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外戚

塗山鎮

臨時營帳

一夜癲狂之後，朱慈煊扔下了還在熟睡的鄭婉，頂著昏沉的腦袋拖著疲乏的身子單獨召見了王延業。

王延業向朱慈煊彙報了塗山鎮的建設情況，包括碼頭、城鎮、集市的建設，讓朱慈煊感到稍微有些不滿的就是建設的速度遠遠沒有他想像中那般快，受制於勞動力匱乏的因素，城鎮的建設顯得有些緩慢而遲滯，不過朱慈煊眼下更在意的是另一件事。

「先摸摸情況，爭取在最短的時間儘快的掌握安南跟西夷商貿的關係網。必要的時候可以求助菲利普，讓他那邊找一些人過來配合你行動。」朱慈煊知道王延業直接和西洋人打過交道。不過儘管如此，朱慈煊還是表現得很謹慎，略微思考一陣之後繼續說道：「先少量，再逐漸加大，以積累經驗、培養人才為主要目的。畢竟，在安南的地盤上做生意總是依靠外人並不是長久之計，千萬不能掉以輕心啊。」

「除此之外，除了商貿，還要多打探消息。北鄭、南阮、占城、真臘的消息都需要，西夷方面的，也要盡量打探。」朱慈煊沉吟了一下，繼續補充道：「我大明粵閔浙沿海地區的商人也不少，從他們口中也能得到不少的情報。儘快要跟活躍在東南沿海地區的鄭魯二部搭上線，有助於我們將手伸向中原。」

王延業一一記下，又詢問道：「殿下，商貿收入是否要買些貨物回來？這樣兩頭不走空，總歸是一條盈利的路子啊！」

朱慈煊說道：「還是按照以前的老規矩，除了火炮火銃之外，硝石硫磺這些，咱們有多少要多少，要記住我們主要還是以軍需為目的。至於其他的，你若有想法，可呈上來給本宮說說。」

「且容末將回去想想。」王延業點頭答應著，神情明顯有些遲疑，似乎是想說什麼，稍微停頓了一下之後，臉色變了變方才小心翼翼地說道：「末將斗膽，請殿下為了興王圖霸的大業，虛正妃之位，以免群情洶洶。這不僅僅是百官的意思還是娘娘跟陛下的意思，這次臨行前，皇後娘娘親自交待給末將的，一定要讓殿下把這茬事放在心上的......」

朱慈煊頗有些無奈的垂下眼瞼，沉默了片刻之後才無奈地嘆息道：「這件事本宮已知曉，本宮這就寫信箋給母後父王，讓他們不必憂慮，這次你事必后可去一趟新城......」

「殿下英明果斷，不為私情所擾，國家之幸也。」王延業躬身施禮，告退而出。

朱慈煊一直將王延業看作是自己的嫡系，卻是忘記了王延業其實是自己母后的人，也就是王氏宗族的人，在催婚這件事情上他早有耳聞，王氏是怕自己的這棵大樹倒了吧，可自己到底還是要向世俗和傳統低頭啊！

朱慈煊把身子縮在椅子里，他突然間覺得自己既無助又可悲。自從郭之奇上書進諫后，他便進行了深刻的思考，對自己的所作所為進行了全面的檢視。朱明王朝是漢家的天下，自己的所作所為有時候也代表了天朝的臉面，雖然這是一個對民眾的鼓舞和宣傳，對朱慈煊本人來說卻是一個難以逾越的障礙。

且不說自己父皇母后難以接受一個人妻做自己的太子正妃，就是文武百官恐怕也無法接受一個像鄭婉這樣的異族女子成為太子妃，往大了說就是這普天之下的漢人百姓也不會認同。可是雖說是讓自己選妃，可是選的人不還是那麼些由父皇母后精挑細選出來的女子嗎？

自古以來歷朝歷代，外戚一直是一個很大的勢力，所謂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如果哪家的女兒成為皇后，那麼他的家族就發達了，先漢的時候，外戚的勢力一度可以達到控制朝政的實力。王莽就是一個典型的外戚，不但專權，還篡奪了東漢建立新朝。

所以後來的歷朝歷代，都對外戚這個勢力進行防範。但是外戚這由於是攀附皇權，所以即使對他限制，他依然可以獲得一些權力，這個就是狐假虎威的威力。

大明建立以後，更是對外戚和宦官兩大集團進行了限制。太祖朱元璋規定，宦官不得干涉朝政，而對於選妃這個環節，朱元璋規定必須從小門小戶的這種家庭裡面去選擇，這樣，外戚就沒有深厚的家底去干涉朝政。這種方法雖然在一定程度上遏制了外戚的勢力的擴張，由於這些小門小戶家裡面出來的人，對於國政方面的認知不夠，所以導致皇后在關鍵時刻無法應對突發情況。

崇禎年間的國丈周奎就是這樣的例子，崇禎還是藩王的時候就娶了周奎的女兒為正妃。天啟皇帝死後，崇禎被推薦當皇帝，周氏被封為皇后，崇禎對自己的岳父也不錯，封他為嘉定伯，很多田地和房產，可以說對周奎不薄，而周奎也藉助國丈的身份經商，據說陳圓圓就出自他的戲團。

周奎身為當朝國丈，女兒周氏母儀天下，雖然皇後周氏知書達禮，深明大義，但是周奎卻極為吝嗇小氣，目光短淺，鼠目寸光，一毛不拔，大明江山社稷風雨飄搖、搖搖欲墜、危在旦夕的時候崇禎帝下令朝中所有大臣官員捐銀助餉，但是周奎卻極為吝嗇，一毛不拔絲毫不知唇亡齒寒的道理，雖然暫時保住家財，但是很快大順軍攻破京城，周奎辛辛苦苦積攢的銀子全部讓大順軍強行奪走。

雖然朱慈煊知道洪武元年太祖修纂的《女訓》，是作為管理大明後宮后妃的家法。並規定在後妃的遴選時：凡天子、親王之後、妃、宮嬪，慎選良家女為之，故妃、后多采之民間。太祖朱元璋甚至還在宮內加掛一塊牌，上面刻著警戒妃嬪不能亂政的警示。後來明朝的歷代皇帝也一直對此嚴加防範。

可是大明都到了這樣的一步田地了，江山都丟了十之八九了，這個時候誰還管你外戚不外戚呢？恨不得多哪怕一分力也是好的，於是不知不覺間王氏家族以王皇後跟王延業兩人為首，逐漸的形成了一股不可忽視的力量。

朱慈煊暗自嘆息道：「是啊，外戚用的好了未嘗不是一份助力呢？大明現在迫切的需要反清力量，至於外戚的事情，還是放到歲月靜好的時候來解決吧！不過眼下究竟立誰呢？難道真的要立鄭婉做自己的妃子嗎？」

朱慈煊喃喃地低語著，儘管象是自欺欺人的安慰，但他還是聲音低沉的說道：「鄭婉確實很好，各方面都好，有時候就在想，就算死在她身上未嘗不是一個好的選擇，也算是不枉費自己穿越一回，可是......」

朱慈煊回到了寢帳，看著熟睡著的女人鄭婉，他明白，自己是時候必須要做出一個選擇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