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霞光
黃昏下的霞光
當海平面的東方升起一輪深紅色的霞光，海變得不再是那麼深沉和黑暗，海水瞬間被霞光映紅了一半，太陽像鮮紅的火球一般閃耀，海水泛著紅色的波紋一圈圈散開來。
躊躇滿志的朱慈煊站在旗艦船尾的樓台上，欣賞那美麗的海上日出。看著自己的王師距離前方的海灣越來越近，朱慈煊按耐不住心中的激動：這一戰，註定是關鍵的，這一戰意味著自己能否在安南站住腳，能否能順利的在安南混亂的局勢中插入一根楔子，能否將安南的南明勢力整合起來的關鍵就是看這一仗！
只要自己能在安南扎住根立住腳，那麼北上可以覬覦兩廣雲貴，西進可以跟鄭氏、舟山張煌言部聯手，南下可以威逼呂宋、爪哇，以勢壓迫西荷兩國，掐住了這塊海域，就掐住了遠東貿易的命脈，源源不斷的金銀將會給自己換到充足的裝備跟急需的物資裝備。
佔據安南之後，自己下一步的目標自然就是瓊州跟大員，到時候憑藉著強大的艦隊，可以往韃清漫長的海岸線任何一點輸送兵力進行登陸作戰，可以入長江登陸吳淞口進攻南京，甚至可以北上登陸山東，遼東以及天津衛等地，沒有強大的艦隊根本不足以保護守衛這漫長的海岸線，韃清，你的好日子很快就要來了！
「狼煙！」正當朱慈煊美好暢想的時候，艦船上有人喊了起來。
明軍聯合艦隊航線邊上一座小島上，冉冉升起翻滾的黑煙，向守軍發出了包含明軍聯合艦隊各種信息的警報。那是一座很小的小島，看起來都不像是有人居住的，沒想到守軍居然在這島上還安排了探子。
「敵軍居然在這裡還有偵測哨！簡直混賬！快，趕緊派幾條舢板去那島上，把鄭逆的探子給我拿下！」朱慈煊吼道。
島上的鄭逆探子很快就被拿下，被俘的探子被送到朱慈煊船上后，任憑明軍威脅利誘，探子也是頑固異常寧死不屈，最後操著一口不知道是哪裡的方言被剁下海餵魚了。
狼煙發出，鄭氏部將鄭泰看到海上來襲的警報，雖然不知道是哪一方的軍隊，但是肯定來者不善，隨後立即向升龍府方向發送了狼煙信號。鄭泰同時做好出戰準備，鄭氏水師的官兵紛紛登船準備作戰。
鄭泰沒用了多久便看到了映入眼帘的艦船，只見為首的是三艘西洋戰艦，後面還跟著大大小小的福船，數量相當的多，一眼望不到頭，鄭泰這一刻想到了很多，他知道自己這一隻船隊是一支孤軍，想要指望他們擊敗甚至擊潰來犯敵軍顯然是不太可能的，狼煙他已經放了，也派遣了信使前往升龍府報信，自己作為鄭氏部將所能做的一切已經做完了，剩下來的就只有聽天由命了，鄭泰現在的目的就是拖住來犯的敵軍，一直拖到升龍府將兵力集結完畢，自己作為鄭氏家將也算是對得起家族了。
鄭泰的水師擁有十艘戰船，這種船是安南鄭家軍標準的戰船，也是模仿自明軍的戰船，該型船是雙桅戰船，杉木結構，船長約十一丈，寬三丈，吃水一丈，船重四百五十料，船首一門主炮為十二磅紅衣大炮；兩側各有三門千斤佛郎機，共六門船舷炮；除了七門大炮外，船上水兵還裝備有碗口銃、迅雷炮、鳥銃、弓箭等武器，艦員七十到一百人。
