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雨季
雨季到了
沙廉下雨了
連日連綿的細雨籠罩著這片天地
連日焦灼的戰事也逐漸的沉寂了下來，緬軍大都龜縮到了沙廉城中紮營，而三崗上的明軍也是抓緊時間修補城寨，靜靜等待著下一波的攻擊，兩軍形成了一種平衡的寂寥，菲利普靜靜的走出了沙廉城，他沒有選擇坐馬車出行，而是選擇了走路，他想走一走，他最忠實的僕人也是他的管家佩佩陪著菲利普一道前去。
菲利普是在三天前接到了有人傳遞來的口信：明人想要跟他見一面，以私下的個人身份。菲利普這些天正在沙廉看著緬人跟明人撕逼，每天美人美酒瀟洒的不亦樂乎，猛然間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還是吃了一驚，明人為什麼要找自己呢?雖然自己現在名義上屬於緬人直接雇傭的雇傭軍，但是對於明人來說，直接的威脅應該還是緬王阿瓦為首的東吁王朝，可是這些跟自己又有多大的關係呢?
菲利普有些懵，但是這並不妨礙他去跟明人會面，要知道這短短的幾個月時間，明人已經在緬甸這塊地盤上面搞了太多的大新聞了，看似強大的東吁王朝外強中乾的本質在明人面前暴露無遺，八莫河灘一戰，菲利普就看出來了，在戰局尚不明朗之時，緬人皇帝率先選擇了放棄戰鬥，喪失了繼續戰鬥的勇氣，一場慘敗著實是符合結果的。
菲利普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對著佩佩道：「明人找我們到底有什麼事情呢?」
佩佩曾經是菲利普的下屬，兩人在獨立戰爭中並肩作戰結下了深厚的革命友誼，再加上兩人都是徹頭徹尾的單身漢，彼此臭味相投久而久之便成了基情滿滿，佩佩搖了搖他的大腦袋，像個弱智似的，儘管菲利普每次都會提醒佩佩，不要做出這樣的蠢動作來，但是佩佩依然故我：「菲利普，不管怎麼樣?這些東方人打仗總是要依靠我們的，東吁人如此，阿拉幹人如此，暹羅人如此，莫卧兒人如此，明人當然也是如此了，就算是那些韃靼人也會來依靠我們的!」
菲利普哈哈一笑對著佩佩道：「哦，我親愛的，你似乎在這段雇傭關係之中把自己看的過於的重要了，東方人的確是需要我們為他們打仗不假，但是遠遠談不上依靠，他們有自己的一套戰鬥體系，我們這幾百號人的雇傭軍所能做的不過是錦上添花，而不是扭轉乾坤的作用，或許我們人數多一點的話，應該能起到決定性的作用吧!」
沙廉城外沿河的大道雖長，也有走到盡頭的時候，兩人邊走邊聊，走到了離沙廉最近的一處碼頭上，碼頭上有一艘孤零零的小船停在那裡。只見船頭上的人看到了他兩之後掏出了小旗揮了揮，就見到河草堆中閃出了一艘小舟，向岸邊緩緩的駛來。
菲利普看了看小舟笑著點了點頭，回頭示意佩佩跟上，兩人一前一後往小舟走去。沒有人菲利普等候的太久，小舟很快便行駛到了小船之上，兩名衣著樸素的年輕人從小船的船艙里走了出來，船艙那扇破舊的門板響起了一陣嘎吱嘎吱的開合聲......
菲利普彎腰對著面前的兩位年輕人行了禮，表示敬意。
菲利普面前的兩位年輕人正是朱溫跟王延業，王延業看到這弗朗機人對朱溫這位大明太子殿下也不行跪拜禮只是簡簡單單的彎了個腰，心下一陣慍怒，當場就要發作出來對著菲利普兩人威嚇一頓，朱溫卻是輕輕的用手拍了拍王延業，示意王延業不用在意這些細節。
朱溫看了菲利普一眼，發現眼前這個笑盈盈的弗朗機人眼中有著一種深邃的可怕的光芒，朱溫心下一凜，他曾以為菲利普此人不過是一名唯利是圖的雇傭軍首領，就像是洋槍隊的華爾、戈登等人一般，現在朱溫發現自己錯了，單憑第一印象，自己就可以斷定，菲利普不是這樣的人，他的眼中除了貪婪之外還有一些別樣的東西，一些不可言說的東西。
氣氛有一絲沉默，沉默之中還帶著一絲絲的尷尬，朱溫這邊臨時請的通譯明顯是個二把刀，遇到尷尬的氣氛也不會調節，他比當事人還要緊張......
朱溫腦海中靈光一閃，嘴中突然蹦出了一句：「CanyouspeakEnglish?」
「你會說英語嗎?」朱溫突然用英語問道。
儘管朱溫說的是二十一世紀的英語，和這個十七世紀的英語還是有不小的差距，而且他的英語水平也不算太好，但是菲利普還是聽出來了，眼前的明國人說的是英格蘭人的語言!
