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騎士精神

第五十一章 騎士精神

世上所有的酒館都差不多,賣酒賣消息,也是釋放壓力的好地方。這酒館是原木搭成,風格非常粗獷,裡面空間巨大。大廳正中一圈人正在叫罵吵嚷著,圈中是一個神情彪悍的大漢,竟然正在和一隻白熊對峙!正是那大秦人。

大秦人有一雙藍色的眼睛,臉上全是金色的絡腮鬍子,精赤的身上都是縱橫交錯的傷痕,有的是刀箭傷,有的則是是鐐銬和鞭打的痕迹。

和北方的棕熊不同,白熊體型更大,也更具有攻擊性。它們身上的灰白色長毛粗而硬,身上有著厚厚的脂肪,普通的攻擊基本對它們無效。厚厚的毛髮可以輕易抵擋住砍刀鋒刃的襲擊。白熊可以輕易咬碎開一匹馬的腿骨,爪子可以拍石如粉。

大秦人手空拳,身上已經有了許多爪子撕裂的傷口,但完全沒有影響到他的戰鬥力。他仔細地觀察著白熊的動作,一步不退!儘管白熊在咆哮,卻並沒有發起攻擊,顯然在先前已經吃了不少苦頭。

終於,白熊壓抑不住性子,咆哮一聲,人立而起,雙爪當頭拍下!大秦人不閃不避大步上前,雙手如鋼鉗般抓住了白熊雙掌,竟然硬頂住了白熊暴起一擊!

白熊狂吼一聲,低頭想撕咬此人咽喉。大漢一聲低吼,一頭頂在暴熊的前吻上!大秦人額頭立時皮肉綻開,鮮血直流,但是白熊的鼻子整個地塌陷下去,獠牙全被撞斷!

白熊一聲大吼,震得整個酒館的頂棚都晃了一下,兩隻巨大的熊掌瘋狂揮舞,帶起的勁風直讓觀戰的眾人氣都喘不上來。大秦人毫不示弱,嘶吼著迎上前去,身體鐵石般的肌肉隆起,竟然與白熊硬碰硬!

一人一熊翻滾在了一起。鮮血、皮毛、嘶吼聲、咆哮聲讓整個酒館瘋狂了起來!所有觀戰的人都忘情的吼叫著,如瘋魔一般!

白熊的獸性完全被激發了出來,瘋狂的撲擊撕咬,巨掌擊打在大秦人身上竟然發出金石之聲。大秦人的軀體好像鐵石鑄成般堅硬,他也不防守,只顧用一雙鐵拳瘋狂的擊打白熊頭部。

狂野原始搏殺只持續了極短的時間,白熊的眼睛、鼻孔、耳朵里就汩汩的冒出了鮮血。大秦人仍然瘋狂出拳,象是有無窮無盡的體力,直到把白熊打的轟然倒地!他毫不停手,按住倒地的白熊的腦袋繼續出拳,直到將熊頭砸的稀爛!

這與戰場的廝殺不同,毫無技巧,完全是最原始的野性釋放。在場所有人都被大秦人的強悍驚呆了,莫非是鋼鐵做到不成!

大秦人緩緩站起身來,沒有發泄后縱情的吼叫,也沒有勝利后的揮臂慶祝,只有淋漓的鮮血不停從他身上滴下,砸在木頭地面上噠噠作響。

「唐人,把鹽井分給我們一些,如何?」大秦人的漢語很流利,只是口音略有奇怪。他話音剛落,身後各種膚色、各種服裝的人便紛紛鼓噪起來,這些都是兄弟會的骨幹成員。

方岩是跟著大秦人來到酒館的,因為他實在沒有地方可去,想不到一進酒館就看到一個熟人,張有馳。張有馳背著一個碩大的酒葫蘆,說是沈老頭半夜酒癮犯了,非要讓他來打酒。

「這漢子是什麼人?」方岩從沒有見過這種長相的人,低聲問張有馳。

「應該是大秦人。」張有馳本就是個青皮,跟什麼人都打過交道。

「大秦?」

「從波斯往西要走好幾個月。」

方岩只知道波斯是極西之地的一個大國,這個大秦從波斯往西竟然還要好幾個月,豈不是要到天邊了?

「你們這些雜種有屁就放,還要先殺只熊壯膽?」隨著粗豪囂張的聲音,一個高大的中年人大步走向大秦人,所有人不自覺的讓出一條道路,。

兩人面對面站著,這中年人不比大秦人高大,可一身兇悍暴戾之氣立刻壓倒了大秦人!所有兄弟會的成員不再鼓噪,老老實實站在原地聆聽。

「山谷唯一的鹽井在我手裡,你們這幫雜種不甘心又沒膽子搶,就讓人來噁心我?」中年人指著站在大秦人背後的一眾兄弟會破口大罵,黝黑的腦門上青筋暴起,亂七八糟的短須似乎都要站起來。

大秦人深吸一口氣,上前一步昂頭道:「人不吃鹽就沒有體力,唐人控制鹽井就是把刀架在我們脖子上!」

「噢,你就是那個大秦人,你叫什麼來著?」中年人露出白森森的牙齒,嘴角兩側的法令紋如刀刻般深邃。

「東羅馬皇帝希拉克略陛下侍衛長,貝利撒留。」大秦人站的筆直。

「什麼他娘的破名字,你就叫老貝吧。」對這個拗口的名字中年人有些不習慣:「我問你一個問題,你們的人比我們多得多,為什麼鹽井卻在我們唐人手裡?」

「你們唐人狡猾,善於欺騙。」大秦人背後的兄弟會有人高聲大叫,彷彿是被謊言欺騙了的受害者。

「放屁!還不是因為你們打不過我們!」雄闊海繞過大秦人在異族人之中來回走動,刀鋒般的目光從他們的臉上一一掃過,「你們這群沒有卵蛋的東西,讓個一根筋的傢伙撩撥老子,真是瞎了狗眼。我給你們兩個選擇。一,出主意的人站出來,我殺了你,放過其它人。二,你們全都要死!」

屋裡變得很靜,連呼吸聲都顯得粗重起來。惡人其實是最務實的一種人,面對弱者是吃人不吐骨頭的狼,面對強者就是乖乖的小綿羊。一眾異族人在雄闊海面前鴉雀無聲、噤若寒蟬,大秦人殺熊后激起的血性和勇氣一瞬間蕩然無存。

大秦人回頭看著背後的支持者,、這就是自己曾經效忠的兄弟會?真是對騎士精神的侮辱!

