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金三角雇傭兵x軍火商

與此同時。

環繞着小勐拉的村落仍被困在傾盆大雨中。

陽琛站在竹屋門口，他身上慣常鮮艷張揚的花襯衫此刻正萎靡地貼在皮肉上，滴滴噠噠地往下淌水。

整個人濕了個通透。

吱呀——

門開了。

陽琛下意識繃緊身體。

竹屋內的人似有些詫異，停頓了片刻，那人轉了個身，爽朗洪亮的聲音壓住喧囂的雨聲，衝擊著陽琛的鼓膜：「臭小子，你這是站在我門口裝門神嗎？快進來！」

屋內人似午睡剛起，非但沒開燈，任由光線昏暗着，室內還瀰漫着一股沉悶凝滯的氣味。

「快跟叔說，是不是和你那小女友吵架了？所以來跟叔取經？」

陽琛坐在外間的矮凳上，聽屋內的聲音，「咯吱咯吱」的聲音是穿着人字拖的腳在踩竹木，「嘩嘩」的水聲是在從水壺中倒熱水，「咵——」地一聲輕響，是那個兩鬢斑白的男人不小心把兩個茶杯碰到了一起，最後那越來越近的「吱呀吱呀」聲則是他兩隻手各握一個茶杯往他這邊走的動靜。

陽琛握緊拳。

人坐得直，衣服又難耐地貼在身上，褲腰因在身後塞了槍綳得愈發緊——

陽琛被勒得有些喘不上來氣。

「什麼事啊？瞧你這幅德行，怎麼，難不成是你那小女友跟你徹底玩完了？」在昏暗的竹屋內，肉眼只能勉強看見一團模糊矮胖的影子。

玻璃茶杯放在陽琛面前的矮桌上，騰出一團熱氣，黏膩窒息。

這是黃映淳的習慣，無論來人是小輩還是下屬，他都會親手沏一杯茶，按黃映淳的話來說，來者是客，只要是客人，主人都該上茶，這是規矩。

黃映淳的規矩很多。

那時剛從警校畢業的陽琛，因家中只有母親一人，疏於管教，不通半點人情世故，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被頂頭上司穿小鞋，派來金三角做卧底。

一個初出茅廬的少年人，一沒經驗，二沒線人，只要露出一點兒馬腳，迎接他的只有死亡。

是黃映淳把這個被社會毒打得頭破血流的少年陽琛，一點點變成左右逢源，振臂一呼兄弟諸多的青年。

甚至可以說，在脫離單純的校園生活后，陽琛在成人世界所得到的一切或可說或不可說的規則，都是黃映淳手把手教出來的。

一點一滴，言傳身教。

無論待人接物還是生意往來，黃映淳永遠仗義，直爽，禮數周全又起到好處。相較於自打出生就因公殉職的父親，黃映淳更貼近陽琛心中父親的形象。

所有該由父親教給兒子的道理，都是黃映淳教給陽琛的。

用了整整十三年。

陽琛當然清楚自已該穿的是警服，而不是身上這身花里花哨的假皮。

可人心是肉長的。

黃映淳未婚也未有子嗣，再加上陽琛完全是由他教出來的，待陽琛比一般下屬要用心的多，平日裏嬉笑打罵幾如親子，他甚至不止一次提及過，等他老了，讓陽琛接手他掌中龐大的生意。

且黃映淳和桑康之流並不一樣。

他不沾那些亂七八糟的毒或軍火，只安安穩穩做個中間人，斡旋於諸方勢力之間為其牽線搭橋穿針引線，再過些就是開幾家賭場和木材廠，走私些玉石木料進入國內，跨在不黑不白的曖昧之間。

他的生意很少害人——至少看起來是這樣。

而且他本身又是半個華人，曾在國內軍方開設的軍事學校學習，看他的言談舉止，完完全全就是一個典型的老年男人，普通話比陽琛還要流利，喜歡中氣十足地大聲說話，追憶自己的光輝歲月，喜歡武俠小說和功夫片，尤其愛拉着年輕人和他一起喝酒，還喜歡……像真正的父親那樣，會經常在陽琛把事情辦好后，鼓勵似地拍拍他的肩膀。

「你幹嘛這幅死了爹一樣的表情，吞吞吐吐的像什麼樣子！男子漢大丈夫做事要乾脆利落，我是怎麼教你的？」說着，黃映淳一巴掌招呼在陽琛的後腦勺上。

這一下看着下手重，實際上並不疼。

「二叔……明天，咱不去桑康那成不成？」

甫一開口，陽琛嘶啞的聲音把自己嚇了一跳。

他不舒服地動了動身子，衣角滴水的速度已經變慢了。

昏暗的竹屋內一片安靜。

只聽「哧」地一聲，矮桌另一旁的半空中陡然浮現一點猩紅的火光。

黃映淳的聲音仍然是中氣十足的，只是變得異常平靜：「我跟我那三弟這麼多年不見了，他有意示好，着實不容易。你不用管那些有的沒的。」

「他瘋起來六親不認，二叔，我擔心——」

那點熹微的火光倏然落在矮桌的桌面上，有銅塊似的東西磕了磕桌面，打斷陽琛的話：「做好你自己的事。」

帶着警告的意味。

陽琛沉默。

也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