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卡拉的奧義(五)
速度不斷提升，風馳電掣地朝着某個方向駛去，然而他追尋的身影漸行漸遠，兩者的距離反而拉大。
新世界的規則即是如此詭異，與真實世界區別極大，若找不到其中規律，只能無功而返。
於是塵停下座駕，望着對方消失在茫茫同類中。
埃爾德！
此行的目標之一，臨時隊友，隱藏有卡拉秘密的人物。
塵絕對不會看錯，對方的新世界塑造體雖然模糊了一些，在輪廓及相貌上與外界完全一致。
這裏的大多數同類都是形態極其抽象的存在，能夠鑄造人型的萬中無一。若以卡拉的方式來理解新世界，只有源能達到一定精純度才能化形。
而萊恩說過埃爾德身上有秘密，或許在這樣顯露本質的世界才能窺探一二。
當然，也不排除另有玄機。
埃爾德沒有印記和鑰匙，是在虛擬邊緣被吞噬進來，未必能抵擋轉化過程中的劇變。
看其僵化的動作以及固定的路線，塵判斷對方必定暫時失去了記憶，或者身體還受到較大的限制，否則也應該尋找線索逃離此地。
甚至有最糟糕的可能，塵從未忘記，新世界最恐怖的能力是卡拉合成，鑄就新的完善意識體，若真是如此，埃爾德還是他認識的那個人嗎？
塵人性化地輕微搖了搖頭，驅逐掉這個不寒而慄的想法。
雖然他沒有追上埃爾德，飛奔卻讓他駛出音樂場，尾隨着最後的觀眾，離開這片安詳之地，朝四面八方散去。
不僅是音樂的結束，似乎時間的進程也抵達了一個單位的終末。
周圍彩色世界開始變的暗淡，像是斑斕的油畫被披上一層層墨色的輕紗，場景開始變的朦朧，視野也逐漸縮小。
最糟糕的，是這樣的視覺具現徹底體現在卡拉變化上。
如同一幅枷鎖，緊緊地逼近座駕以及身軀，活躍的源能被無形之場擠壓到身邊極小範圍內，侵蝕還在變強。
塵回頭瞭望，遠方劇場已經快被黑暗籠罩，只有一束極強的光刺穿阻礙，不受影響，正是那位歌者。
塵有許多疑惑，包括偶然的相遇、歌唱會上奇妙的凈化，這些看似雜亂的事件發生在新世界這樣的極限虛擬中，必定蘊含着深層次的奧秘。
甚至他懷疑這位歌者就是掌控世界本質的一批人，是機械行會的管理者。
可隨着周圍環境的急劇變化，他來不及尋求答案，只能再度提速，向遠方駛去。
黑暗籠罩世界，伴生陰冷和腐朽，他在其中穿行，如同在冰海中游泳，感到阻力越來越大，身子有種凍僵的感覺。
金屬身軀的凍結，就是線路阻塞和器件老化。他的身軀本來受到洗禮，愈發平滑和細緻，表面金屬光澤，處處流動着卡拉。
但此刻不斷脫落，一片片飄飛，如同褶皺老化的皮肉，被黑暗一觸就扯下一大片。雖然表皮下散發着光輝，不斷地填補損傷，卻遠遠比不上消耗。
塵望着周圍越發濃郁的黑暗，暗暗皺眉。
座駕的速度已經抵達他能控制的極限，可正如之前追逐埃爾德表現的那樣，物理上的速度能產生多大的效果是未知。
冰冷幾乎已經攀爬上他的背部，像是一個怪物將手搭在其上，竊取所有卡拉。只有車頭還透露出微弱光芒，也即將消失。
塵的直覺告訴他，當他被黑暗徹底吞噬的時候，一定會發生極其恐怖的事情。
不！
不能！
塵的大腦飛速運轉着，徹底超過了塑造身體所能承受的極限，一股燒焦的青煙從他的頭頂冒出，無數種可能與方法的念頭開始碰撞，甚至可以與外界動用卡拉思考媲美。
超越想像的虛擬規則，神秘莫測的恐怖降臨，以及自身所能動用的力量，糅合成一條條信息。
新世界的重塑在一定程度上降低了進入者智慧的屬性，普通人甚至失去記憶和為人的本能，被異化為未知體。
即使塵超限發揮，也暫時找不到脫困的方法。印記與鑰匙在黑暗中毫無反應，作為此次冒險的底牌，他在危機初始便極力催動，卻毫無反應。
就在無計可施之時，塵忽然觀想出一盞明燈，正是在劇場內歌者凈化他軀體時化作的光源。
在卡拉運轉至極致，再次回憶當時的情形，他發現那無窮無盡牽引一切的光，其實是一枚複雜的銘文。
素材，構造規則，顯示，皆為源能，以一種玄奧的中介組合起來，化作銘文。
透過一層層遮掩的迷霧，他終於窺得一絲奧義。而且這份理解直接就拓印在他的腦中，不用進行分析、理解、記憶的步驟，便獲取了知識。
新世界有太多詭異的現象，塵此刻卻有了一絲明悟。或許它的一切不符合常理，皆是因為現實對卡拉的映射，越接近本源，越簡單明了。
比信息在機械中的傳遞還要高級，強制轉移並賦予意義。
待掌握本質，塵發現這道銘文與萊恩留下的印記很類似，卻更為複雜和強大，很可能是卡拉源能的某種運用。
隨着銘文的獲取，塵將卡拉集中於再現。他只能模糊的描繪出輪廓，以及其象徵意義，微弱的光亮在腦中閃過，於無盡黑暗處萌生。
這弱化的使用，幾乎抽幹了塵所有的力氣，卻極為有用，瞬間黑暗褪去，世界由衰敗朝着繁榮逆轉化，腐朽的身體也重歸強健，座駕也恢復到最快速度。
在一陣恍惚后，座駕向遠方駛去。塵無力的癱瘓在上，銘文失去卡拉支撐已經徹底消散。
座駕與黑暗保持一個恆定的相對距離，他已經沒有多餘的力氣來操縱座駕，剩下的事情也只能聽天由命。
沒過多久，黑暗再次襲來，甚至隔着很遠都能聽到怪異的呼嘯，其色澤愈發濃郁，漆黑如墨，單是遠遠觀望就會讓人心悸不已，彷彿其中藏着什麼鬼怪。
若再被捲入其中，塵絕對無法逃脫。
幸運的是，塵發現周圍的軌道開始變的熟悉起來，那是進入新世界的起始之地。也就是說，他完成了虛擬內的一個周期。
「叮！」
悅耳之音傳來，輝煌的巨鍾在座駕上方浮現，其轉動頻率與速度同步，最終歸於起始。
於是座駕改變既有軌道，竟然沿着巨鐘的外框攀沿而上，一圈圈向中心行進，消失在次元中。
緊接着，黑暗吞噬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