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

第212章

朝中大事牽涉眾多,每一步都需謹慎,更別說是駁斥國王新政這種事,貴族們更是小心再小心,以免一招不慎,將自己的家族拖下水。與此同時,在年前先來的是張禹恭和宿淋的婚事。即便是不放在心上的宿淋在真正面對那華麗的嫁衣時,還是不免紅了臉。

張幕嘿嘿一笑,擠眉弄眼地和她介紹著這衣服的來歷:「本來母親是叫都城裏的綉者做的,可是哥哥不滿意,早幾個月就從外找了擅長不同綉技的高人,集合幾人之力,做了這件衣服。還有還有,這髮飾,用的寶石也是世上僅有的一顆,是不是很美?」

平常看自家哥哥雲淡風輕的模樣,做了多少事都不說一句,張幕趁著這個機會,好好幫他說道說道,在殿下面前提提哥哥的地位,總沒有什麼壞處。

宿淋摸了摸那衣服,明白她今日異常多話的原因,其實不用他們提醒,她最近也常在想,自己是不是對張禹恭太過理所當然了些。他如此自然地接受了自己一聲不吭地離開,又待自己如之前一般,如果換成是自己,是如何都做不到的。

宿淋抿了抿嘴唇,猶豫了半天,小聲問張幕:「你哥哥有什麼喜歡的東西嗎?」

張幕睜大了眼睛,驚訝之意不言自明。在她眼中,宿淋永遠是那個高高在上的神女,當神有了人的情感,怎麼不讓人驚訝?

被她這麼盯着,宿淋不自在地側了側身子,不想她盯着自己。

好在張幕也是識趣的人,笑嘻嘻地答:「哥哥自小便是家族裏捧在手心裏的金童,給他的東西沒有最好的,只有更好的。不管是他身邊跟着的人,還是平常的物事,又或者叫教導他的老師,皆是最頂尖的。在這個環境下,他雖然平常待人有禮,可是眼高於頂也是事實。我也不知道他到底喜歡什麼,不如您親自問問他?」

說完,她下頜沖着門口的人揚了揚,對宿淋微微行禮后,將這裏留給了他們。

張禹恭走了進來,垂眉掃過桌上的喜服,又看到她越來越紅的臉,說:「小幕兒和你說什麼了?」

宿淋不自覺地用手扇著風,想散去些臉上的熱度,怎麼覺著自己成了暗戀別人的小女生了,算來算去,她也算是三十歲的人了,怎麼還這麼不穩重?

張禹恭走近她,輕輕地摟着,在她的耳邊說:「怎麼不說話?」

好傢夥,現在不只是臉紅了,連耳朵都是紅的。現在宿淋想做的事情是捂著自己耳朵,冷靜下來。明明他們同床共枕也有一段時間,為何偏偏今日會這麼害羞?

這話如何說得出口。她埋在男人的懷裏,半天沒有說話。

婚禮如期舉行,來的皆是貴族王族,與六王女當時的婚禮想比,有過之而無不及。雖然不少人都在琢磨著,張家娶了這麼一個出身的夫人,不知以後怎麼和都城裏的貴族們打交道,不過別人家的事,他們看熱鬧就好。反正人丈夫還是張家長老,怕個什麼呢。

他們不知道的是,前一日,還有眾多的刺客被阻擋在張家之外,今日一切便銷聲匿跡,仿若之前的風聲鶴唳都是假象。

而這些刺客的主人們也來到了婚禮現場,靜靜地看着面前的人在神官的指導下進行儀式。

王后攥緊了衣袖,她知道,今日禮成后,不僅是張禹恭自己的勢力,整個張家都會保護面前的女人,她已經沒有機會了。

接下來,她要面對的是什麼……

王后難得一見的凝重氛圍引起了國王的注意,他輕輕拍了拍她的手面,問:「出什麼事了嗎?」

傅颯咬着唇,勉強回笑道:「可能是身體有點不舒服,稍微坐坐就好了,別擔心。」

國王似乎是信了她的話,沒有多說什麼。

在一邊,難得出席旁人喜事的六王女出現在眾人面前,不得不說讓許多人驚訝不已,也沒聽說六王女與張公子有什麼特別的交情,怎麼會特意來出席呢?別說是這些人不知道,連身為六王女丈夫的喻畏也不知道。

六王女不在意旁人在說什麼,眼睛一瞬不瞬地定在那穿着嫁衣的黑髮女子身上。到底傅颯還是沒有除掉她,即便是換了身份,她還是她,什麼都沒做,頂着平民的身份,就能成了張家的夫人,一切順風順水,重新站在了最頂層的位置。她到底為什麼要回來?

正忙着的宿淋感覺到了她們的灼灼目光,刻意沒有與她們接觸,但是一不小心還是與緊盯着自己的青音對上了視線,她有些無奈地低了低頭,馬上轉移了視線。

青音沒有想到,她竟是這樣溫和的態度,她不應該是滿臉的憤怒,指着她們說是叛徒嗎?為何會有這樣的態度?

