想那不靠譜的人自然也找不來甚麼靠譜的人。

身後那群看熱鬧的人仍未離去,紛紛擠破了頭伸長脖子向醉老鬼手中張望,都想一睹靈藥的真容。

「嘁——你這個變態的鬼老頭,竟然隨身帶著巴豆,難道這就是你的葯嗎?」

藍莞兒冷嘁了聲,臉色未變,眉眼中卻透著幾分不屑。

「臭丫頭,這老太婆脹氣,我當然給她吃巴豆,你若覺得不妥,你倒是來給她開副方子,若有我的管用,老夫我自己吃了這些巴豆!」

醉老鬼的酒已經醒了大半,才覺自己適才認錯了人,不小心惹上了這個跋扈的黃毛丫頭。

藍莞兒堵不住這醉老鬼的嘴,只道:「我又不是郎中,若是我有辦法,還請你這個醉鬼來做什麼!」

醉老鬼辯解道:「喂!臭丫頭,我沒喝醉!沒喝醉!」

「老先生,還是先給這位大娘看病要緊!」薄溪雲見二人斗個沒完,忙拉過醉老鬼,轉身望了望藍莞兒,是以囑咐她不要生事。

誰知那醉老鬼竟帶薄溪雲也一同奚落,只道是:「看什麼病?不是已經看完了嘛?是脹氣,脹氣!她耳朵不好使,你也聾了嗎?」

醉老鬼一邊說,眼風且掃了掃藍莞兒,氣的藍莞兒直想拔刀,虧得繆淩汐拉得緊。

薄溪雲見這醉老鬼委實奇怪,縱心中有氣,可眼下人命關天,他只得忍氣作揖。

醉老鬼許是見著沒人再出來與他作對,這才肯把手裡的巴豆給老婦人服下,片刻不出,老婦人便嚷著要去茅房。

巧是街邊立著一茅房,原是檔口集市小攤販立了應急的,現下正予老婦人行了方便。一陣惡臭味直把圍觀的人都給熏得散了去。

醉老鬼一手捋著鬍子,一手卻要去掐藍莞兒的臉。

藍莞兒躲得快了些,使出三成力道兀自拍掉老頭的手,靈動的眸子里有些惱火:「臭老頭,你幹什麼?」

醉老鬼一聽當即撅起了嘴:「臭丫頭,老夫看你這性子與老夫年輕時甚為相似,看你喜歡得緊,卻不如你予老夫做了丫頭,老夫教你通醫道如何?」

藍莞兒眼風掃過醉老鬼一身扮相,蔑道:「給你當丫頭?怕是我娘也要氣得爬上來晒晒太陽!大小本姑娘在江湖上也算有個名號,誰要稀罕你那了不起的醫道?!」

醉老鬼不饒:「給我當丫頭怎麼了?白撿到老夫這塊寶,算你這個臭丫頭福氣大嘍!」

「本姑娘不稀罕!」藍莞兒這廂鼻孔里出了氣,轉眼看見老婦人的影子。此刻她的小腹已經平坦。

未想這醉老鬼竟當真有兩下子,竟區區幾顆巴豆便醫好了這老婦人的脹氣。

這種怪法子倒是世間少有。

轉念想到醉老鬼那副邋遢身相,卻是也未嘗有何正經法子。

總歸老婦人沒了大礙,心裡既予醉老鬼生出幾分敬佩,又想到適才那醉老鬼要給她當爹的事,莫名又窩起了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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裊裊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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