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夜幕下的慈濟

第二章 夜幕下的慈濟

慈濟醫院是上個世紀初由愛國華僑集資建立的,良好的聲譽百年不衰。(手打吧www.shouda8.com首發)這不光得益於這裡的醫療水平,同樣還有它優雅的環境。院內曲徑迴廊,古木參天,蒼松翠柏隨處可見,在喧鬧的都市中獨享一方清幽。

北邊的蓮池碧波蕩漾,清風習習,每當荷花盛開的時節,推開病房的窗,便能聞到那淡淡的荷香,看到那醉人的綠,悅目的粉白。即便在冬季,弱葉棲霜,松柏獨青,亦有一番情趣。

據說慈濟初建時佔地400畝,是燕京城首屈一指的大醫院,現而今雖說縮水大半,但在所有醫院中依然是鶴立雞群。來住院的人都需要預先排隊,而很多住院的人總是想方設法地拖延出院日期,更有甚者將這裡當作療養院,死活賴著就是不走。

一年中,慈濟住院部總要請警方出面解決四五起此類事件。

慈濟醫院咫尺之外就是著名的王府大飯店,每日香車美女不斷,熙熙攘攘間飄蕩的都是紙醉金迷,相形之下,慈濟的清凈高潔就更為難能可貴。

…………

一陣尖銳的警笛聲劃破了慈濟醫院寧靜的夜晚,急診室的醫生護士像往常一樣跑到大樓入口處,卻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

一輛接一輛的救護車拉著「晚了——晚了——」的長音兒急停在門前,後面還不斷有車從醫院大門口風馳而來,很快樓前的空場上便停滿了救護車和警車,警車的頂燈與救護車的頂燈交織閃爍在一起,晃花了眾人的眼。

「別愣著了,搶救傷員要緊!」

「啊,是」,發獃的小護士們如夢驚醒,連忙衝上前協助急救員從車裡往外推擔架車。

黃婉如也快步走到一輛救護車旁,向急救員問道,「什麼情況?」

「傷者有輕微擦傷,處於昏迷,呼吸急促,原因不明。」

黃婉如掰開傷者的眼皮,用手電筒查看其瞳孔對光的反應。

一名交警氣喘吁吁地小跑過來,「黃醫生,您好!這次傷者很多,情況挺複雜的。」這警察因為工作的原因經常光顧慈濟,急診的大夫基本上都叫得出姓名。

「怎麼會傷了這麼多,出什麼事故了?都是什麼情況?」黃婉如看著眼前一個個被推進大樓的傷者,也有些吃驚。

「唉,一言難盡,春光橋路面發生大面積坍塌,估計得有十幾輛車栽到了坑裡,還有一些人可能是圍觀的時候被擠落下去的,反正大坑周圍的人幾乎都處於昏迷,這事挺奇怪的。營救還沒結束,具體多少人還不好說,附近幾個小醫院都已經超出接診能力,這不只能往你們這兒送了嘛,你得趕緊跟你們領導說一聲,估計後面還得有幾十人。」

「也就是說這些人的昏迷跟那坍塌有直接原因?大坑附近有什麼異樣的情況?」

「應該是吧,當時車都把路堵死了,我們全是直接跑過去的,忙忙亂亂地,也沒怎麼仔細看,就顧著救人了。不過我記得那坑裡往上冒的蒸汽挺怪,有點發綠,當時還以為是管道泄露了,打電話讓市政過來處理,現在想想,挺糝人的。黃醫生,您先忙著,我還得趕回去。」說完這位交警就往警車方向跑,沒跑兩步,「咕咚」一聲就栽倒在地,人事不醒了。

黃婉如剛要轉身離去,就被這一幕嚇了一跳,她跑過去蹲下身,摸了摸那警察的頸動脈和鼻息,她扭頭喊道,「擔架,擔架!」

上百人在周圍奔跑忙碌著,黃婉如的聲音猶如石沉大海,根本沒人注意。她只好跑到人群里,硬拽了一個小護士和兩個護工回來。

「黃醫生,警察怎麼也倒這兒了?」

黃婉如微微搖頭道,「先抬走吧,你趕緊給院長打電話,就說有突發性疫病,初步斷定是空氣傳播,看看要不要通知疾控中心,哦,讓劉洋來急診室找我」。

「好的」,小護士急急忙忙地跑回大樓,黃婉如也跟著擔架往回走。

「血壓100/140,脈搏110,體溫38℃。」

病床上的昏迷者皺著眉雙目緊閉,牙關緊咬,似乎在忍受著某種痛苦的煎熬。黃婉如也皺著眉頭,除了幾個摔傷的病人,其他病人癥狀幾乎如出一轍,體溫升高,脈動加快,昏迷不醒,常規的手段檢測不出異常,如果……

