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回 野人山師徒除惡道 長狄洞群妖參老祖（上）

()第七回野人山師徒除惡道，長狄洞群妖參老祖（上）

火氏三兄弟藍光在前，曉月師徒跟隨在後，六人六道劍光穿行於幽深茂密的叢林之中，一路之上，鹿清也不知道看見了多少形狀奇異的野獸植物，這種探險經歷，自然又是穿越前的學生所不可領略的奇遇了。

「那山洞就在前方了！」

領頭的火魯齊招呼一聲，帶著眾人鑽進一個並不十分寬大的甬道，裡頭一片漆黑，溫度也頓時驟降下來，火魯齊大約覺得自己的藍色劍光亮度太低，揚手一搓發出一團火焰，將山洞前路照亮，只見這座鐘乳石洞中，蝙蝠飛舞，怪石參差，一眼看去，似是蜿蜒無盡一般。

眾人加快飛行，大約半個時辰不到，眼前終於豁然開朗，卻是到了一座溫暖如春的山谷，不遠處有一座池塘，池水竟是粉紅色，水面上飄浮著薄薄的霧氣，隨著山風微微晃動，卻又並不吹散，池塘邊大片的草甸上，鮮草如茵，繁花點綴，東面還有一座小山崖，凝神望去，那山崖上竟還搭著一處蘆棚。

「奇怪！莫非這裡竟有人居住？」

朱洪望著火氏三兄弟，三人顯然也毫不知情，正在發愣，忽聽得一聲尖銳的嘯叫響起，鹿清等人連忙隱藏在來時的山洞口觀察，只見山崖下的草穴之中，慢慢探出一隻燈籠大小的巨大蛇頭，渾身花紋斑駁，下腹部高高的凸起一塊，一邊遊走一邊還不斷的吐出火焰黑霧。

隨後山崖上又飛下一道灰色光芒，一個長髯道人手持拂塵飄然而落，他走到那怪蛇跟前，輕輕的撫摸著蛇頭，意似親昵，那怪蛇仰起頭顱，咻咻而鳴，腹中那塊凸起的東西也順著水桶粗細的蛇身慢慢游移到蛇口附近，只聽得噗的一聲，從蛇口中吐出一團灰色之物，那東西滾在地上，竟是發出一聲哎呀的驚叫。

「是鐵佬！」

火修羅最先認出了那灰色物什，正是在拜火大會上被妖蛇吞吃的峒中孩童之一，想不到還未死去。那道人揮手放出一片烏雲，將鐵佬裹住，然後緩緩升起，朝著那片粉紅色的池塘飛去。

鹿清等人正在疑惑不解，卻見鐵佬剛剛到達池水上空，原本平靜如鏡的水面陡然翻湧起來，隨後一道白色的長虹從水中鑽出將鐵佬纏住，便要拖入湖中，火氏三兄弟哪裡還按捺得住，大吼一聲，各自從洞中跳出，三道藍色劍光分別絞向那道白虹。

那白虹似是受了驚嚇，倏地將鐵佬放開遁入湖中，一旁的曉月袖袍揮動，早有一道金光將下墜的鐵佬捲起救上岸來。這一來一回本就極快，那長髯道人猝不及防，待見到白虹逃走，心知自己數月功夫白費，又急又怒間，高喝一聲，將手中拂塵化一道灰色光芒朝火氏三兄弟捲來。

火氏三兄弟驚退白虹，一指苗刀，將藍光圍上那長髯道人，那道人一邊指揮拂塵，一邊咬牙說道：

「三個蠻子敢壞我大事，今日祖師要把你們挫骨揚灰！」

說著，伸手一拍腰中劍囊，從中飛出十數道青色劍光，漫空飛舞，完全壓制住了火氏兄弟的苗刀，曉月禪師有意要看看道人手段，又要鍛煉自己的兩個徒弟，並不急於出手，只是讓朱洪和鹿清上前相助，那道人見對方又飛起一紫一白兩道劍光，夷然不懼，張口吐出一口真氣，催動青色劍光，舞了個風雨不透。

火魯齊見道人厲害，從懷中取出一面小幡，口中念念有詞，頓時有大片的烏雲湧起，雲霧之中隱隱還有雷火閃動，慢慢向對手的劍陣裹挾而去，那長髯道人冷笑一聲，口中再次發出尖利的嘯聲，一邊早已蠢蠢欲動的那條巨蟒，頓時張開大嘴，發出百丈紅焰，將烏雲完全阻擋。

曉月先還認不出來人的身份來歷，一見那些青色劍光，頓時心下瞭然，知道火氏三兄弟和鹿清等人絕難勝他，不再怠慢，揚手處，兩道金色劍光神龍入海一般電射而出。

那道人見曉月出手的兩道劍光極為猛烈，也知道碰上硬手，想要逃走，又捨不得那心血所在的十三口飛劍，口中呼嘯越急，只見怪蛇身體微微蠕動片刻，一枚栲栳大的光球從蛇口中飛出，迎面就要撞上曉月雙劍。

