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信任與救贖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下官也已與月姑娘相交甚久,心中早已生出孺慕之情早,也思量過……。」君殤側身盯着古雲謠說道「若是有機會,在下日後願用八抬大轎十里紅妝,風風光光地將月姑娘娶進門。」
古雲謠拿着茶杯的手抖了抖,立馬就穩住了,默默放下,不講話。
「哈哈哈哈。」「雲大人與月姑娘竟都有此意,莫不如本宮做個見證人,二位擇日畢姻?」
「不行!我不同意!本世子不同意!」南澈大聲喊道。
古雲謠晦暗不明的眼神突然變得透亮,接着南澈的話頭,道:「小女子自知身份卑賤,但也要遵循家中祖訓,不為妾。」
「倒是本宮疏忽了。上次浮雲樓見雲大人,便應該知曉雲大人已有妻室。」
南澈立馬接嘴,有些含糊不清地大喊:「一個有妻室的人竟敢妄想我的謠謠!」
「是下官思慮不周,一時唐突,冒犯了月姑娘。」君殤眼睛與古雲謠直直地對視,眼裏夾雜着不知何起的自信和欣喜,一副瞭然於心的樣子,硬是把古雲謠心思看得清清楚楚。
「咳咳。」,寂無情心裏已然有了數,「既然如此,此事暫且作罷。」
少時,在南澈無理謾罵和尷尬氣氛下,幾人草草收場。
南澈灰溜溜地離開了,臨走前還拉住古雲謠講話。寂無情也與君殤「客套」了幾句。
「雲大人當真有了家室?這月姑娘的名聲怕是已經受損了,這……」
君殤禮貌地笑笑,道:「那是家族沒落前時,家母早年囑咐流落在外的妹妹,此次出來便是尋舍妹的。且家慈受了家境磋磨,對下官的婚事也是不甚為意的,只盼著家中能夠重聚,使兒女歡堂。」
那之前之話便顯得尤為不通,既是尋妹何謂尋妻?要麼是掩飾家族,二是果有妻室。若是前者,那此人便更琢磨不透,這樣的臣子放在朝堂,於予是福是禍……
君殤很清楚寂無情心裏會想些什麼。但原本一個流落在外的大家之子隱身官場外,身份不明,也足夠令人懷疑的了。此時,他只不過換取比太子對他的猜忌更深一層的對他有所利的罷了。
成大事者,必有所得有所棄。將何事棄之如敝履,倒是取決於個人的了。
「如此,不說二人有意,待時機,本宮與二人證婚。只不過你二人身份不明……」寂無情也不再說話。
君殤露出謙恭的笑容,道:「下官確實該當家了,也不必煩勞太子殿下,想是太子也不便處理下官的婚事。」
「本宮並非此意。」
君殤瞧著古雲謠走過來了,打了個恭,道:「太子殿下,下官便與月姑娘先行離開了。」
寂無言望着兩人離去的背影,眼裏透出一股冰冷和隱晦,嘴角勾了勾:「回宮。」
街道上熱鬧非凡,一對俊男美女相攜,自然是惹了不少人青眼。
走在這街上,古雲謠竟有些輕鬆了,許是長久的勾心鬥角。人總是在最緊張后才是最輕鬆的。
君殤也感受到身邊女子的輕鬆之感,兩人亦極有默契地知趣地不再提起那些惹人厭棄的腌臢事。
君殤側身看見了一旁的首飾鋪里的玉鐲,拉扯著古雲謠進去。
「客官,要些什麼?」
君殤瞧著玉鐲,心不在焉地對:「要你這裏最好的玉鐲。」
掌柜看兩人衣着華貴,相伴相攜:「公子是要為夫人挑鐲子吧。小店定會為夫人選最好的。」說着就取出了兩個極為精美的鐲子,一見就知並非凡品。
可謂是「翠竹法身碧波潭,滴露玲瓏透彩光。脫胎玉質獨一品,時遇諸君高潔緣。」那翡翠又綠如翠羽,上頭幾隻玉竹浮顯,在燭火下散著溫潤的光芒。
又一隻可用唐代詩人孟郊之言「白波生白圭。」那和田玉白如凝脂,鏤雕著由里向四周逐漸散開淡去的雲氣紋,一角圈著的是銀邊,其內鑲著深色瑪瑙珠,無不可謂是巧奪天工。
「這鐲子配你最好。那翡翠雖好,配你終究是老氣了點。」君殤拿了那白玉鐲,一手將古雲謠手上的翡翠鐲拿了下來,一手將自己的白玉鐲套了上去。
古雲謠原是要阻止,被君殤深深地一盯,也沒了動作。
「輕浮人得來的東西,你也是頭一個,那東西自然也是好不到哪裏去的。」君殤又盯着古雲謠,眼裏透露出危險,譏諷道,「被人輕浮得到的東西,早就該丟了,砸在那人鋪子上也不不為過,砸在那人頭臉上更是應該。」
古雲謠有些暈眩,一臉不知所云的模樣。看了看那被摘下的翡翠鐲子,突然想起自己剛出宮做出的荒唐事。古雲謠無奈乾笑着,下意識地不敢出聲駁了他的話,「那是自然的。」
君殤拿出了一錠子黃金給了掌柜,拉住古雲謠就走了。
「客官!你這翡翠鐲!」
「不要了!你砸了便是了。」
君殤手上的小本本記上的賬默默地給劃去了一項,不過連帶的副項都還沒有實現。
古雲謠摸着手上的白玉鐲,竟也覺得這玉細膩得讓人難以釋手,讓人沉浸在無限的旎思中。猝不及防地,一隻糖葫蘆出現在她的眼前。
「這個,給你。」一聲僵硬的聲音響在她頭頂上。
古雲謠拿住了糖葫蘆,望見一旁有一些姑娘手上都有糖葫蘆,心中會意一笑。不過此時此刻的古雲謠一點都沒想到她犯了她從來不該犯的錯誤,竟沉溺在自己的世界裏,而不知身邊人的任何舉動。這是除了君惜磬以外的信任。
她一口咬住糖葫蘆,咬在嘴裏酸酸甜甜的,竟真的如此好吃。
君殤清楚,她把原來就不規矩自己自身置於規矩的框架里太久了,早已忘了原本身體里還有一個孩童之心。
而他已經擁有了一切,掌控了他所想掌控一切,他也清楚自己是怎麼一步步爬到無人之巔,守着原不屬於他自己的江山。
他們總歸是相同的,總歸是不同的。
此時,君殤難得看見古雲謠眼裏透出了些美麗的真摯的光,讓他彷彿看見了該被救贖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