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胃口
天主教會在明末清初的時候航海事業到達了一個頂峰，西方的航海業發展乃是因為文藝復興以來的人***和經濟需要，地理大發現給西方帶來了經濟的繁榮，也將天主教會的福音普照到了世界上的各個角落。
克里斯蒂亞諾修士當上神父，並非出自本人的願望。他自幼是個孤兒，生活在達萊格羅斯侯爵夫人的身邊。就是這位虔誠的天主教的女信徒，為了進一步向教會表示熱誠，決定要克里斯蒂亞諾修士做一名神父。
當時他還不到十歲，命運卻被這位貴族寡婦註定了。侯爵夫人死後，克里斯蒂亞諾修士還只有十三歲，沒有資格進神學院讀書，只好寄養在他的叔父家中，他飽受叔父和嬸母的虐待。為了逃避這種不堪忍受的生活，他才盼著自己快快長到十五歲，進神學院讀書。
等到了十五歲，一天夜裡，受盡了叔父和嬸母虐待的克里斯蒂亞諾奮起反抗，無意中把叔父推到樓下摔死了，嬸母發瘋似得往樓下趕，克里斯蒂亞諾慌亂之中跑到碼頭的一條船上躲了起來。
三天以後，克里斯蒂亞諾餓的實在是受不了，夜裡瞧瞧的扒出來，走到船上的廚房找東西吃，吃完以後才發現，自己躲藏的船已經出海了。克里斯蒂亞諾搭乘的金蘋果號到達了果阿。
在漂洋過海的日子裡，金蘋果號死了很多人，其中有對他最好當他徒弟怎樣看待的神父卡桑德拉，克里斯蒂亞諾同船員們海葬的神父卡桑德拉，之後克里斯蒂亞諾撿起神父的重擔為船員做起了神父。
其實一直以來克里斯蒂亞諾作為一個沒受過洗禮也沒有上過神學院的神父，一直以來兢兢業業乾的是相當出色的，這個秘密隨著時間的流逝，老一輩金蘋果號的船員死的死，失蹤的失蹤，到了現在已經沒有幾個人記得克里斯蒂亞諾神父是一位偽神父。
從這一角度來看，克里斯蒂亞諾應該也是一個虔誠的天主教徒。
果阿總督施羅保最近有些煩惱，他吃不下飯，睡不著覺，他把明國的使者弄丟了，其實弄丟了明國的使者不是什麼大事情，最多就是對上面不好交代，明國現在日薄西山，都快要被韃靼人滅亡了，自己也不必擔心什麼，但是明國使者身上還帶著葡萄牙國王的親筆書信這一點讓施羅保有些生氣，如果明國的使者帶著這樣的國書性質的書信被韃靼人截獲的話，葡萄牙在遠東的生意肯定會受到影響，出於遠東總督的職責利益所在，施羅保也不能袖手旁觀。
讓施羅保總督鬱悶的是自己的女兒也失蹤了，實際上施羅保也清楚他那個女兒是一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公主，當然他不知道的是自己的女兒親自將明朝使者放走了。雖然後來有了菲利普從新城港傳來的消息，自己的寶貝女兒朱莉安娜的生命倒是不用擔心。果阿總督施羅保所困擾和擔心的就是果阿的未來是地位怎麼樣的，是不是只有跟明國人合作才有出路。
現在果阿的天主教會最大的問題是經費不足，果阿天主教會的經費有三個來源，第一部分是從歐洲教會和葡萄牙王室劃撥過來，第二部分是從葡遠東當局的稅收中提成一小部分，還有一部分是在果阿的葡萄牙教徒的捐贈，另外天主教會也做點生意，但是，這些財源現在基本已經枯竭了。
歐洲教會基本在17世紀以來從來就沒有按時、足額劃撥，而葡萄牙王室在獨立復辟后窮的要命，還要遠東當局給王室捐贈，更不要說給天主教會經費了其次，果阿現在是一潭死水了，根本就沒什麼稅收。
自從葡萄牙人在16世紀後期壟斷了大明對歐洲的貿易后，上了岸的葡萄牙人逐步在果阿反客為主，到處築屋置舍，與當地人通婚，並且修建炮台教堂，以鞏固在果阿的居住，隨著果阿重要性的一天天上升，果阿也成為了葡萄牙遠東當局的中心。
而果阿作為當時海上貿易的樞紐，也走入了它的黃金時代，住澳葡人源源不絕地向歐洲、東南亞、日本輸出絲綢、香料、陶瓷等貨品，隨著葡萄牙人航海貿易進入巔峰，果阿也被打造成遠東富庶的現代化城市，經濟的快速增長來做生意的外國人絡繹不絕。
當時，果阿葡萄牙人壟斷了東方西方的三條航路。
澳門─果阿─里斯本的貿易而論，從澳門運往果阿的大明絲綢等商品經印度洋運到歐洲。而從果阿運回澳門的商品則以白銀為大宗。這些白銀是墨西哥和秘魯出產的，當時的歐洲商人們說，葡萄牙人的白銀幾乎全部經果阿進入了中國。
果阿―馬尼拉―阿爾普爾科，葡人把中國產品運到馬尼拉，用來換取西班牙人從美洲掠奪來的金銀。但是，現在這些航路基本報廢了，荷蘭人奪取了許多葡萄牙在印度洋的殖民地，先是科倫坡然後又是爪哇最後又是馬六甲，徹底切斷了第一條航線。
沒多久日本幕府正式閉關鎖國，禁止天主教，驅逐葡萄牙人，第二條航線也中斷了。1640年，葡萄牙脫離西班牙獨立，1642年消息傳到果阿，舉城歡慶，並在1642年殺死了馬尼拉總督任命的管理貿易的官員，並要驅逐在果阿的西班牙人和西班牙傳教士，西班牙馬尼拉總督當然不爽了，立馬切斷了第三條航線。所以，現在果阿人沒什麼事情可做，也就沒什麼收入，稅收也談不上了。
由於果阿的對外航線被切斷，果阿商人焦頭爛額大明絲綢等商品賣不掉，財富急劇下降，捐贈給天主教會的自然也就大幅縮水，航線被切斷，天主教會那生意也做不成了，遠東天主教會基本就依靠果阿葡人，現在葡人日子非常不好過。
而作為果阿最有權勢跟最有威望的兩個人，果阿總督施羅保跟神父克里斯蒂亞諾兩人正在一個房間內獃獃的坐著，他們接到了明國人的信箋，要求果阿加入到明國的貿易體系當中去，前來送信的人還是他們的老相識菲利普......
