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回 遇群仙鹿清窺天道 赴苗疆師徒逢舊雨（下）

()第六回遇群仙鹿清窺天道，赴苗疆師徒逢舊雨（下）

回到紫金瀧的時候，天色已是大暗，朱洪正等候在洞口四下張望，看見鹿清安然無恙，他的臉色不由一松，回頭朝著洞中連聲呼叫道：

「師傅，回來了！師弟回來了！」

「你真好大膽子，不過學了些許皮毛，怎敢在外頭與人比劍鬥狠？！」

曉月幾乎是從洞中飛行而出，看見鹿清手中的髮網，認出乃是白骨神君之物，知道這種用其髮膚骨頭所煉的至寶，輕易絕不會丟棄，如今卻在鹿清手中，必是和白骨的弟子有了一番死斗，再想起老魔的厲害，不免大吃了一驚，臉上自然而然地換上了一種關切神色，扶著鹿清上下打量，似在觀察是否受傷。

鹿清心中一陣感動，連忙上前告罪，又將自己前去九華的經過一一說明了一遍，只是原因，不敢說是自己穿越而來，早就知道了芝仙出世之事，只是說聽聞朱梅九華斬妖，想去看看熱鬧。曉月倒也並不深究，只是驚喜的看著鹿清移植而來的芝仙，將他小心的放入紫金瀧后洞的山泉邊碎石凹中，片刻之後，那株靈芝頂上放出一道霞光，清香四溢，無風而動，一個小小的腦袋從中探出，沖著鹿清微微搖手，呀呀作語。

「真好個靈物！」

曉月和朱洪各自讚歎，鹿清則將芝仙抱在懷中，低聲默祝道：

「芝仙放心，異日鹿清若有成就，一定相助你脫劫飛升，絕不食言！」

芝仙似是聽見了鹿清之言，不住點頭，伸出舌頭在鹿清的雙眼中舔舐一番，又張口在他臉面上吐出一團清氣，鹿清知道原著中金蟬就是在救了芝仙后，蒙他舔舐雙眼，從此可以洞悉黑暗，大有裨益，連忙道謝。

曉月見芝仙安置完畢，便將朱洪鹿清兩人叫到前洞說道：

「三日之後，便是哈哈祖師開關查考之時，屆時一切弟子徒孫皆須彙集長狄洞，萬無一人不到之理，爾等可略作準備，明日一早便隨為師先趕往川東拜見一位至交前輩，隨後便一同飛往貴州。」

「是！」

朱洪和鹿清躬身答應，各自回到洞府，想到三天後就要去拜見邪教大BOSS之一的哈哈老祖，鹿清心中不免忐忑，這個在原著中也算是驚鴻一瞥的老怪聽說成道已有七八百年，有一身驚人邪法，善用陰魔，曾欲在峨眉開府時節，運用玄功，顛倒地軸，破壞峨眉大典，可惜遇上了號稱蜀山第一神僧的天蒙，被驚退元神，結果雖不光彩，可是能驚動天蒙禪師親自出手的，世間又有幾人？！

更重要的是，自己的師傅會落得悲慘下場，也正是被這個老魔暗算。根據書中另一位佛門巨擘芬陀大師所言，當年曉月拜入哈哈門下，原意不過是暫居人下，異日等哈哈一死，便可以收攏師門教眾，別立一派，自為教主，再引導邪教歸正，與峨眉分庭抗禮。誰知道，哈哈老祖何等厲害，早就洞悉曉月的圖謀，暗中施用陰魔控制了曉月心神，讓他一味去和峨眉作對，最後犯下無邊罪孽，到底死在了長眉飛刀之下。

「既然哈哈老鬼已經知道了曉月師傅的心思，此去貴州，還真要凡事小心呢。」

鹿清心頭紛亂，連用了幾次功，都無法收束心神入定，最後只能賭氣躺在了床上，想到後半夜裡才沉沉睡去。

第二日，曉月用所學正邪兩家最厲害的陣法將紫金瀧團團護住，這才帶著朱洪鹿清兩人往川東飛去，不過兩個時辰，三人劍光落下，前面卻是一座人煙繁華的小鎮，曉月等步行而入，穿過數條街道，才看見前面山坳之中坐落著一座小小的寺廟，廟中樹立一座高塔，不少善男信女正往來進出，香煙繚繞，梵唱陣陣，山門的牌匾之上，赫然寫著金佛寺三個大字。