這個晚上對於很多人來說,都是不眠夜。

一切風平浪盡,舊歲新年已到,不管是平民還是一般人,都選擇了暫時忘卻那些煩惱的事情,享受這暫時的歡樂。新年那日,宿淋跟着張禹恭來到了王宮參加晚宴,觥籌交錯間,連國王都有些放開了。或許今年只有現在,國王和貴族們才會如此平靜地坐在一起喝酒。

宿淋輕抿了幾口,看到王后頻頻往自己的方向看來,只當作不知道,靜靜地喝着。只要她在都城,傅颯就會坐立不安,就不會將矛頭指向青雖和青往。他們今年連年都沒回去,等這些事了了,也該回到自己的生活中去了。

這樣想着,年後的第一件事,宿淋便是親自到了青雖和青往在都城租住的院子,見他們一臉驚喜地看着自己,嘴角忍不住揚了揚,口氣有些責怪卻不含真的怒意地說:「真是的,叫你們回家你們還不願意,看你們怎麼和家裏交代。」

「夫人願意我們回來了嗎?」青雖笑嘻嘻地問,行動上卻是更加小心翼翼,注意到她身邊跟着的侍衛還有或許是隱藏在暗處的人,他仍是掃過四周,注意到沒有危險之後,將她迎進了院子。

走進暖和的廳內,宿淋在位置上坐下,讓他們也坐后,才開口道:「你們應該很想知道為何我會這麼縱着她們,為何要安排你們離開。」

兩人皆是鄭重地點頭。

「從我將你們帶到身邊,我便知道會有這麼一天。其實你們多少都知道,這一切都是我一步步安排的,我知道其中的危險,也知道你們會做什麼選擇。」宿淋直言不諱地說,「但是對我來說,這些對你們是最好的安排。當然,也有意外的地方,本以為我還能一走了之呢,沒想到兜兜轉轉,我還是回了這都城。」

宿淋輕笑了聲:「我現在也覺得挺好的。」

青雖問:「您接下來想做什麼?」

「做什麼?」宿淋頗為疑惑,「好好過日子唄,你們也是。所以你們還是回家去吧,你們在都城還想待多久?你孩子都快出生了吧?」

「可是傅颯她們……」青雖不信她們就能放過她。

「她們對我沒辦法的,如今我身後有張禹恭,有張家,她們縱使是隻手遮天,也不敢動我。何況她們還沒到那個程度呢。」宿淋淡淡地說。

道理他們自然懂,只是都城危險重重,他們不放心罷了。

宿淋寬慰道:「想必這次之後,你們會更加註意都城的動靜,如果真有什麼,趕緊來一趟也沒什麼。」

春暖花開時,宿淋終於說動了這兩個人答應離開都城。宿淋到底還是避諱了些,只是在他們離開的那日親自去送了一程。

也是在那個時候,長老院召開了針對國王新政的會議。八大貴族齊齊出席,國王、王后坐在首位,為的只是這一次的決議。即便是在眾人皆有自己決定的情況下,國王為首的人馬還是詳細解釋了為何要做出這個決定的原因。

緊接着,便是投票時間。國王和王后自然是同意的,剩下的,便是要超過三位長老支持他們的決定。可是不管是原家還是楊家,都選擇了反對,更不要說本就是保守派的李家和藍家。木家同意是情理之中的,人人皆知他們唯六王女馬首是瞻,這後頭的推手很明顯是六殿下。

國王坐直了身體,如果剩下的人中,再有一人投反對,這事恐怕就不成了。在眾人注目下,余家的小長老投出了贊成票。國王倒是沒想到他會做出這樣的選擇,畢竟他這個長老,手上有多少權力,大家心知肚明。接着便是鳴家,在鳴家投出贊成的瞬間,原家長老甚至拍案而起,大有質問的意思。

鳴家和六王女鬧得如此不愉快,怎麼還會做出這樣的決定?

最後一票是一直保持中立的張家。張家新任長老敲了敲桌面,有趣地掃過在場的人一眼,說道:「那就玩玩吧。」投下了贊成。

這事再無懸念。

輸了的幾位長老在散會後立馬便離開了,留下的幾個倒是有閑暇和國王聊聊天。

其中鳴長老直接說道:「陛下,您說的這事,在一年多前,六殿下便已經讓我做決定了。到底是六殿下啊,連臣都要甘拜下風了。您有一個好妹妹。」

聽到此話,王后不由地看向張禹恭,見他垂著眉,並沒有因此有什麼過多的動作。一切,這一切竟還是在她的手心中嗎……

王后和越落即便和她在一個都城,卻沒有了任何見面的機會。若是王宮宴會,這位張小夫人基本是稱病不去的,即便是王后親自召見,也有張禹恭親自攔了,半點沒給她們面子。

一個月過去,半年過去,除了傳出些張家夫人與六王女和王后不對付的消息外,似乎沒有任何的改變。傅颯慢慢放下心來。可是沒過多久,她又感覺到了改變。豐國再度來犯,且是由豐國太子親自率兵前來,能和他對決的只有六王女。國王沒有同意,反倒是選擇了親自出征。

傅颯見無數人前去求,都沒有改變他的心意后,她便明白,國王到底是明白了什麼。他可能由於各種原因,沒有親自去認回自己的王妹,心底卻已經明白,能打勝仗的那個六王女並不是他現在能派遣的那個。

宿淋是在一個晚上聽到了國王要親征的消息,她愣了愣,轉頭問身邊的丈夫:「你們怎麼沒勸著點?」

張禹恭只是冷冷回了句:「死不了。」明明知道了真相,卻為了自己的權力不肯承認的人,不應該付出點代價嗎?

既然他話這麼說了,宿淋也甘願做個閑人,指了指盤裏的點心,蹭到他身邊,有些討好地說:「明天還做這個吃?」

「不是說這個太甜了?」張禹恭摸摸她的頭,看她越來越愛撒嬌,溫聲問。

「味道還不錯。」宿淋現在把讓自己活得開心放在第一位,想什麼便說什麼,直白得很。

張禹恭「嗯」了一聲,答應了她。

宿淋嘿嘿一笑,窩進他的懷裏,不管外頭是什麼風風雨雨,他們很好。

不管六王女是不是將和喻畏回城居住,還是國王這次雖然大勝歸來,但是會有重傷,一生無子,又或者將來會是越落的兒子繼位,都不是她所要考慮的。

即便沒了那外掛,她仍能在這裏活得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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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中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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