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在六王女正式接下拜月禮女侍的任務后，神殿派了人來教導六王女相關的禮儀。當然，她們不敢直接說是指導，只是說協助，教授的方式也僅僅是委婉地提醒幾句。這個可能在別人眼中地位崇高的女性神官們，教授方式靈活得很，因人而異。
她們近幾日來發現，這位六殿下雖然沉默寡言，但是學習的態度還是很不錯的，比一些她們教過的八貴族家被寵壞的小姐們要好很多，至少不會一學到不如意的地方，就端出自己的那些長輩來。不過，公主殿下的禮儀規矩什麼的，其實嚴格看起來，並非是處處完美，這顯然和公主身份有些違和。然而一想到聽說她自小便是國王親自教養長大的，倒也能明白，原因為何了。
其實六王女要做的不多，大多是程序上的事情，什麼時候出場，應該穿什麼，如何行禮。神殿本應派專門的女官過來幫她量好身形，但是為了六王女的安全著想，這些東西都是青音提供的，她本人並沒有出現。
一切似乎都在平靜中，直到她們收到了前線的消息。
青音急急忙忙地跑進內殿，滿臉蒼白地望著正在聽課的六王女。
六王女轉頭，注意到她的反常，那位教導的女神官很識趣地說：「殿下，我們休息一會兒。」
六王女點了點頭，等她們出去后，才問：「怎麼了？這樣慌張。」
「殿下，青……青樂，前線傳來消息，青樂受傷了。」她們上戰場，受傷是常事，但是這事沒發生在她們眼前，不知道到底是什麼情況，如今青樂一人遠在西南，她怎能不擔心？
因為她們並沒有使用專門傳遞消息的渠道，知道青樂受傷，卻不知具體情況如何，而青樂自己的家書沒那麼快到都城，所以她們什麼都不知道。
六王女站起身，摸著自己的手鐲，認真聽她說完每一句話，說道：「你別著急，我馬上去國王那問問是怎麼回事，再來安排接下來的事情。」
「是，是屬下不夠鎮靜了。」青音深吸口氣，緩和了自己的情緒，等待她的進一步吩咐。
「你派人叫青往、青雖和越落過來。」她沉吟一會兒。
算算時間，國王此時應該在正殿里處理公事，她隨手拿上面紗和斗篷，叫青音留下，自己則帶了幾個人去國王殿里問消息。
聽到她來了的消息，國王連頭都沒抬一下，指著一邊的桌子說：「消息在那，自己看。」
六王女硬著頭皮，拿起捲軸，一字一頓地閱讀著，她讀得有些吃力，特別是看這些文鄒鄒的公文，她皺緊眉頭，大致明白了西南到底是什麼情況。
國王放下筆，說：「放心了吧？你那個女官沒事。」
「怎麼算沒事呢？」六王女丟開捲軸，說，「受傷了不是嗎？」
「你倒還是這副樣子，多少年都不改。」小時候見到有人受傷，臉色就慘白，如今臉色控制得好些了，卻仍是沒法做到淡然。
「我想派人過去看看。」六王女不想看他那揶揄的表情，「想派越落去，讓她以六王女的身份過去。」
「你不是說她不想出面了嗎？」國王可是知道那個女官的事情，對她有不滿也是真的，不過現在六王女還護著她，他自然不能出手。
「她會去的。事情我會安排好，你別派人拖我後腿就可以了。」國王了解六王女，六王女同樣了解他，不能說百分之百，百分之三十還是能猜到的。
「隨你吧。」國王想起她最近在忙的事情，隨口問道，「拜月禮的事情怎麼樣了？如果不喜歡，不學也罷。」
「不過是走個過場，有什麼難的。」她急著回去處理青樂的事情，沒多說什麼。
等六王女回到自己的宮殿時，越落等人已經等候在內殿了。她脫下斗篷，接過青音遞上來的手帕，擦擦額頭上的汗，叫他們都坐下，自己則端著一杯水，站在他們面前。
她會如此著急的原因，是因為她根本不記得青樂在這個時候會出事，她不知道是因為當時她並沒有寫出來，還是因為她的記憶已經模糊到記不清這個細節了，不管是哪一種，都讓她有種掌握不了的無力感。
她將目光移到越落身上，越落很明顯地瘦了，臉色不太好，不過沒有頹廢感，反倒是感覺到她更加堅定了。
她慢慢地喝著水，在長久的沉默后，說道：「越落，你和青雖前往西南，支援青樂。對軍中，你的身份是六王女，但是這個消息，我不想讓除了軍中以外的人知道。」
派越落去，大家並不驚訝，這些年，六王女對越落的培養有目共睹，對越落的嚴厲也愈發嚴厲。但是青雖跟著去，就有些不同了。青雖一般都和青往處理軍中事務，基本都不沾染其它的事情。這次雖然也是在軍中，卻明顯是為了幫助青樂，不知六王女是作何打算。
乍一聽到，青雖揚了揚眉，隨即恢復到了平常笑眯眯的表情，摸了摸自己肉嘟嘟的下巴，說：「聽殿下的。」
六王女繼續說道：「這場戰事還是以三王子為主，我不希望聽到有任何的傳言說，是我們幫了忙。」
「是，屬下明白。」
「此事就這樣吧，你們早些回去收拾行李，明天出發。」六王女沉了下眼瞼，目送他們出去，沒有意外地看到越落留了下來。
「殿下，我想問為什麼。」越落躬身行了禮，緩緩問道。
「你覺得呢？」她反問道。
「屬下不知道。」越落低著頭，壓低了聲音，「屬下一直都不明白，殿下為何要屬下去假冒殿下，以前不明白，現在也還是不懂。本來想著，時間到了，或許殿下會告訴我，也許我自己便領悟了，可是，這一年，屬下思前想後，還是不懂。」
六王女輕笑了聲：「或許是宿命呢。」
越落更加不解，六王女做事從不信什麼宿命，為何現在說出這樣的借口？
她不知道，六王女不相信宿命，不相信這個世界所謂的命運，是因為正是她本人設定了這一切，就算她隱藏，卻仍是改不掉骨子裡的上帝視角設定。
「事情總會有個頭的，越落。」六王女盯著她的眼睛，說。
越落沉默了半晌，點點頭。
「放心吧，以後會告訴你的。」六王女算算日子，「快了。」
什麼快了？越落更加困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