「川東金佛寺！」

鹿清很快的想起了此間的主人，三人魚貫而入，輕車熟路的登堂入室，來到最後一進禪房之中，一個身材瘦削，舉止威嚴的和尚正笑呵呵的迎候在門口，看見曉月，合掌行禮道：

「曉月師兄別來無恙！」

曉月也連忙回禮，又轉頭向鹿清介紹道：

「此乃南川縣金佛山金佛寺方丈知非禪師，乃是崑崙派領袖劍仙，佛法高深，不可思議，異日要多多請益。」

鹿清早已猜出來人，知非禪師乃是崑崙鼻祖一元祖師和憨僧空了的弟子，崑崙四友之一，又是曉月的至交好友，原著中曾受邀參與慈雲寺斗劍，不過他顯然並不願意得罪峨眉，因此出工不出力，打醬油的成分居多，不過，對於曉月這個朋友，他還是頗為關心，幾次試圖點醒，無奈曉月那時候入魔已深，根本聽不進去，枉費了他的一番苦心。

眾人進入禪房，曉月並不在兩個弟子之前掩飾，徑直望著知非禪師說道：

「今日來尋師兄，還是為了那心魔之事！三日後哈哈老怪開關集會，我師徒三人都須回山受戒，到時只怕又有陰魔附體之刑，還要請師兄佛法庇護！」

知非禪師點頭嘆道：

「當日你拜入哈哈門下，我就極不贊同，此人乃是邪教中最厲害的五怪三魔之一，所煉邪法，獨樹一幟，連長眉真人屢次想要除他，俱被逃過，你這些心思，又豈能瞞得過去？！那老怪逼著你修鍊《都天魔經》，正是為了種下陰魔，好從此受他遙制，我的五雷天心正法又不比家師，如何能夠抵擋得住？」

曉月慨然道：

「我當初雖是因一時不忿脫離峨眉，但師尊教導引渡之德，一日不敢忘記，投身異教，也正是為了推究哈哈邪法之秘，可恨那老怪果然厲害，不動聲色間竟在我道心之中種下十二都天子母陰魔，幸賴十年前金佛寺偶遇空了大師，以太清仙?中五雷心法助我震破心魔，如今又界回山之日，我雖自信能抗老怪，無奈我這新收弟子，乃是修道良才，只怕中了老怪暗算，誤入歧途，故特意趕來求師兄相助。」

知非禪師聞言，細細朝鹿清打量一遍，果然資質上等，更難得一身正氣，居然似未受邪法侵染，知道曉月早有鋪墊，這才說道：

「既然高足並未修習哈哈邪法，待我以太清仙術加持，只要危難關頭，本心不墜，道意通明，陰魔便難入侵了。」

「多謝師兄！」

曉月連忙命鹿清上前跌坐蒲團之上，知非禪師默念咒語，只見得腦後閃耀出一圈金光，知非禪師伸出右手，色類古銅，按在鹿清的天門之上，鹿清先只覺得一片清涼之意，正感舒服，突然渾身如遭火焚一般灼熱起來，那股熱流瞬息竄入四肢百骸，鹿清連忙默運峨眉心法，抱守元一，內心空澄，這才漸漸平靜下來，大約一柱香的功夫，知非禪師才收手退後，頗為讚賞的看著鹿清對曉月說道：

「師兄法眼，果然不差，此子不僅根骨尚佳，更難得心志堅定，比起我師弟鍾先生門下那幾個後輩可要強的多了。」

曉月呵呵一笑，心情大暢，兩人又絮談了片刻，眼見鹿清終於從禪定中醒轉，這才起身告辭，往貴州長狄洞而去。

走走停停，這一日師徒三人終於到了南疆貴州野人山地界。此處在清初之時，尚是蠻荒之地，土著遍地，漢人極少，尤其野人山，因為常年毒瘴盤旋，蛇蟲肆虐，進山之人十之**就此殞命，久而久之，苗人傳說此山有神靈駐所，不能驚動，越發無人經過，倒成了哈哈老祖一派獨享的洞天福地。

鹿清尚是第一次遠行蠻荒，前世里無論去何地旅遊，都是人滿為患的場景，像這樣天然叢林又人跡罕有的，還是第一回遇上，不由有些好奇興奮。曉月也看出鹿清的心思，又知離哈哈開關時間尚早，便乾脆落下劍光，步行前進。

三人正穿行林間，猛地見對面閃過一道幽藍色的劍光，鹿清正在驚疑，曉月和朱洪卻早已認出來人，高聲招呼，藍光落地，顯出一個怪人，頭上扎一個尺來長的大紅包頭，身上裹一件大紅半截衣服，赤腳穿一雙麻鞋，身高丈許，藍面朱唇，嘴巴里兩隻獠牙外露，腰中配一把苗刀。