曉月呵呵冷笑，知道這是妖蛇元丹，想要藉此污了自己的飛劍，卻不知自己這雙寶劍，以峨眉太清仙法祭煉百年，尋常的妖法邪術難以為害，右手一指，劍光頓時化作一片光幕將那紅色光球網羅其中，只聽得一陣裂帛之聲，光球化作星散，那怪蛇仰天大叫，水桶粗的蛇身在地上扭曲翻滾，似乎痛苦異常，不過半柱香的功夫，那蛇不再有甚動作，已是死亡。

長髯道人見自己豢養的妖蛇喪命，知道再不知機逃遁，休說那些飛劍，就是自己也要死在此處，無奈之下，只能狠狠一跺腳，一面拚命吸回飛劍，一面就要往谷外逃走。

也是他死星照命，倉促間忘了這毒瘴谷只有一個入口，便是那片粉紅色的池水上方，來時他借著妖蛇內丹之助，方才九死一生，抵達谷內，本以為有那一片毒瘴保護，自己絕對安全無虞，可以放心地勾引收服池中那隻怪物，沒料到這些人不知從哪裡鑽了出來，逼得他倉皇逃遁，剛剛飛到谷口的水池上方，那湖面中先前見到的白虹突然再次出現，將那道人捆住，徑直拖進了湖中，鹿清等人只聽見一陣慘叫由高而低，漸漸泯滅，心知道人已死，方才放心下來，只是對湖中那白虹卻是越發好奇。

「師弟們莫要壞了這些飛劍！」

曉月看空中那些青色劍光失了駕馭，光色漸暗，其中有三道已經被火氏兄弟絞斷，又有兩道飛遁而走，連忙出聲阻止，一面用自己的飛劍將剩下的青光圍住，一邊朝著鹿清說道：

「為師曾傳你峨眉分光掠影之法，你何不藉此練習練習。」

鹿清拱手得命，縱身飛到空中，瞅准一道劍光，施展《大玄天章》所載的分光掠影之術，雙手合掌將它拍住，然後念動咒語，用力一搓，熒光四散中，一支青色的細長飛劍出現在他的手裡。

鹿清一招得手，心中越發安心，如此反覆幾次，將剩下的八支飛劍盡數收下，交到曉月手中，曉月呵呵笑道：

「此乃雲南竹山教獨門青竹劍，適才那道士想也來是教中長老之流，聽聞竹山教主幼年時得到一部秘笈，能取天下乙木之精鍊制飛劍，後來建立教宗后，常常以自身所煉飛劍賜予有功教眾，此人身懷一十三炳青竹劍，必是教中精英，可惜屍首沉入湖中，否則說不定身上還有些別的東西呢。」

說著曉月取出三柄飛劍，分贈於火氏兄弟，朱洪和鹿清也各賜了一柄，剩下三把則收入自家囊中，眾人見此飛劍細長輕靈，光彩流轉，知非凡物，俱是大喜收下。鹿清又跑到那妖蛇身邊，細細的翻檢蛇屍，可惜內丹已損，並無什麼特殊的遺留，倒是那個叫鐵佬的男孩子，此刻悠悠轉醒，望著火氏兄弟，哇哇大哭，恍如隔世。

「師傅，那池水中的白虹究竟又是何物？」

朱洪和鹿清最感興趣的乃是湖中長虹，曉月沉思片刻，卻也難以洞悉本源，只好搖著頭說道：

「想來必是大澤龍蛇之類，看它能在毒瘴之中自如伸縮，必是世間罕有的妖物，如今時間不早，咱們先回峒中參與盛會，或許老祖知道此物來歷也說不定。」

眾人紛紛點頭稱是，曉月用化骨丹將蛇屍化去，只砍下了一個蛇頭，火無量則抱起鐵佬，六人依舊按著原路返回留人峒，那些苗人見峒主帶著妖蛇頭顱迴轉，俱是大喜，連聲聒噪咆哮不止，鐵佬一家更是圍著曉月不停磕頭，正在歡叫之間，猛聽得遠方傳來一聲悠揚的鐘磬之聲，知道是老祖開關召集之令，火氏兄弟連忙招呼寨中百姓回家，自己和曉月師徒等整理衣冠，駕起劍光便往長狄洞而去。

不過片刻，六人已到洞前，這是一處天然圓形的連綿石窟，中間最大的一座山洞，大約有七八丈高，洞口樹立著兩面大旗，旗下各站一名男子，一人持鍾，一人持磬，正在連聲敲擊，圍繞山洞的石窟上，高高低低已經站著不少老幼男女，大多都做蠻夷裝扮，只有少數漢人夾雜，胸前腰間多配有刀劍鉤叉，黑雲繚繞，形態各異。見到曉月和火氏兄弟，有人點頭致意，更多的則是露出不屑一顧的倨傲神情來。

