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

「......」

這位先生，作為被派來開解的人，不應該說句話嗎？自己在那喝茶喝得很開心，是怎麼回事？氣氛很尷尬你知不知道？

六王女保持著一貫的高冷少言，低眸坐在那兒，好像渾然不知他們已經這樣沉默地坐了半個時辰了。

國師的茶喝了一杯又一杯，在她胡思亂想地想著他居然沒尿頻真厲害云云時，他放下了茶杯。這是要開口了？她不由地坐直身子，沒想到他只是摸了摸自己的袖口，仍是一言不發。

她覺得，如果再不說話，自己可能會憋死了，所謂的高冷，都是騙鬼的。加上她也算是了解這位「兒子」，他若是不想做的事情，沒人能逼他。既然如此，還是她先說吧。

「父王叫大人來，應該不是為了喝茶吧？」她手撐著下頜，看似散漫地問道。

他好像這才想起來他來的目的，隨即張望了一下，問出一句毫不相干的問題：「殿下，你身邊的那位不能言語的女官呢？」

她皺眉，他莫名其妙關注一個小女官幹什麼：「你找她做什麼？」

「聽說這位特殊的女官，是殿下的近身女官，我曾見過幾面，對她頗有興趣。」國師說得那叫一個直白，就差說我對你那女官有興趣，你叫出來給我瞅瞅唄。

他不會是發現什麼了吧？她突然有些後悔之前自己親手為他開外掛了，他的敏銳度可是常人難以企及的。如今她不怕人揭穿，仗的是無人真的熟悉六王女，當一個陌生人出現在你的面前時，你對她的容貌身形其實是沒多大印象的。但是，這個是對一般人而言。

「哦？不知這位女官是什麼地方吸引了大人的注意呢？」她烏黑的眼睛凝視著他，防備心甚重。

「嗯……」他思索了下，勾了下唇角，「可能是因為宮裡難得有個那麼普通的人吧。」

這是在諷刺她吧？她為何有種後背被射箭的感覺？

「她今日沒來，下次再讓她來拜見大人。」她隨口一說。

「好啊，不如就明日吧，麻煩殿下叫她來神殿。」他把客氣話直接當成了承諾，直接說道。

六王女仔細回想了下，沒會想起自己做了什麼事情讓他這樣關注，難道他就是心血來潮？她狐疑地看了看他，他有那麼無聊嗎？

不過，去神殿......還是放過她吧。

注意到她怪異的沉默，他開口道：「如果我沒猜錯，這位女官應該從不去神殿，也不信任任何神官吧。」

「可能吧，看來大人注意她許久了。」她說話時帶著一股笑意，但面紗下的人卻沒有笑。

也不管她最後答應不答應，他繞開了繼續說下去的慾望，正式進入今天的任務：「國王陛下吩咐我與殿下談談，我思考良久，不知該如何開口。若是我問，殿下回答，沒有任何結果是預料之中的事。殿下既然首先開口，不妨說說吧。」

原來，他的招在這兒呢。

六王女笑了笑，說：「其實我也不明白，父王要我和你說什麼。」袒露心聲？不管是誰，都會認為她瘋了吧。

來之前，國王曾叫他去談話，話里話外的意思是，他這個女兒幹得的是死神的事，卻有一副慈悲心，積鬱在身，無法解開，希望他能幫忙勸勸。再聯想到木長老的事情，原本不太相信的他此時倒有些相信了。

「離別，不管是什麼時候，都會發生。只要有幾個你熟悉的人在你身邊，便不會被這離別後的陌生世界吞噬。」他淡淡地說著，她所困擾的事情，其實並不算大事，只要她能擺正心態，便可出來。

但是她現在做的，就是讓這些熟悉的人，一步步遠離自己。她苦笑一聲，讓每個熟悉的人離開，讓這個世界忘記自己，對於孤身在此的她來說，是不會解脫的。

她來見他，不是因為他真的能像國王想的一樣開解她，而是為了幫木薪爭取一個神官的名額。

「大人，你應該知道了木長老的事情，也應該知道他託付了一個孩子給我。」她這個身份，求人的時候不多，所以現在說的時候，十分地尷尬。

國師為自己倒了杯茶，連個眼神都沒給她。

她只能硬著頭皮繼續說下去：「希望大人能給他一個機會，讓他能進入神殿。」

他轉過頭，六王女這才注意到，他的眸色是金棕色。他說：「木家的孩子，不應該去軍隊嗎？為何想他來神殿呢？」

「每個人都應該有自己適合的道路，不一定要按家族來約束。」

似乎這話戳中了他的什麼，他難得的笑了下，他說：「想我答應也不難，殿下明日能讓那位女官來一趟神殿嗎？」

這是要交換了。按理說，這是個很划算的交易，六王女不該猶豫的，然而那個神在她心裡就是個疙瘩，讓她去，她還是不太高興。

「看來殿下是知道那位女官不喜神殿啊……」他起了聊天的興緻，「殿下知道是為什麼嗎？」岳國的人對於神殿一向是信賴的，難得遇見這麼個特別的人，他正巧沒什事，便一直關注著。

六王女沉默了一會兒，說：「可能是不曾見過吧。」

「不曾見過？她不是岳國人嗎？」

這還在套她話呢……

多說多錯，她不說還不行了嗎……

國師也不催她，等她自己做決定，這事的主動權還在他手上，他不急。

權衡再三后，她才答應道：「好吧。」

本該是充滿溫情和人性的對話，硬生生地被這兩人掰成了一場交易，雙方都拿到了自己想要的，心滿意足地結束了對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