「火師弟莫非是來迎接師兄？」

曉月滿臉含笑，走上前去，和那個怪人用力擁抱兩下，似是苗疆的獨特禮儀。那怪人用半生不熟的漢語笑道：

「師傅明日方才出關，師兄不嫌棄的話，今晚就在我兄弟峒中休息！」

曉月點頭同意，又拉過鹿清介紹道：

「這是師兄新收的弟子鹿清，還不見過你火修羅師叔！」

鹿清也已想起此人，慈雲寺斗劍的時候，曾經作為龍套角色出場，苗疆留人峒峒主火氏三兄弟之一，也是哈哈老祖的得意門人。

眾人跟隨火修羅先前飛去，不過數里，便是一座四面環山的谷地，山谷之中古木參天，怪石嵯峨，四五人方能環抱的大樹主幹上被挖出一個個大洞來，裡頭住著許多披髮左衽的熟苗，看見火魯齊帶著生人進谷，這些苗人都是露出緊張的神色，透過樹榦上的窟窿小心向外窺視。

「大哥、二哥，還不快來迎接曉月師兄！」

火修羅高聲呼喊一句，正中最大的那顆樹洞中，一前一後飛出兩道藍色劍光，落地顯出來人，裝扮和火修羅一模一樣，只是身材和面容上稍有差別，看見曉月，同樣是擁抱為禮，喜笑顏開，正是留人峒的另兩位峒主――火魯齊、火無量！

三人將曉月迎進洞中，鹿清見此處雖是原始簡陋，樹洞中卻收拾的井井有條，並不像自己想象的那樣野蠻混亂。

「你們兄弟三人為何竟在一處？」

「曉月師兄來的正好，我兄弟正有一件事情要你相助。」

蠻人說話直接，見曉月問詢，並不客套，便要述說事情緣由。

原來，火氏兄弟前些日子聽到峒中百姓報告，說是野人山中出了一條怪蛇，能夠吞霧吐火，先還不以為意，昨日火無量峒中召集苗人舉行拜火大會，那妖蛇竟趁著三兄弟酒後昏睡，夜襲苗寨，吃掉了好些苗人童子。火氏兄弟大怒，連夜進山除蛇，誰想到那蛇盤踞在山中毒瘴最深之地，火氏兄弟雖是出身苗疆，身俱邪法，卻也未敢深入。

三人又去老祖洞前求助，那哈哈老怪因修鍊邪法，走火入魔，半邊身子動彈不得，除每過十二年要開關考糾弟子一次外，輕易並不出洞，近來又界集會之期，正在專心準備，聞聽火氏三兄弟的報告，只露出無可無不可的神態，末了才指點了一條鑽山密道，可以避開毒瘴，自己卻並不願意動手。

「依著我大哥的意思，便要二次進山，因我見那妖蛇頗有邪法，且來歷古怪，心中有些疑慮，又知道近日各位師兄弟便要彙集山中參與老祖盛會，力主少待片刻，好請一、兩位法力見識在我們之上的師友一起前往，正在三弟峒中商議，恰好曉月師兄法駕到此，想是那妖蛇壽限將至了！」

曉月聽完火氏三兄弟的敘述，知道這幾個峒主雖是蠻夷，對自家百姓卻極為愛護，且性格魯直，當年曉月拜師，不少哈哈的門徒都有疑慮不滿，唯獨火氏兄弟力排眾議，因此與曉月交情匪淺，今日難得他們出言求助，自然義不容辭。

想到此處，曉月笑道：

「除精滅怪，本是修道人本分，我等師徒自當相助，只不知何時動身？」

火魯齊說道：

「明日午後，便是老祖法會之期，屆時我等都將隨侍洞中，不敢稍離片刻，若是那怪蛇趁此時機，再來峒中，那百姓豈不遭殃？！師兄若無異議，我們現在便就動身如何？」

曉月點頭說道：

「火老大所言有理，既然如此，事不宜遲，我們就這起身！」

火氏三兄弟大喜，火無量卻又吩咐手下送來一些熟食，原來曉月雖能辟穀，朱洪、鹿清卻尚未斷絕火食，長行至此，早已飢腸轆轆，難得火無量心細，送來山間的珍果野味，兩人也不客氣，狼吞虎咽地填飽了肚子，一行人這才收拾行裝，往野人山毒瘴谷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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