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京師

滿清京師

北京紫禁城

一群宮人戰戰兢兢的縮在大殿外，屏聲靜氣的聽著殿內不斷傳來的瓷片碎裂聲。

殿內的聲音漸漸的沉寂了下來，一名年輕的宮女想要進去收拾，卻被年長的嬤嬤拽了回來。「你不要命了？萬歲爺發了這麼大的火？你現在進去，萬歲爺拿你當花瓶摔！剛剛有個和你一樣的傻貨小太監，不就被打了一頓？」

她語氣急促低沉，臉上卻透著說不出的慈祥。

年輕的宮女如同受了驚的小鹿一樣，連忙縮了回來。

自從八年前多爾袞的家，萬歲爺的脾氣就一天比一天好，至少對自己的身邊人是如此，去年吳良輔等太監交接外臣，貪污受賄，營私舞弊，可福臨竟然自打自臉了自己說過的不許太監干政的規矩沒有絲毫的追究。

福臨已經很久沒有大動肝火了，在接連斥退了幾個傳達消息的太監后，大殿內的福臨趴坐在地上嚎啕大哭了起來。

不知過了多久，又來了一名不長眼的太監：「皇上，范文程求見。」

福臨剛要發作，聽到范文程三個字頓時氣消了大半：「讓他來吧。」

小太監如蒙大赦一般飛一樣的跑了出去，差點摔了一跤。半刻不到，這位歷經四朝的老臣就來到福臨面前。

「賜座。」

范文程的屁股沾了半邊凳子。

「陛下，老臣聽說陛下連日心緒不寧以至不能視朝，現在江山已定，不知陛下還有何憂慮？」

「范文程啊范文程，你也是個明白人了，朕在擔心什麼，你還這麼彎彎繞的？你們這些漢人，就是不好好說話！」

「老臣豈敢！陛下若是說偽明的話，以老臣愚見，無論是鄭逆還是偽明其實根本不足為懼！」

福臨陰沉著臉道：「給朕說說看。」

「眼下鄭逆攜裹數十萬烏合之眾看似氣勢洶洶，肆虐東南沿海，其實鄭逆不過是外強中乾徒有其表之輩，鄭逆困於金廈，時時刻刻要為糧食而發愁沒就算鄭逆堅船利炮又如何？沒有糧食只能是籠中困獸而已。」

「嗯，說的不錯，這些朕也清楚。」

范文程停頓了一下，繼續說道：「偽明魯王部經舟山一役已經名存實亡，現在只剩下一些臭魚爛蝦而已不足為慮。東南沿海陛下根本不用放在心上，我大清平定沿海是遲早的事情！陛下，雖然我大清目前受到一些困擾，可現在處境更加狼狽的卻是偽明勢力啊。老臣可否調輿圖一觀？」

「無妨。」

一張巨大的地圖被掛了起來，這張地圖得到了順治寵幸的傳教士湯若望的修正，比同時代歐洲地圖的精確度差不了多少，至少不再畫的和山水畫一樣。

范文程老眼昏花，從懷裡摸出眼鏡戴上，找到長江用手指了指：「陛下想必是聽過的，正所謂湖廣熟天下足。南直隸，尤其是江寧，蘇州，鎮江等府，民多舍本而務末業。糧食不僅不能自給自足，反倒有時要靠湖廣等地運輸。可以說沿海各府供給自身的餘糧尚且不足又哪裡來的糧食能滿足沿海的鄭逆等一干偽明勢力呢？」

范文程伸手指向了廣袤的滇緬粵邊境繼續緩緩說道：「偽明偽帝已經流往境外成不了什麼大氣候了，跟刀俎上的魚肉沒什麼區別了，我大清等待時機成熟之際只需要以大國之勢威懾諸番邦小國，則偽帝自會有人給我大清綁縛而來，陛下不必憂心！」

范文程看著自己眼前的萬歲爺心中頗有些無奈，自己面前的這位萬歲爺，每次得知偽明勢力猖獗的時候，就要表示回盛京避避風頭，幸好每次都能被太后勸阻並且罵了回去。要是這時候萬歲爺又發瘋要去盛京祭祖，那不等於告訴關內的漢官們：我大清在中原待不下去了，大家還是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大難臨頭咱們各人顧各人吧！如果是這樣，難道自己也跟著，回到那個跟村鎮一樣的盛京？自己幾十年為大清殫精竭慮，難道目的就是回到滿洲啃雪么？

不行，絕對不行！

范文程不住的用餘光去瞟福臨。

果然，沒什麼主意的福臨被范文程這番話給忽悠到了，豎起耳朵傾聽這位太祖時代的老臣有什麼錦囊妙計。

「范愛卿果然是四朝老臣，使朕有撥雲見日之感。范卿說說看，有什麼辦法能夠驅逐偽明勢力固我大清江山吧。」

「那臣斗膽進言，若有荒謬之處，唯願皇上贖罪。」

「其一，鄭逆船堅炮利，而運河又風平浪靜，鄭逆很可能趁運河尚未結冰之時，率其水師北掠蘇杭等地。故需在運河較狹窄處多設炮台，鐵索，阻斷運河南北入海交通；其二，加封吳三桂為平西王使其不遺餘力的對滇緬邊境的偽明勢力進行追剿滅。其三，重用傳教士湯若望等，以重金聘請這些傳教士利用他們的造炮技術為我大清鑄炮，如有可能還可以直接雇傭諸洋人炮匠，多鑄大炮發往各處戰略要地。其四，調撤一批滿洲八旗回京。」

「此時正是用兵之時，為何要撤滿洲八旗回去？而不增援南方？」

「老臣絕無看不起滿洲勇士之意！正因為我滿洲勇士滿萬無敵，所以才要撤回，並且不經意的泄露出消息，這樣，江南官民看到滿洲八旗都北歸了，自然認為偽明鄭逆只不過是囂張一時半會而已，若是將滿洲八旗盡數南下，不僅京城空虛而且時日遷延恐生變故啊，而且，官民中也會有人認為，大清對付區區逆賊竟然也是全力施為了。」

一番半真半假的話說的福臨茅塞頓開。「范愛卿不愧是朕的股肱之臣！令內三院即刻擬旨刊行，抄錄於天下。」

沒過多久，一封聖旨從京城傳到了昆明，滿清朝廷對於吳三桂徹底的由原先的控制使用轉變為放手使用。不但讓他獨承剿滅偽明殘餘勢力的重任更是將雲貴方面的軍政大權也一應交予了吳三桂，而且在雲貴的一切軍事活動中也可以假以便宜，不復中制，用人，吏、兵二部不得掣肘，用財，戶部不得稽遲。同時還將吳三桂的爵位晉封到了親王，世鎮雲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