既然是鄭氏沿襲了明軍的戰船，那麼明軍戰船的問題便也隨之顯現了出來，對於福船來說，超過十磅的主炮是不能在福船上發射的，在打仗的時候必須把主炮放到船後面的小筏子上發射。而鄭家軍的福船經過自以為是的船頭加固，便想當然的以為可以直接在船上使用主炮。
鄭泰猛然拔劍指向前方海平線上出現的明軍聯合船隊，大聲吼道：「兒郎們！敵軍要來了！我們今天要把敵軍死死釘在這裡！哪怕我們戰到剩下最後一條船，最後一個人，都不能後退一步！」
「嗷嗚......哇嗚......嗷嗷嗷啊......」伴隨著一陣怪叫，安南鄭氏的士卒個個像打了興奮劑一般的亢奮，揮舞著兵刃在艦船上怪叫。
海面上鄭泰的艦隊已經同明軍聯合艦隊交上手了。
明軍聯合艦隊現在已經都用上了開花炮彈。
為了更進一步的增強聯合艦隊的海戰能力，朱慈煊費了幾個月的時間用大量的金銀堆積了一大批武器裝備，其中最為重要的便是將明軍艦隊的主炮炮彈全部換成開花彈，逐步的摒棄了以前的鐵彈實心彈等一系列雜七雜八的炮彈種類。
至於淘汰下來的實心彈朱慈煊也沒有浪費，將這些炮彈統統交給了副炮跟輔助戰艦上面的火炮，逐步的形成了近距離上主力艦用開花炮彈進行高爆打擊追求精確度跟攻擊力度，輔助艦隊使用實心彈在遠處進行威懾炮擊實施輔助打擊，初步的建立了層次分明的炮擊火力波次。
「轟轟轟」前方密密麻麻的明軍聯合艦隊吐出一團團白色的硝煙，炮彈猶如冰雹一般砸向鄭氏艦隊，這些都是輔助船隻跟次級戰艦打出來的實心彈。
鋪天蓋地的炮彈落在海水中，騰起一道道衝天水柱。
因為距離較遠，鄭氏戰船的數量又比較少且分散的比較開，明軍聯合艦隊的炮彈命中率很低，不過還是有炮彈擊中鄭氏戰艦。實心炮彈擊中船板，在杉木板上砸開一個破洞，木屑碎片橫飛，嗷嗷狂叫的鄭氏士卒不幸被破碎的木板擊中，頓時像枯萎的花朵一般血流如注焉巴了下去。
鄭泰的本意是船隊不需要動，只要原地等待敵軍前來即可，反正他們的任務是拖住敵軍，不能逃跑，也不用發起追擊，但是明軍聯合艦隊的船隻過於的多了，炮彈接二連三的打來，沒多久，便有一艘船被打的搖搖欲墜即將沉沒，鄭泰一咬牙一狠心，命令船隊向敵軍衝去。
看著眼帘中逐漸放大的明軍聯合戰船，鄭泰惡狠狠的下達了命令：「船首大炮準備，裝填實心彈！」
鄭氏炮手裝填和平時不一樣：炮手們把火藥裝填到紅衣大炮內之後，先把一塊圓形的厚木板從炮口塞入，用長拖把敲打進去，頂住火藥，然後把一顆放在火爐上燒得通紅的實心炮彈用大鐵鉗夾出，把炮彈從炮口送入。這種辦法是鄭氏在弗朗機人的教導下學會的，炮彈打出去的威力會更強，殺傷力會更大。
打頭陣的幾艘鄭氏戰艦吐出一團團白煙，幾發十四磅紅衣大炮炮彈飛出炮口，呼嘯著撲向明軍聯合戰艦。
「咣咣咣」明軍聯合戰艦四周海面上騰起一道道衝天水柱。
