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章 噩耗

在總部的特殊病房之中，陳閑安靜地坐在椅子上，他臉上的笑容似乎從來沒有這麼多過……不知道為什麼，他看見這一張張熟悉的面孔，總是會忍不住笑出來，雖然心中有不舍亦有不甘，但更多的卻是一種釋然。

陳閑早就將生死置之度外了。

在戰爭開始的那一刻，他就已經做好了赴死的準備。

只要能讓其他人都活下來。

他可以毫無保留地做出任何犧牲。

「老大！老魯活過來之後應該跟正常人一樣吧？！」

「其他人類活過來之後能接受現實嗎……」

「有什麼不能接受的？陳閑已經成神了，讓那些無辜的死難者復活，這不正是彰顯他的慈悲之道嗎？」

「老大，除了復活那些人之外，你還有什麼特殊能力嗎？」

李道生興緻勃勃地問道，看向陳閑的雙眼之中儘是亮晶晶的星星。

「所有能力，你能想像的，我都有。」

「上天入地，移星換斗，撒豆成兵……」

「嗯，這些我都會。」

話音一落，陳閑沉默了片刻，然後笑着對眾人說。

「我會讓這個世界回到原來的樣子，因為戰爭而變得破敗的那些城市廢墟，還有那些被異界能量污染的空間……這些都會回到最初你們記憶中的樣子。」

「這就是所謂的扭曲現實嗎……」周摶若有所思地看着陳閑。

「老大，你現在能幫我治傷嗎？」李道生小心翼翼地問道，「既當楊過又得當木乃伊，這感覺真的不好受啊……」

「現在還不行，我體內的能量不好控制，一不小心會把你們都給治死的……」

陳閑說罷，正準備再說些什麼，突然「祂」的聲音在陳閑腦海中響起。

「你難道不準備給他們說實話嗎？」

「還是不說了。」

陳閑在腦海中回道，語氣很是平靜，似乎已經做出了自己的選擇……因為他很清楚這些人有多重視自己，如果他們知道自己只剩下不到一個小時的壽命，那麼他們會怎麼做？

或許會崩潰吧。

雖然不能正式向眾人告別是一個難以磨滅的遺憾，但他更不想在生命僅剩下的最後時光里看見大家哭成淚人，陳閑實在是太了解他們了……如果他們知道真相，還會捨得放自己走嗎？

「瞞得了一時，瞞不了一世。」

祂嘆了口氣，思索再三，還是勸了一句。

「你死後就真的消失了，沒有靈魂自然就沒有輪迴，連你存在的痕迹都會因為你的消失而徹底磨滅掉……」

「你能夠存在於這個世界的時間，連一個小時都不到，難道你就真的不想好好跟他們告別嗎？還是說你想讓他們抱憾終身？」

「我……」

陳閑苦笑着，雙拳緊握，身子細微地顫抖著。

「我說了，我恐怕就走不了了。」

「我會幫你。」祂嘆道，「我能幫你的不多了……媽的，我竟然會對一個人類有感情，你特么也是個傻……」

祂罵了許多髒話，陳閑都聽進去了，也難得的沒有還嘴。

直到今天他才意識到。

自己以往對祂的警惕實在是沒有必要。

祂真的不會害自己。

「謝謝你。」陳閑突然說了一句。

「謝我？」祂苦笑道，「我他媽還想謝謝你呢！如果不是因為你這個容器比較靠譜，估計我也不可能這麼早就復甦……」

這時，病房裏眾人都感覺有些詫異，因為陳閑已經沉默了快三分鐘，在這個過程中，他一直都沒有說話，但臉上的表情卻是從未有過的複雜……

「小閑？」周摶忍不住開口，有些擔心他，「你沒事吧？」

陳閑看了一眼周摶，搖搖頭表示自己沒事，然後再次沉默了近半分鐘左右，他這才開口。

「我想跟你們說一件事，這件事很重要。」

聽見這種鄭重的語氣，眾人頓時意識到陳閑要說的恐怕是什麼大事，周摶也及時反應過來將病房門反鎖，然後用手機給屬下發去消息讓外面清場……

這時，陳閑起身走到老騙子床邊，像是小時候一樣，緊緊握住了這隻乾瘦枯癟佈滿了老年斑的手……能夠有力氣爬起來的人，此刻都圍到了陳閑身邊，大家幾乎都坐成一圈，安靜地等待着陳閑說出那件「很重要的事」。