不過對朱溫英語的語調差別，還有不標準，他倒是不介意，很多外國人學習其他國家的語言，多多少少都不會太標準的，這沒什麼好奇怪的，奇怪的是這個東方人居然會英語。
要知道這個年代，自從英格蘭人自從被荷蘭人排擠出去之後，遠東就沒有一個英格蘭人的基地，最近的英格蘭人的基地還遠在金奈，距離這裡有相當遠的距離，從沙廉坐船如果海上順風順水都得半個月才能到達，所以眼前的這明人會說英語?
這簡直是讓菲利普有些不可思議。
目前馬六甲海峽還控制在荷蘭人、弗朗機人和西班牙人手裡，英格蘭人根本沒有路能到遠東，更不要說緬甸這個弗朗機人的傳統勢力範圍怎麼會容忍那些該死的英格蘭人來染指呢?
菲利普眼中訝異的神色一閃而過，隨即用流利的英語說道：「是的，閣下，我可以說英語!」
朱溫也是心中一喜，沒料到自己這前世的英語居然還能留到這兒發揮作用，萬事開頭難，有了開頭之後，朱溫跟菲利普很快的便聊的熱絡了起來。
「本宮需要弗朗機人幫忙訓練本宮的軍隊，不知能否滿足本宮呢?」
「本宮還需要大批量的購買火炮和火銃，金銀不是問題，本宮手裡面要多少有多少。」
「本宮還需要購買糧食等物資。」
「本宮還需要雇傭軍艦跟火槍隊......」朱溫說到這裡停了下來，心下想到：葡萄牙人此時已經逐步走向衰落，還是不能對他們報以太大的希望，還是需要從長計議。
菲利普被朱溫說的話驚訝到了：眼前的這明人對西方的了解遠遠超出自己的想像，他不僅能準確的分清楚葡萄牙、西班牙、荷蘭甚至還知道瑞典跟神聖羅馬帝國。不過這樣也好，有要求就好，就怕你沒要求。
朱溫還在滔滔不絕的說著：「另外，本宮還有個想法，希望能請傳教士來到這裡，在緬甸修建教堂，作為上帝忠實的羔羊，本宮迫切想重新沐浴到主的榮光。」
「啊…沒想到這位中國人國王竟然是個教徒......竟然不是異教徒......這樣一來便是有意思的多了，自己能不能從中找到一些自己想要的東西呢?」菲利普心想道。
不知不覺間，菲利普想得入了神，豈料朱溫一通話巴拉巴拉說下來說的口乾舌燥，卻見到菲利普壓根兒就沒聽到他所說的話，整個人已經兀自出神不知道想什麼去了，氣氛一時之間變得極其尷尬......
神遊天外的菲利普突然渾身一個激靈，多年的沙場博弈讓他對於殺氣有了明顯的生理反應，菲利普明顯的感覺到了一股子殺氣直直的籠罩著他，他才回過神來隱約覺得氣氛有些不對，等他看向通譯時，發現對方低著頭臉色煞白，好像被嚇到了一樣。能不害怕嗎，不論緬人官民間都悄悄流傳著有關明人殘暴的傳聞，眾說紛紜明人入緬之後變得暴虐無比，不僅四處攻城略地，還到處屠戮劫掠無惡不作。更有明人為首的太子殿下喜怒無常，親信小人，殘忍嗜殺，稍有不如意之處便會讓你死無葬身之地。
流言蜚語所帶來的恐懼就像是一顆種子一般深深的埋藏到了緬人的心中慢慢的開始生根發芽......
尷尬的沉默最終被朱溫打破，糧食、武器、火藥、鋼鐵、鉛塊等物品都很匱乏，無論如何，朱溫都想試一試，雖然很難甚至毫無希望，但是朱溫還是決定要做出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嘗試，不試一試自己是無論如何也不能放心的。
「尊敬的太子殿下，我對您本人的事迹非常的感興趣，至於您的要求，菲利普一定會竭盡所能為您效勞的，實不相瞞太子殿下，果阿總督是我的摯友，太子殿下的要求雖然菲利普不敢打包票會全部滿足，但是，肯定不會讓太子殿下失望的。」菲利普低頭對著朱溫道。
朱溫滿意的點了點頭，他對於菲利普的態度很滿意，不過對於就這麼簡單的達成了初步的合作意向，還是顯得有些不太真實，朱溫有些不放心的說道：「菲利普先生，你還有什麼要求或者是什麼條件?或者是想要了解什麼?儘管可以提出來，不要拘束!」
菲利普哈哈一笑，對著朱溫再次行禮道：「尊敬的太子殿下，菲利普的確有很多事情想要跟太子殿下詳細的聊一聊，不知道太子殿下是否有時間跟精力呢?」
朱溫聽到菲利普這麼說，心下頓時安定了下來，自己也想借著這次向菲利普了解西方世界發展到什麼程度了，跟自己原本的認知之中是否存在差池，自己還能不能順著滾滾向前的歷史潮流順勢而為了呢?這些都是朱溫想要了解的，想要知道的。
朱溫想到這裡，面帶微笑的伸手做了一個請的手勢，道：「菲利普先生，眼下時間還有的是，為什麼我們不坐下來好好的聊一聊呢?」
雨幕下的小船上傳來了一陣陣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