當年的炮彈命中率很低，大部分的炮彈都落空，但有一發炮彈擊中了一艘倒霉的明軍戰艦。這顆燒紅的炮彈像是小刀切黃油一樣，在明軍戰艦船板上狠狠戳了一個破洞，木板碎片四射，擊傷了躲在後面的好幾名明軍。擊穿船板的炮彈餘威未減，又直接從一名明軍士兵左肩擦過去，只聽到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聲，那名明軍士兵整條左臂就像是被刀砍了一樣掉落下來，鮮血噴出，染紅了甲板。通紅的炮彈最終落在地板上，燒黑了周圍一圈木板，若不是被明軍及時澆水撲滅，就會引起大火。
朱慈煊看的心頭一痛，他沒想到區區幾艘船一輪炮擊居然就能打中一艘明軍戰船，雖然那只是一艘福船，但是上面的明軍士卒可是實打實的啊，剛剛那一發炮彈肯定傷了不少，朱慈煊陰霾的盯著遠處的鄭氏戰船，傳令下去：一個不留，全部打到海里餵魚！
與此同時明軍的炮手也沒閑著，炮手們緊張的清理炮膛，給炮管降溫，裝填火藥，裝入炮彈，壓實，然後插入引線，瞄準目標，點燃火炮。海面上，密密麻麻遮天蔽日的明軍聯合艦隊進行第二輪射擊。
這次雙方距離近了很多，再加上明軍還有撐場面幾艘蓋倫船，側舷的炮位已經全部打開了，這一次的明軍聯合艦隊齊射顯得十分壯觀，海面上白煙瀰漫，劈天蓋地的炮彈以排山倒海之勢壓向鄭氏艦隊。
密集的炮彈呼嘯而至，鄭泰的船隊幾乎就是在一瞬間就遭到了致命的打擊。
炮彈砸爛了木板，木屑橫飛；有的炮彈擊中了船帆，把船帆擊穿一個大洞；有的炮彈擊穿船尾的樓台，從尾部鑽出，掉在海中；還有的炮彈擊中桅杆，發出一聲木材斷裂的聲音，桅杆攔腰折斷。
鄭氏士兵多人受傷，還有一名士兵被跳起來的木板擊中頭部，當即腦漿迸裂倒地身亡。鄭泰的坐船也挨了一發炮彈，不過他的坐船被一發開花彈打中了，還沒等鄭泰反應過來，只聽得震耳欲聾的轟隆聲，被開花彈擊中的鄭氏戰船頓時發生劇烈爆炸，倏然爆裂的火球從船體內部噴出，迅速膨脹變大，一團紅黑相間的烈焰騰起，籠罩了天際，頓時船帆、甲板和船樓都燃起熊熊烈火，鄭泰的戰船立即變成海面上熊熊燃燒的火炬。
不僅如此，又有三艘鄭氏戰船被開花彈打中了，其中一艘船上有兩門火炮被爆炸的氣浪掀翻，船帆和甲板都燃起大火，船上的鄭氏士兵死傷狼藉。沒死的人只顧救火，根本無法還擊。另外兩艘鄭氏戰船則因為開花彈落在船尾的船樓內爆炸，整個船樓被炸飛上天空，船上的軍官被席捲一空。失去指揮的鄭氏水兵水手們根本就顧不上如何去還擊，剛剛還哇哇亂叫的鬧騰勁兒此時已經不知道丟到哪裡去了，紛紛跳上拖在船尾的小船逃命。
明軍戰艦上的火炮一排接一排的齊射，開花炮彈準確的擊中目標，事實上也不算太准，命中率不過十分之四五，但因為可以開火的火炮數量多了很多，每一輪齊射都有鄭氏戰船中彈。兩輪對射過後，鄭氏的六艘戰船在燃燒著熊熊烈火往海中下沉，還有四艘戰船則是中彈累累，船帆全部被燒光，甲板上的水兵死傷慘重。
鄭泰殘破的身軀像一具破毯子一樣漂浮在海面上，殘缺不全的手臂上還握著一把斷了一截的佩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