病房的門被輕輕推開,一個的高大挺拔的男醫生面帶口罩邁步走到近前,柔聲問道:「婉如,情況怎麼樣?」

「啊,劉洋,你來了」,黃婉如中斷了自己的沉思,她抬手把幾份病歷遞給劉洋,輕聲道,「沒檢測出有毒物質,但病人一直昏迷,毫無清醒的跡象,心跳、血壓、體溫都比正常值略高。我剛才問過從現場回來的交警,他說曾看到有綠色氣體泄漏,我懷疑這就是致病原因。」

劉洋仔細地查看了一遍檢測報告,點點頭,「可能性很大,這麼多人同時昏迷,可以肯定是空氣傳播,至於是什麼樣的氣體,危險性有多大,這都需要取得樣本才能搞清。」

他將病歷交還給黃婉如,「這樣吧,我去一趟現場,把氣樣採集回來再說。」

「那你可一定要當心,如果是新型病毒,那可不堪設想。」

「放心,我會保護好自己,倒是你更要當心,還不知道病人有沒有傳染性,最好讓院長把他們都安排到傳染隔離區,這樣穩妥些。如果疾控中心的人來了,你跟他們講應該馬上封鎖事發地點,否則將來會悔之晚矣。」

黃婉如點頭目送劉洋離去,每次望著劉洋的背影,她總會心懷歉意。劉洋和黃婉如是在美國舊金山一次防疫演習時認識的,當時她還只是一家社區醫院的實習醫生,而劉洋已經是加州疾控中心的高級病毒專家。也許同為華人血脈的緣故,兩人一見傾心,演習還沒結束便雙雙墜入愛河,不能自拔。

拿到醫生資格后,黃婉如由於家庭的原因,選擇了回國,而劉洋不顧當地父母親人的反對,毅然辭去了工作,追隨她來到慈濟醫院。

慈濟的齊院長愛才心切,專門為劉洋成立了病毒實驗室,但同他原先的環境相比肯定還是要遜色不少,劉洋對這一切,倒是欣然接受,無怨無悔。令人遺憾的是,黃婉如的家人早已為她選好了一個金龜婿,死活不肯接受劉洋,而劉洋的家人聽聞之後對黃婉如也是頗多怨言。半年過去了,雙方家長的態度仍舊是個難解的局,兩人的婚事陰影重重。總而言之情節很俗套,但困難很現實。

…………

劉洋將從現場採集回來的氣樣兒注射進密閉的實驗鼠籠中,然後全神貫注地盯著籠中小白鼠的一舉一動,生怕漏掉任何一個細節。

那隻小白鼠似乎嗅到了危險的氣息,迅速地躥到角落裡,如臨大敵般地緊緊盯著自己上方湧來的綠色霧氣,吱吱地尖叫著。

綠霧緩緩地擴散開來,很快便與缸中的空氣融為一體,顏色也變得完全透明。小白鼠慢慢停止了尖叫,在四周遊走了幾圈后,似乎逐漸適應了新的空氣成分,渾身放鬆下來。

十分鐘過去,小白鼠在正常進食。

二十分鐘后,小白鼠在喝水。

……

劉洋對著衣領上的麥克風說道,「60分鐘后,小白鼠依然活動正常,並未陷入昏迷,只是行動略顯遲緩。血液對比未發現異常,繼續觀察。下一步開始創傷感染測試。」

他將一隻白鼠的尾巴割傷,放進另一個注射好氣樣兒的籠里,正打算仔細觀察,忽然門鈴響了。

劉洋走到對講機旁,按下應答鍵。齊院長那張慈祥的面龐浮現在顯示器上,「劉洋啊,我這裡有幾個重要的客人想見見你,你先把手裡的工作暫停一下好么?」

「好吧,稍等我一下」,劉洋沉吟片刻才答道。他知道,沒有特別的事情,齊院長一般是不會打擾他的。也許齊院長的醫術算不上頂尖水準,但他的醫德和對人才不遺餘力的扶持都是令人欽佩和讚許的。劉洋能夠安心留在慈濟醫院,除了黃婉如的緣故,齊院長的個人魅力也是一個另一個重要原因。

劉洋走出密閉實驗室,脫掉防護服,這才將辦公室的房門打開。滿頭銀髮的齊院長把幾個身穿正裝的人讓了進來,當先一人四十多歲,前庭飽滿,濃眉大眼,透著一股威嚴。

「劉洋,我來給你介紹一下,這是咱們燕京的雷允明市長,他得知春光橋的事情,馬上趕了過來,希望能了解一些情況,我就推薦了你。」齊院長轉頭又跟雷市長介紹道,「劉洋博士出身華僑世家,原來在美國加州疾控中心供職,是一位不可多得的病毒專家,如果不是為了愛情,我是無論如何也請不到他的。他剛才已經到現場採集了病毒樣本,我相信他的意見會很有價值的。」