「你就是為這幫人出頭?你被人當槍使了。知道他們為什麼挑唆你在這殺熊嗎?因為老子姓雄,叫雄闊海!」滿臉嘲諷的雄闊海看著大秦人,「事到臨頭只顧自己,沒一個有種的?我再給你們一個機會,誰謀划的今天這齣戲,站出來,我只殺你一個人!」

所有的兄弟會成員依舊沉默不語。

「我向您挑戰!」大秦人踏步上前,腰桿筆直:「如果我獲勝,請放過他們。」

「是條漢子!不過我說的人里不包括你。」雄闊海盯著大秦人,一幅饒有興趣的樣子,他指著那些兄弟會成員:「只得現在還希望有人替你們出頭,這就是你們為什麼打不過我們唐人!」

雄闊海手指方岩,「你也是新來的,去跟大秦人打一場。」

「我不打!」在眾人詫異的目光中方岩直視熊闊海,不卑不亢。

熊闊海背後的幾個黑影向方岩走了過來,大廳里光線很亮,卻沒人注意到他們是怎麼出現的。雄闊海一擺手,示意幾人停步,「你是不是唐人?」

「是。」

「這裡只有唐人和異族,你站哪邊?」

「哪邊也不站,我與大秦人無冤無仇。」方岩不為所動。

一旁的張有馳見勢不妙,用力搖晃著沈老頭給的酒葫蘆,大聲道:「我們是沈先生的學徒,是來打酒的!」

看著酒葫蘆雄闊海瞳孔微微收縮,沉吟片刻:「老傢伙沒說別的?」

張有馳立刻道:「沒有,他就是讓我們倆來要酒。」

雄闊海的眼光掃向大秦人,大秦人還是標槍般筆直:「戰士可以為榮譽而死,但這是沒有意義的決鬥,我拒絕。」

「很好!」好久沒有人敢對他說不,今天居然一下來了兩個。雄闊海隨意的指了指大廳里的異族人,大拇指向下做了一個手勢。

幾條黑影瞬間彈射進了人群,他們手持黑色短劍,像精靈一樣在人群中穿插來去,每一瞬間都會揮出數十餘劍。黑色短劍的速度快得讓人分辨不出軌跡,一串串的血珠在空中勾勒出絢爛的色彩,大廳中血腥氣大盛。黑影殺人似乎不是技巧,而是賞心悅目的藝術,充滿力量和殘酷的美感。

兄弟會成員也都抽出隨身兵器奮起一搏,頓時憤怒的嘶吼聲和瀕死的慘叫聲充斥著整個大廳,大片的血光蔓延開來!他們憤怒的吼叫著,絕望的揮舞手中的兵刃,卻連人影的衣角都碰不到,反倒是誤傷了不少自己人。

「夜行者!」不知道是誰尖叫了一聲,恐懼瞬間在人群中蔓延,他們停止了最後掙扎,象沒頭蒼蠅一樣亂撞起來!在兄弟會的眼中,夜行者就是死神!

面對著只顧逃命的兄弟會,夜行者像是在練習一首曲子、或者是排練一支舞蹈!不到一盞茶的功夫,所有的異族人都倒在了地上。

現場很快就被清理乾淨,酒館里的夥計動作趕緊利索,早就習慣了干這種活。

方岩和張有馳對視一眼,他們終於知道雄闊海為什麼這麼囂張,有這些恐怖的夜行者,便是有再多的兄弟會又怎樣?

雄闊海面帶嘲諷的看著方岩和大秦人,「敢對我說不?很好!」雄闊海活動了一下肩膀,全身上下的關節啪啪作響。

張有馳猶自在一邊搖晃著酒葫蘆大喊:「我們是來要酒的,要酒的!」

「給他裝滿酒,讓他滾!再敢說一個字,割了舌頭!」雄闊海話音剛落,幾個酒館夥計衝過來架起張有馳向廚房走去。

「我最討厭兩種人,一是小白臉,二是擺弄屍體的老色鬼。你正好是老色鬼送來的小白臉!」雄闊海幾乎把臉貼在方岩臉上,白亮的牙齒如同野獸一樣。

迎著雄闊海刀鋒般的目光,方岩神色沒有絲毫變化。

雄闊海突然抓起方岩的雙手。方岩雙臂發力,想反拿對方手腕,卻感覺雙手如同被燒紅的鋼鐵牢牢箍住,絲毫動彈不得!

看了一眼方岩滿是老繭的雙手,確定是整日握刀和控弦的手,雄闊海臉色稍霽,「放心,接下來這段日子,我會讓你非常舒坦的!

「殘廢回去告訴老傢伙,一個學徒就夠了,這個小白臉我要了!」遠處手裡提著酒葫蘆的張有馳被夥計們連推帶搡的攆出門去,他和方岩目光略一交匯便即分開,沒有再說什麼。方岩看起來沒有性命之憂,他要趕緊回老傢伙那裡報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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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淵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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