神父克里斯蒂亞諾長長的嘆了一口氣道：明國人的胃口未免也太大了......
公元一六五九年
永曆十三年
順治十六年
庚子年七月二十三
大明跟安南各方勢力簽訂了一份和約，史稱《清化和約》，安南稱之為《庚子和約》。
清化和約主要內容：后黎朝確定為大明的附屬藩國，跟大明友好互助，和平相處；重申大明的宗主權，安南接受明朝的保護權，每年朝貢一萬兩；允許大明在清化以北地區駐軍；清化以北的沿海地域，為非武裝區。
大明跟安南開互市商椎，雙方成立聯合管理部門，互派官員；並成立聯合準治安部隊，負責維持秩序，但不得阻隔民眾往來；允許大明利用紅河作為與海外經商的通道；賠款白銀十萬兩；承認阮氏清化以南的控制權；明確了占城國跟阮氏的國界分界線；承認金灣地區為大明租界區；承認莫氏對高平七溪諒山的控制權......
大明除了留下的少數幾個沿海據點跟紅河流域的據點，其餘兵力盡數撤往撣邦高原；莫氏從太原退兵；明朝當約束安南莫氏、阮氏、鄭氏、黎氏等四方勢力，四方勢力不得擅起刀兵；安南各方勢力若有衝突，應該尋求大明調理解決，如果有哪一方善起刀兵，大明將聯合其他三方進行討伐；若安南各方勢力遭受外敵入侵，大明應予以援助......
這的確是一個不平等條約，儘管字面上反正斟酌措辭，比如把佔領說成駐軍保護，把賠款說成是安置費。雖然盡量不讓鄭氏太難堪，但實質無法改變。明軍佔領了大片土地，獲得了戰爭賠款，得到了紅河至出海口的商業航行權，主要目的已經達到，安南攻略可謂是大獲成功，更為重要的是安南各方勢力在大明的斡旋之下達成了一個共識：那就是安南奉大明為主。
朱慈煊急於擺平安南，結束戰爭以便將更多的兵力跟精力投放到接下來的對粵的攻略上面，所以在賠款及和約字眼上寬鬆了許多，並沒有過於逼迫鄭氏。在朱慈煊眼中看來，不管是鄭氏還是莫氏亦或是南方的阮氏統統都是些待宰的肥羊肥豬而已，只不過是個時間上先後的問題。
而鄭氏不得不低頭，因為形勢已經危如累卵。清化的明軍擊敗鄭軍主力之後一路北上，已經快要瀕臨升龍府了，另一路明軍由撣邦高原東進，勢如破竹進逼升龍；莫氏在明軍支援下正在圍攻太原府，又殺向升龍東面屏障北江；南方阮氏也是戰船雲集，蠢蠢欲動大有向北進犯之勢。黎氏王族在升龍府內也不消停，時不時的派出一些密探跟清化方向的黎氏宗族勢力不斷眉來眼去。
莫氏在這一波趁火打劫之中除原本的根據地高平外，又獲得了七溪、諒山、亭立、先安等地，雖然在明軍的照會下撤圍太原府，但從出力及收穫比來看也甚是公平。況且明軍私下向莫氏做出了承諾，如果鄭氏進攻莫氏，明軍會出兵援助。沒有明軍的支持，莫氏自知不是鄭氏的對手，所以日後還要依靠明軍，也不敢有所怨恨。
清化和約上規定明軍駐軍的地方很大，但是朱慈煊決意將明軍未來的經營重點放在少數幾個地方：一個就是金灣衛也就是金蘭灣，一個就是升龍附近的海灣也就是後世的海防，剩下的明軍將全部駐紮在沿紅河兩岸的區域，保證明軍的運輸線，儘管明軍只佔領了合約規定中的三分之一地區，剩下的三分之二地區全部交由了偽軍所控制，但是在談判桌上已經取得了超過戰爭的收穫。締約后，后黎朝廷已經傳令這些地區的軍民停止抵抗，官吏士兵全部撤回。
官吏大多都聽命而行，本地的安南士兵則拋舍不下親人和家鄉，又對撤至鄭氏管轄地后的生活懷有疑慮。於是，在明軍減稅免賦、分田分錢的實際行動感召下，有很多安南人選擇脫下軍裝，聽從安南都統使司府總督鄭燁的命令，回到家中，靜待安置。這樣，明軍、鄭氏、莫氏便在安南形成了一種暫時的勢力平衡。而鄭氏雖然沒有了覆亡的危險，則依然處於不利的地位，處在明軍、莫氏、阮氏的夾攻之中，並不敢輕舉妄動。
隨著安南局勢的穩定，朱慈煊長長的鬆了一口氣，他的目光漸漸的飄向了別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