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女神偷鋃鐺入獄

第14章 女神偷鋃鐺入獄

那個適才出去巡視的獄卒走出了很遠,卻再沒聽到附近有什麼響動,便懶得再走了。

只待遠處撒了泡尿,便提著褲子搖搖晃晃地往回走,嘴裡還時不時地吧唧兩下,對那桌席上的美酒還垂涎欲滴,欲罷不能。

那獄卒重回牢內,卻不見那個同自己喝酒的獄卒。

叫了兩聲沒人應,便信口唾罵了兩聲。

打了個踉蹌,撲通一聲坐在了長凳上,繼而獨自喝起酒來。

幾盞作罷,只見酒壺空蕩。

那獄卒拿起酒杯倒置,狠狠地墩了兩下,只倒出兩滴殘餘。

那獄卒小坐了會兒,卻仍不見另一個獄卒回來,遂罵道:「他奶奶的,就算是現場醞釀,也該醞釀出個屎了,這個到倒霉的孫子卻不是跑哪兒去睡大覺了,留著老子一個人在這兒值夜?」

那獄卒隨口罵了兩句,便覺困意襲頭。

眼皮才剛剛合上,卻又覺得哪裡不對勁,忽然站了起來,轉了幾個彎,直向獄牢盡頭走去。

正看到適才同自己飲酒的那個小獄卒此時已暴斃而亡,鮮血淋漓。

獄卒險些被嚇破了膽,當即坐在了地上。

待他反應過來時才想起大聲呼救,可一把冰涼的利刃已經抵在了他的脖子上。

那獄卒尚未來得及吭聲,只見一闕黑色衣角,便被人抹了脖子。

只張著嘴巴,驚恐地瞪大眼珠,聲音卡在喉嚨里。

獄卒沒了氣息,應聲倒地。

身後那人收了劍,擦拭乾凈后又重新小心地裝回劍鞘,像是守護著什麼寶貝似的,眼中儘是珍視。

待他收好劍,看也不看那個渾身是血的獄卒,一臉冷漠地轉身離去,只留下一個漠然的背影。

州府側門。

一高一小兩個人影在凄寒的月光下更為顯著,此刻正不安的來回踱著步,時不時傳來幾聲嘆息。

皋落寒宮面無表情地走了過來,深邃的眸子與漆黑的夜色混為一體,讓人辨不出他瞳孔的輪廓。

他悄無聲息地站在二人身後,道:「走。」

只一個字,深沉又冰冷,直教人下意識聽從,且不敢多言。

回去的路上,皋落寒宮一句話也不說,只管悶著頭朝著客棧的方向走,眼也不抬一下。

他平日里亦不是個話多的人,大家都是知曉的。

且走了一段路,池明朗驟然停了步子。

見皋落寒宮遠遠地走在前面,心裡總歸是壓抑不住,便問:「你到底把那個獄卒怎麼了?」

藍莞兒被駭了一跳,緊跟著立著不動,站在二人中間左顧右盼。

才從州府出來她便覺得不對,池明朗竟會自知犯了錯誤,主動同那冰山冷臉王認錯,還請教在州府殺了個獄卒該當如何。

還有更離譜的,那冰山冷臉王竟面不改色地再渡州府,歸后亦不言語。

眼下憋了一路,她一早便憂著心,若他們倆打起來,定是要天昏地暗,日月無光,恐她只得尋個老鼠洞鑽了去,活將自己悶死在洞里方是唯一出路。

皋落寒宮轉過身,依舊沒有一絲波瀾,只抬眸望了望天上那若隱若現的星,輕聲道:「殺了。」

池明朗是以驚恐萬狀,萬沒想到皋落寒宮重返州府竟是為奪命。

皋落寒宮那廂卻道:「你若不能善後,便要斬草除根,二者擇其一,非此不可。」

皋落寒宮言簡意賅,只兀自望著池明朗那俊美容顏。

池明朗並非是個愚鈍的人,只要皋落寒宮稍加點撥,他便已知其用意。

聽聞皋落寒宮已將那人斬草除根,心中縱有千百怪亦不好再動干戈。

「罷了,這次且算我形式不周到,便宜你贏了這一局,再有下次,我定叫你輸得心服口服。」

池明朗堂若皇之給自己找了個台階下,隨即拉起藍莞兒,飛快地地從皋落寒宮身邊晃過,一路上頭也不敢回。

皋落寒宮望著二人的背影,嘴角微微的動了動,什麼也沒說地跟了上去。

幽怨的月光下。

那個黑衣少年的臉上露出一抹淡淡地笑意。

月上眉梢。

此時的薄溪雲正在屋內不安的徘徊。

一會兒走到窗前,深深地嘆著氣,一會兒又徑自倒了盞茶,咕咚咕咚的灌下去,愁眉苦臉地自言自語。

繆淩汐坐等皋落寒宮等人回來,自始至終不發一語。

