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暗流

新城港

永福宮

「先退下吧，記得將信箋儘快傳出去。」紗珠簾后，一襲薄紗罩在成熟的胴體上，玲瓏凹凸，若隱若現，正是永曆朝的皇后王皇后。

「遵命，娘娘。」內侍官王焱點點頭低伏著身子退了出去。

門關上的那一刻，紗珠簾內的女人接過侍女遞過來的一小塊果脯，含進嘴裡，慢慢咀嚼。片刻后，她媚眼一斜看著離珠簾另一端的珊瑚屏風柔聲道：「人都走了，為何不出來，本宮這裡可沒有外人的。不過，本宮倒是很好奇，你為何來此？你本不該來的！」

「娘娘，有些事不必多說，娘娘只需要知道，婢子是向著娘娘跟殿下這一邊的......」

屏風後面響起了一道溫軟的女聲，旋即又沒了聲響沉寂了下去。

王皇后不屑的輕笑一聲，走到窗前推開窗戶，看著陰雨綿綿下的新城港，嘴角顯現出了一絲狠厲的神色……

一個月前，永曆皇帝朱由榔將馮美人居住的宮殿改名叫做安寧宮，意圖謀個心安，並且皇帝已經在馮美人的宮殿裡面待了整整一個月，這一個月以來朱由榔沒有向外踏出一步，除了幾個親信內官，皇帝沒有接見任何人。

自從那日朱由榔移駕馮美人的宮殿以後，附近就多了一批明軍，他們自己用木頭搭建營房，在馮美人宮殿旁住了下來。朱由榔或許是意識到了什麼，開始嚴密的保護自己以及自己的美人，嚴禁任何人出入宮殿。

說來也是奇怪，本該死掉的馮美人好死不死的活著，這出乎了很多人的意料，而這之中最不滿的就是王皇后，隨著時間的漸漸遷移，王皇后發現自己的局勢越來越不妙了，王皇后心中閃過一個可怕的念頭：難道馮美人是在裝病？而眼下就是想要對自己出手？

王皇后在喘喘不安之中，首先想到的就是自己的兒子朱慈煊，畢竟這個時候自己所能仰仗的人也只有自己的兒子了。

暴力不能解決問題，但是沒有暴力一定不能解決問題。

新城港

鴻臚寺的一棟別院內

被迫剃掉鬍鬚臉毛的緊張的坐在床鋪上，他已經在這裡等候了半個月了。相比他習慣的果阿，顯然這座新被明國人佔領並修築起來的城市更加乾淨和整潔，生活享受上，這裡的下人侍女也比船上臭烘烘的水手和故鄉永不洗澡的僕人更加令人舒適。

可他很清楚，自己是來冒險的，而不是跑到這位落魄的國王門前蹭飯的（在他的概念里，朱由榔都跑到緬甸了，自然也就降級了成為國王了，早就不是什麼堂堂大帝國的皇帝了），幾次求通事去詢問，可通事的臉色一次比一次難看，每次都說皇帝不見客，這時候可沒有洋大人的說法！克里斯蒂亞諾吃了很多臉色跟閉門羹。

距離自己來到這座新城市已經過了快一個月，而距離自己上一次詢問通事也過了一個星期，這日子，到底什麼時候是個頭啊？哪怕考慮到那位國王可能因為他們的文化傳統故意這麼做，克里斯蒂亞諾心中的後悔也越來越重，要不是考慮到激怒這位緬甸的明人國王的後果，他真想腳底抹油開溜。

「篤篤」，房門外響起敲門聲，外面正是那位面熟的通事。「陛下說要召見你，跟我進宮走吧。」

「啊…那很好，是是！」聽到這個消息，克里斯蒂亞諾立刻把那些亂七八糟的念頭拋出腦後，爬起來整理衣冠。

幾個侍女走進來，給他換上了一身有些寬袍大袖的漢服，克里斯蒂亞諾新奇的摸了摸自己頭上的六角帽子，卻聽到通事用他聽不懂的話吼了過來：「這賊子身上那麼臭，你們就這麼給他穿衣服？熏到了貴人，你們拿命賠？」

於是，克里斯蒂亞諾像一隻待宰的羔羊一般被扒光了衣服丟進了水盆里，兩個粗壯的健婦按著他的身體用皂角塗了全身，如同給豬燙毛一樣反覆洗刷。直到澡盆里全是克里斯蒂亞諾被搓下來的皮肉組織跟體液，克里斯蒂亞諾才被拖了出來。

然後這兩個健婦又抬著一桶滾燙的熱水倒進了浴盆。

「啊…！」

克里斯蒂亞諾慘叫一聲，嘴上用葡語不住的懺悔著，這麼多年了，自己這把老身子老骨頭還能被人這麼折騰，肯定是主來懲罰我的。不過，身上的確舒服了很多，那些被污物堵住的毛孔全都舒張開來。

重新換上那身衣冠，克里斯蒂亞諾跟著通事走出了暗無天日的鴻臚寺別院；轉過幾個角，便是王宮了：外牆有三四人那麼高還掛著琉璃瓦，裡面的建築則有些方正死板，只能在頂部見到一些裝飾性的飛檐斗拱。

走過便門接受搜身，又穿過幾條迷宮一樣的小路，克里斯蒂亞諾被帶到了一座歇山式的房子下面。正當他以為能得到中國人國王接見的時候，一個內官嘰哩哇啦對著通事說了幾句，通事扭過頭告訴自己要在此等候。

「我知道了。」克里斯蒂亞諾聳聳肩膀，無奈的等在了原地。

克里斯蒂亞諾稍微等了片刻之後便被帶到了皇帝的面前，他生硬的對著永曆三跪九叩。

克里斯蒂亞諾誠惶誠恐的恭維一番之後方才說出了自己此行的目的：「可否能幫助自己尋找果阿總督的女兒？」

永曆皇帝本來還以為是什麼大事情，還有些緊張，可是當聽到是這件事情的時候，頓時鬆了一口氣，連忙大包大攬了下來。

永曆皇帝將自己的訴求也說了出來：「朕希望傳教士能看看朕病重的愛妃，看能不能治好朕的愛妃，讓朕的愛妃沐浴主的恩惠，如果愛妃的病號了，永曆皇帝還希望能請更多的傳教士來這裡，在新城港修建教堂，作為上帝忠實的羔羊，朕迫切想重新沐浴到主的榮光。」

「沒想到這位明人國王竟然是個教徒......」克里斯蒂亞諾想道。

「等等！基督徒？」

「既然這位國王是教徒，那麼自己有沒有可能成為遠東地區的大主教呢？一個擁有眾多人口跟勢力的大主教？」克里斯迪亞諾越想越覺得計劃是可行。

克里斯迪亞諾打定了主意：自己無論如何也要先將這個國王的女人治好，這是自己邁向大主教的第一步，一定要走的穩走的狠走的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