「啟稟老祖，教下二代弟子二十七人除顧景峰顧師兄被極樂真人李靜虛所斬外，余者皆已到來。」

敲鐘的苗人朗聲向洞中彙報道，

「三代弟子共七十一人，相較上次開關，多出一十八人。」

「好！」

洞中傳來一聲蒼老的聲音，彷彿從某個極遙遠的地方發出，那擊磬弟子聞言，用力敲擊玉磬，率眾人拜伏在地，口中高呼道：

「恭迎老祖出關！」

鹿清也連忙跟隨拜倒，只是心中卻頗為鄙視。

要說這些蜀山中的老怪，往往自視甚高，出門的排場比得上紫府天仙，可一旦碰上真正的硬茬兒，又常常是一番爭鬥之下弄得灰頭土臉，狼狽不堪。

就比如這斬殺了什麼顧師兄的李靜虛，乃前青城派鼻祖，天仙一流的人物，輩分和長眉真人相齊，整部蜀山中道家的代表性人物，無論敵人是誰，出手皆是舉重若輕，一生從未吃虧，哈哈老祖雖是五怪三魔之一，只怕碰上李靜虛，也只有忍氣吃癟的份兒！

正想到此處，鹿清突然覺得心頭一緊，彷彿是有千斤重鎚突然擊打在胸口，若不是這些年努力修習峨眉心法，又有知非禪師的五雷天心正法護持，否則只這一下，就能將他震成殘廢！不過，饒是如此，鹿清還是哇的吐出一口鮮血，曉月臉色大變，一面給他喂下一顆藥丸，一面以傳音入密說道：

「老祖陰魔厲害，善能洞悉人心，你千萬要收束心神，盡心禮讚，萬不可鄙視嘲笑，否則為師也救不了你！」

鹿清這才知道這些頂尖老魔的厲害，自己念頭一動，居然對方便有察覺，當下連忙默默告罪祈禱，這才覺得好些。

「顧景峰不尊師命，擅自修鍊都天黑煞元幡，殘害無數生靈，本是自取滅亡，更何況李靜虛乃地上天仙，金身不壞，此仇實難得報。」

洞中那蒼老的聲音二次響起，鹿清見自己猜中，正要偷笑，想起適才險境，連忙強行克制，那聲音又繼續說道：

「不過李靜虛近年聽聞也有出山收徒之意，他那弟子總有落單失群之時，到時候再與他門人算賬便是了。」

眾弟子聞言齊齊呼應一聲，鹿清也是聽得暗自心驚。這當口，鐘磬之聲敲擊愈快，主洞中黃雲飄散，異香陣陣，在原著中並沒有一次正面亮相過的哈哈老祖終於登場！

和預想中所謂「蠻僧」的形象不同，哈哈老祖端坐在一部?木輪車之上，面容清癯，身著一襲青衫，外頭卻套了一件金色皮毛的坎肩，腰部以下也以皮毛遮蓋，看不真切，手中持一根短尺，非金非木，上頭篆刻著無數風雲鳥獸之圖，一頭黑色斑鳩站立在輪車背後的橫樑之上，啾啾而鳴。

眾人見老祖出關，再次山呼拜服，就連曉月禪師那樣倨傲不肯讓人的，也禁不住心頭滿是敬畏之情。

哈哈老祖抬眼掃視周圍徒孫，只看見一團黃雲從他腦後飛出，隨著他的目光在各人頭頂不斷飄過，待看到鹿清的時候，微微的停頓了片刻，才又繼續轉向別處。

大約一個時辰，那敲鐘弟子見哈哈老祖眼皮放下，收回了黃雲元神，這才躬身說道：

「恭請老祖訓諭！」

「眾徒兒大多修為勉力，較之上次大有進步，尤其曉月，功力精進，遠在同輩之上。」

哈哈老祖慢悠悠地說道，

「此次更聯合火氏兄弟，斬殺竹山教長老房言，讓那雲南邪教也知道我哈哈門下厲害，大快我心，各賜苦心丹三枚，以慰一夜辛勞。」

說著那黑斑鳩從輪車上飛起，來到曉月和火氏兄弟跟前，爪子上丟下一個錦囊，裡頭恰好裝著十二粒烏油油的丹丸，曉月等連忙道謝分收。

「赤焰道人、左清虛、蕭泰為我遠赴新疆阿爾泰山採藥，千里奔波，實有苦功，各賜黃雲針一枚，此針乃我採集苗疆特有的金檀木所煉，上附陰雷，一旦出手，便會炸裂，非到危機，不可擅用。」

「多謝師尊！」

赤焰道人等大喜跪拜，那斑鳩又將另一個錦囊輕輕拋下。

「諸三代弟子，修行尚淺，更有新入門者頗多，要知我哈哈門下，戒律精嚴，一向抱定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之原則，同門之間，需相互照拂，切不可如其他教下，兄弟鬩牆，更不可目無師長！」

說到此間，哈哈老祖突然眼皮一抬，射出兩道精光，直盯著曉月身邊的鹿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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