心裡自是著急的,可越慌越亂,倒不如靜坐著,該回來總是要回來的。

薄溪雲又在屋內轉了一圈,仍沒有聽到外面有什麼響動,實在擔心幾人的安危,又不敢貿然行動。

見繆淩汐平靜地很,還是始終端坐在桌前,半點不輸了氣場。

他在一邊偷偷打量,誰知她竟看都不看他一眼,彷彿這屋內只有她一人矣。

薄溪雲是以沒能忍住,三轉兩轉地繞到桌前,拿起茶壺斟了兩杯水,一杯遞給繆淩汐,中氣不足喚了聲:「繆姑娘,喝水。」

「多謝。」

繆淩汐眼睛也沒抬一下,只管接過薄溪雲手中的茶盞。

不曾小飲,只是將那茶盞又原封不動地放到了一邊。

薄溪雲彷彿自己收到了前所未有的奚落,竟無端有些淡淡的失落之意。

原於面前之人乃是繆淩汐,他便是問上一問也是要三思而後行的。

因為自己的家事而牽扯到景德鏢局,害得她一介女子要承受家破人亡之痛,如今孤身一人孤苦無依,整日里愁眉不展,難展笑顏。

他找不到更好的辦法去償還他們薄家欠下的這份天債,只能儘可能地保護她免受災禍。

可是現下,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繆淩汐忽然就對他冷漠,甚至有時會讓他感到,她很厭惡他。

瞧見薄溪雲一臉無辜地杵在面前,雙目無神且望著自己,繆淩汐只好轉身去了窗邊,背身而對。

薄溪雲這才發覺自己又失禮了,不尷不尬地面向門口坐了下來。

房間內的氣氛一時間陷入了沉寂,猶如二更時的林子里一樣靜謐無聲。

此時若是掉下一根細小輕盈的銀針,亦會有種震耳欲聾的錯覺。

房門砰然被人從外面推了開來。

池明朗和藍莞兒幾乎同時邁進了門檻,把端坐的薄溪雲給駭了一跳。

「莞兒姑娘!」

薄溪雲的語氣之中透露著欣喜,彷彿心上壓著一塊沉重的大石頭終於有了著落。

他有幾分高興地拍了拍池明朗的肩膀,眼底藏不住笑意:「太好了,沒想到你們真的把人救出來了。」

繆淩汐見二人歸來,心裡也總算是安心不少。

向前走了兩步,卻沒看到自己苦等的那個人,眼底頓時閃過一抹黯淡。

正在此時,皋落寒宮步履匆匆奪門而入,劍不離手道:「收拾東西,馬上走!」

他只管一邊說話一邊收拾東西,可見行路急切。

繆淩汐只聞聲便知來者何人,唇角勾起一抹笑意,忙抬頭望去,只見皋落寒宮已收拾好一切,在桌前默默飲茶。

薄溪雲問道:「為何如此匆忙?」

池明朗聞聲自覺內疚,本是自己壞了事,如今自也沒什麼好美言的。

「此事...」

「此事說來話長,雲大哥,我們邊走邊說。」皋落寒宮握緊塵暝劍,緊著催促。

翌日。

天已大亮。

眾人一夜未作停留,雇了快馬前往安州城,中間並未耽擱多少時日。

話說有錢能使鬼推磨,想來也是這樣。

若是他們身上皆無銀錢,又將於何處雇快馬,恐早已被秦州州府的人連夜圍堵,押送回秦州大衙了。

此乃安州城內,倘若五人牽牽馬而行,招搖過市,必是要惹人注目,如此自是不方便的。

既是已來到安州城,那這些馬匹倒也無甚用處。

揮霍的乃是薄溪雲囊中金銀,自交由薄溪雲理事。

薄溪雲乃是個不重視這身外之物的,既已入安州,便叫眾人隨意將馬匹丟了去,任誰人遷回去留用。

既進安州。

臨近城門內圍著一群男女老少,皆是看熱鬧的,過往之路被圍得水泄不通。

驟然望過去,卻見不到其中是個什麼模樣。

藍莞兒平日里最喜熱鬧,瞧著人多,想來定是有彩頭的,便拉著池明朗擠進人群,佔了個頭位。

只見一老婦人小腹高高隆起,雙手支著腰部動彈不得,口中直吆喝:「哎呦,哎呦!真是疼死我了,不知先生賣的是什麼靈丹妙藥,竟醫治好了我這多年不育的頑疾!」

藍莞兒聞聲望過去,只見那老婦人臉上笑的正是開心,頻頻撫摸著隆起的小腹。

圍觀眾人皆無一不紛紛拍手叫好,直道這賣葯之人乃天上神人。

藍莞兒不屑的冷哼了一聲,頗有些生氣。

只怕又是個行走江湖的騙子罷了。

這世上哪裡有什麼靈丹妙藥,如此卑劣的手段,竟也能唬的了這群無知的俗人!