「劉博士,歡迎你回國效力,也祝你愛情事業雙豐收!」雷允明主動向劉洋伸出右手。

在劉洋印象中,華夏的官員都時刻端著官架子,唯恐失了官威。沒有想到雷允明如此的謙恭,他有些歉意地抬了抬自己的手,「謝謝雷市長的祝福。不過實在抱歉,我剛從實驗室出來,沒來得及消毒。」

「沒有關係,是我們來得唐突了」,雷允明絲毫不以為意,他將手放下,緩緩說道,「這次事件發生得很突然,傷亡嚴重,我們很多部門都有些措手不及。我很想聽聽你的專業意見。」

劉洋做了請的手勢,示意坐下再談。雷允明也未多話,帶著身後的工作人員和齊院長一起拿過椅子圍攏坐在一起。

「我就目前的情況談幾點,第一,在短時間內導致這麼多人昏迷,說明這次我們遇到病毒擴散性很強,應該立刻組織人員在事發地點附近進行封鎖排查,防止進一步傳播。在全市範圍內發布高等級的病毒預警,並馬上向全國疾控中心進行通報。」

雷允明剛聽完第一點,眉頭便皺了起來,不過他並沒有打斷劉洋。

「第二,傷員昏迷的原因不明,我們慈濟已經組織了專家會診,但都無法確定病因,說明這很可能是一種新型未知病毒,現在還無法得知它具體的後果什麼,病人是否具有傳染性,所以應該按照最穩妥的方式來進行隔離觀察。第三,我剛才到現場取樣的時候,聽說當時車輛和人員很多,但事故發生后被勸導疏散了,我感覺這可能會有隱患,所以最好發出通告,讓今晚在事發地點出現的人員進行登記,能夠在醫院進行觀察最好。」

「是否一定要搞這麼大動靜?」一個帶眼鏡的中年男子忍不住插口問道,他也意識到自己這樣有些不太禮貌,「抱歉打斷了你的話,我是市府秘書長潘岳,你知道燕京這麼大一座城市,一旦隔離發布高等級的疫情預警,很容易發生民眾恐慌,作為政府人員,我們必須要考慮這些不利因素。」

劉洋點點頭道,「我明白你們的顧慮。我剛才做了一些常規的病理測試,都沒有發現什麼異常,但病毒隱藏得越深,往往發作起來就越是兇險。所以防患於未然,最好按照我說的做,當然這也是我在美國那邊的經驗之談。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消息總會泄露出去,春光橋那邊,還有慈濟這邊的動靜都這麼大,我不相信旁邊的市民會無所覺察。與其讓他們以訛傳訛,捕風捉影地猜疑,還不如誠實地公布出去,這樣政府做起事來可以更加主動。這只是我的建議,具體怎麼做,肯定還是你們來決定。」

雷允明站起身,抱著手臂面無表情地在屋裡踱了幾個來回。公布情況,對政府不信任的民眾可能會恐慌,波及程度有多大實在是個未知數;但如果不公布,事情一旦惡化,民眾就更加不信任政府,勢必造成更大的恐慌。站在自己的角度來說,怎麼做似乎都是在拿自己的政治生命做賭注,到底如何才能將風險降到最低呢?

正在這時,外面傳來了急促的敲門聲。

「齊院長,你在么,有兩個重傷員剛剛死亡,還有幾個生命特徵也正在消失」。

屋裡的人面面相覷,齊院長馬上站起身,匆匆向眾人告辭離去。

雷允明也好似做出了抉擇,他雙眼閃爍著殷殷期望,「劉博士,你的建議我都明白了,我會考慮儘快發布橙色預警。你也知道,我們的國情與美國不同,有些在那裡行得通,在我們這裡卻行不通,不過我們一直在努力改善這種狀況。希望你加快病毒的研究,如果能研製出疫苗那將是功德無量,你有什麼需要儘管提出來,我會讓齊院長全力支持你。」

他又讓潘岳將聯繫方式留給劉洋,囑咐有什麼最新情況馬上通知他,這才告辭離去。

劉洋揉了揉有些酸脹的雙眼,伸手拿過防護服,還沒穿好,就聽到「崩」的一聲輕響。

他順著聲音向密閉實驗室里看去,頓時被那毛骨悚然的景象驚呆了。

第一隻玻璃缸里的小白鼠蜷縮在角落裡,驚恐地將前爪抱在胸前,抖如篩糠。

而第二隻缸里的小白鼠已經蹤跡皆無,只留下壁上的一篷血雨,和四處散布的紅色碎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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