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彈劾
姜歸家睡的朦朦朧朧，恍惚之間她好像看見英孚，英孚似乎是有些擔憂，姜歸家只覺得是個夢，不知怎的昨夜睡的極好，她便怎麼也不肯起。
直到睡足了，姜歸家眯著眼，終於是起了身，窗外早已驕陽明媚，睡了這麼久，她只覺得渾身上下都燥的慌。
想起來昨夜還沒洗漱便睡下，她忽然有些嫌棄自己。
此時門忽然打開，兩個小丫頭端著換洗的衣物，她們跟姜歸家年紀一般大，此刻見到床榻上邋裡邋遢的人兒，再聯想昨夜那位「落凡仙子」如此大的落差，讓她們沒忍住，噗呲一聲笑了出來。
姜歸家不明所以，見她們笑，更是獃獃的。
隨後她便被兩個小丫頭帶到了浴室，舒舒服服的洗了個澡，出來的時候渾身上下都清清爽爽，腦子也清醒了不少。
「你們都是登仙樓的人嗎，叫什麼名字？」
兩個小丫頭又是一聲笑，替姜歸家梳發的是個長的極嬌俏的姑娘，她脆生生的開口。
「奴叫清瑟」
還有一個長的圓嘟嘟的姑娘，也開口道。
「奴叫玉露」
「遙夜泛清瑟，西風生翠蘿。殘螢棲玉露，早雁指銀河。高樹曉還密，遠山晴更多。是誰給你們取的這樣好的名字。」
「姑娘好文采，樓主取名時念的也是這首詩呢。」
二人都以一種崇拜的目光看著姜歸家，這讓她有些不好意思。
「我從小背詩都不大好，那些繞口的句子總是記不到一個時辰，被罰抄倒是常有，頂多算是抄出來的。」
房裡又是一陣笑，清瑟和玉露從沒見過這樣隨和的主子，愈發親昵起來。
「奴和玉露並非是登仙樓的婢子，登仙樓都是小廝，我們是今天一大早被買回來專門伺候小姐的。」
姜歸家腦子轉的飛快，買回來專門伺候她?也就是說她從此都不用再回侯府了。
腦子裡才升起這個念頭，房門就開了，看見門外的司融，清瑟和玉露連忙行禮。
司融點點頭，清瑟和玉露便告退了。
姜歸家在昨夜便知曉了司融的身份，此刻也不驚訝，只是用一種疑惑的表情看著他。
司融自然知道她想問什麼，可他只是將手中的托盤放到桌子上，朝她走近。
「睡到現在可是餓了。」
姜歸家捂著肚子，毫不掩飾，隨後她便在桌子上大快朵頤，司融則坐在一旁看著她。
清瑟的手極巧，梳了個垂掛髻，兩旁各纏了橙色絲帶垂至腰間，髻上帶著鑲了金鈴的珍珠發扣，隨著她的動作，叮噹作響。
像極了昨晚姜歸家的裝扮，那時她高高坐於窗柩，身上金鈴也是叮噹作響，只是昨夜金鈴齊響，在寂靜的夜空像一支煥麗幽遠的壯曲。
「司融，我昨夜是不是闖禍了。」
姜歸家忽然放下碗筷，脫口而出，司融只是看著她，她便繼續道。
「登仙樓是皇室產業，頂樓點燈更是意義非凡，我……」後面的話姜歸家自己都不好意思說下去，仗著酒膽，她還真是長本事了，橫衝直撞就跑到頂樓，不僅點了燈，還爬到窗戶上去，要不是司融攔著，她跳下去都有可能。
「如今姐姐可是名滿京華。」
司融淡淡一句話，姜歸家更是滿臉的歉意，簡直丟人丟到滿京城，長這麼大也就兒時和廉子沐拼酒差點燒了丞相府可以與之相比了。
她不敢看司融，只好以手掩面，整個人就差鑽到桌子底下去了。
她蹲在地上無地自容，頭頂卻是手掌傳來的柔軟。
抬頭便看見了司融，他笑著，眼睛里沒有半點怪罪的意思。
「一切有我，姐姐便好好的住下。」
聖德殿
軒轅昱剛剛下朝回來，朝服都來不及換，便聽得一聲通稟。
「陛下，長吏已在外恭候多時。」
「傳。」
皇帝面色平靜，顯見是早有預料，一旁的原小江看了眼周寒，見他眼也不抬，也老實起來。
司融穿著官服，一進殿內便跪下了。
「臣請罪，請陛下責罰。」
這樣大的陣仗，惹得原小江抬了抬眼，這位年少天才還有這樣恭順的時候。
不過轉念一想，今日朝堂上那些大臣的奏報，無一不是要陛下徹查昨夜之事，便也不覺奇怪了。
「宣武帝暴虐成性，司融，你覺得朕像他嗎？」
司融不起身，亦不回答。
軒轅昱不在意的笑了笑「也是，那是朕的父親，朕的骨血里總歸留著他的血，朕當初可是在朝堂上親手殺了朕的親哥哥。」
「陛下行仁政，對百姓和官員來說都是仁君。」司融終於開口，他立身，直直望著皇帝。
「朕的父親給朕留下了太多窟窿，朕要把這些洞全部堵上，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可朕也並不想要同朕的父親一樣，所以朕行仁政，想要做個仁君。朕納諫如流，對官員寬容，就是希望南啟的有才之士可以對這個國家燃起希望，而不是歸居田園，大罵商女不知亡國恨，隔江猶唱後庭花。」
皇帝語氣有些無奈，司融不用想也知道，定是朝上的官員又用辭官來威脅陛下了。
「昨夜之事，是臣的錯，臣但請陛下責罰。」
軒轅昱搖了搖頭，他看了周寒一眼，周寒會意，將今早發生的事情說了出來。
「臣奉命一直盯著菡萏殿，就在昨夜有一名番人迷倒內侍宮婢悄悄溜進了太后寢殿。」
「太后勾結番人！」司融神色微變。
軒轅昱示意周寒接著說下去。
「今日一早，菡萏殿內人雪琪偷偷找到翰林院內侍薛沐川，威逼其告知昨夜登仙樓官員名單。不久后，在上朝半個時辰前，一名內侍捧著一副臨摹的《落凡坐窗圖》假裝跌倒引來官員，並謊稱是侯府吩咐進獻陛下閱覽。官員打開圖卷只見上面提句:昨夜星辰昨夜風，畫樓西畔桂堂東。身無彩鳳雙飛翼，心有靈犀一點通。隔座送鉤春酒暖，分曹射覆蠟燈紅。嗟余聽鼓應官去，走馬蘭台類轉蓬。」
念完這首詩后，周寒便不再做聲了，他恭敬行了一禮回到了皇帝聲旁。
後面會發生什麼不言而喻，昨日侯府馬車曾停留在登仙樓，今日一早侯府又在《落凡坐窗圖》上提相思句進獻陛下，那些大臣自然而然認為昨夜之事乃侯府一手安排，目的就是為了迷惑皇帝，鞏固自身地位。
「前段時間皇后當著眾人面重罰莉妃，而後又送入清明觀，那些朝臣不但彈劾侯府，連皇后也一起彈劾，說她表面賢德，實則借權攻擊寵妃，背地裡卻幫襯著母家，為了妖媚惑主竟然做出點燈一事，簡直罔為國母，可他們又如何得知重罰貶黜莉妃是朕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