若如此都能被喚作神醫,卻不知那些真正的行醫之人該做何而論。

池明朗瞧那神醫看了幾眼,總覺得哪裡面熟,一時卻又想不起來。

「對了,你看這個賣葯的像不像是我們在秦州城內戳穿的那個騙子?」池明朗忽然想道。

藍莞兒狐疑瞥了眼,仍覺奇怪。

那江湖術士不是已送進州府大牢了嗎?

而且就算他被放了出來,也沒有理由比自己還要先一步來到安州,他們可是同時被抓進去的!

難道他長了三頭六臂,可以從大牢裡面飛出來不成?

池明朗瞧了半天,越看越覺得眼熟,忍不住又湊近了些。

定睛一看,正是那日在秦州街頭賣假藥害死那位官人娘子的江湖術士。

若非因為這個混蛋,莞兒也不會稀里糊塗被關進了州府大牢,自己更不用為了救莞兒出來而因此錯殺獄卒,落得幾人現如今成了逃難的下場。

池明朗越想越生氣,不知什麼時候竟將身後那把稀世的明月彎刀提上前來。

二話不說,一刀便挑了那術士手中的藥物。

頓時,上空粉末四溢。

不知裡面摻雜了些什麼鬼東西,這粉末被風一吹,竟還有些甘甜。

什麼葯會是甘甜的呢?

未等池明朗來得及作想,轉眼那術士便怒氣沖沖地來到跟前。

若非池明朗手裡拿著刀,單瞧那模樣,好似那術士能將池明朗生吞活剝了一般。

池明朗動也未動,挑釁地盯著眼前這個害人不淺的雜碎,狠狠地啐了一口。

「你這老道倒是有幾分能耐,竟能先於我等從牢內逃了出來!你既逃了出來,便只管徑自逃命便是,可你卻不知悔改,害死那位娘子不說,眼下竟敢來到安州做起了老本行,也不問問小爺我的刀答不答應!」

池明朗破口大罵,氣的雙目猙紅,恨不能一刀劈了這個混蛋。

藍莞兒也上前一步,揪住那術士的前襟,厲聲問道:「說,你是用了什麼妖法使得這位大娘的肚子脹了起來的?」

這術士先前吃過藍莞兒的虧,知道他們的厲害,這次也不由得謹慎起來。

「小丫頭片子,你可不要仗著你們人多勢眾!我可告訴你,我上頭有人,你們這幾個不知死活的後輩竟敢得罪我,叫你們吃不了兜著走!」

「我呸!還上頭有人?你也不看看這是什麼地方!這裡可是安州王城,天子腳下,你竟敢在此傷天害理,今日我定要拉你去官府不成!」

藍莞兒仍死死地抓著他,生怕力氣小了被他給掙脫掉。

那術士聽了藍莞兒的話竟突然大笑:「小丫頭片子,你怕是剛才被嚇傻了,沒有聽清楚我說什麼!」

彼時。

圍觀的人已愈漸增多。

除了適才看熱鬧的,不知道哪裡冒出幾個新面孔。

那術士越說越囂張,竟明目張胆地吆喝起來:「我上頭的可是個你惹不起的角色,就憑區區官府又能奈得我何呀?我勸你們還是不要多管閑事,否則的話...」

「我管你上頭是誰!光天化日之下,膽敢在此害人,小爺我還真就不信這個邪!」

池明朗大喝一聲,便提刀朝那術士狠狠的劈了過去。

那術士尚未見識過池明朗的厲害,原是還想再故作強勢同池明朗周旋一陣子,卻無意間瞟見了池明朗身後的皋落寒宮。

還記得自己上一次險些被這個人要了性命去,沒想到冤家路窄,他們竟是一夥兒的!

這次連包袱都顧不上收拾,忙像只無頭蒼蠅一樣東跑西竄,拐了好幾個彎,進了一條小巷。

池明朗見狀自是饒他不得,這次再放過他,恐他又要去害人,說什麼他也得斬草除根!

於是三兩步追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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裊裊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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