「這件事……其實……」

陳閑結結巴巴，以往的平靜不復存在，就像是心虛做錯了事，正在向家長們認錯的孩子。

「到底什麼事啊！」李道生恨自己不能抓耳撓腮，急得催道，「老大你趕緊說！急死我了！」

「你催個屁！」許雅南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讓他慢慢說！」

「陳閑，不會是這場末世之戰又有變故吧？」小天師緊張地問了一句。

「沒事的，有什麼就說什麼，大家一起想辦法！」周摶細聲安慰道。

「其實吧……這件事要怎麼說呢……」

陳閑苦笑着撓了撓頭，然後停頓了一下，抬眼看着眾人認真囑咐了一句。

「我要說的事，可能你們有點接受不了，但你們一定要冷靜，畢竟……」

「到底是什麼事啊？」諸葛豆豆跑到陳閑身邊，緊張兮兮地看着這個來之不易的哥哥，雖然她年齡不大，閱歷比不上其他人，但她對外人的情緒變化卻極為敏感，似乎已經意識到了什麼，「哥，你有事就說，沒關係的……」

「是這樣。」

陳閑深吸了一口氣，看着這一張張熟悉的面孔，竭盡所能將他們都深深印刻在自己的腦海之中，然後露出了有生以來最為燦爛的一個笑容，似乎想藉此來緩解愈發沉重的氣氛。

「我要死了。」

陳閑說出這話之後便仔細觀察著每個人的反應，生怕出現那種當場崩潰的畫面，但奇怪的是……此刻沒有人說話，他們似乎都被人點住了穴道，表情也變得極為獃滯，甚至連呼吸都止住了。

「老大，雖然你玩冷幽默的段位挺高的，但這種話拿來搞幽默有點不吉利啊……」李道生最先開口，似乎根本沒有相信陳閑說的是真話，「你要說的到底是什麼事啊？」

「就是這個事啊。」

陳閑苦笑道，然後看了一眼壁鍾，眼中的不舍愈發強烈。

「我的壽命大概還有十一分鐘……我之所以會在這個時候抽空回來……我是想看看你們……順便給你們告別……」

一時間，連李道生都沒了聲音，整個病房都變得安靜下來，落針可聞的安靜。

「說出來輕鬆多了。」

陳閑笑得很是自然，那種溫柔到極致的目光，逐一在眾人臉上掃過，說話的聲音也變得格外輕柔。

「我真的很捨不得你們……所以……祂說得對……如果我沒有跟你們好好告別的話……我就算死了也不會瞑目……我相信你們以後也不會原諒我……」

「我敵不過那個異世界的神祇，哪怕我已經成神了，我也敵不過它，我跟它之間的差距就像是普通人跟我之間的差距，真的，它殺我只需要一瞬間……說出來你們也不信吧？」

「所以啦，為了維護這個世界的和平，我只能犧牲了。」

說到這裏，陳閑還故作輕鬆地聳了聳肩，笑道。

「在這個世界上能敵過它的生物，只有我體內那個古老的存在……算了不說這個，我們說點開心的事吧。」

陳閑這一番話里包含的信息量讓眾人都呆住了。

安靜的病房裏。

眾人沉默著……

直到諸葛豆豆與木禾的哭聲響起，這才打破了病房中詭異的寧靜。

「我不要你死！！！」

木禾的反應最是激烈，因為對她來說，這個世界上最重要的人只有陳閑，最讓她離不開的人也只有他……所以聽見陳閑說自己很快就要死了，她怎麼可能輕易接受得了？

不等眾人反應過來，木禾便撲到陳閑懷裏，死死摟住了陳閑的脖子，就像是抱着自己最為珍惜的至寶。

「陳閑……我求求你……你不要死……」

木禾淚如雨下，凄厲的哭聲讓眾人都紅了眼睛。

「我們不打了……我們認輸了還不行嗎……」

「你不要丟下我……」

「我以後再也不會惹你生氣了……」

「你別丟下我嗚嗚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