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卡拉的奧義(四)

一片朦朧，光鑄之體。這就是對方呈現在塵視覺中的影像，依稀能夠看到她身下華貴而繁複的座駕，穿梭在會場中央。

直視沒有產生不可逆的後果，是因為距離增大以及對方沒有釋放全部狀態，其形態的朦朧就是證據。

輕盈的歌聲洗滌著卡拉身心，讓人流連忘返。

所有場內的同類都靜下心來，享受着難得的寧靜。

靠近歌者的軌道很少，類似於vip體驗，其上都是些人高馬大的個體，特徵更加接近人類。

飄渺的聲音如同細緻手術刀，不斷打磨個體的每一處細節。

剛剛那位強行換臉的傢伙，本來極為扭曲怪誕的身體，上面滋生出銀白色的肉芽，填補了黑洞，重新生成一張看起來不那麼抽象的面龐。

這樣的改造簡直神乎其技，在塵的感官中，類似於兩種完全不同的卡拉屬性得到完美的融合，將差異徹底抹平。

看得出這位歌者極受歡迎，那些接受她施恩的同類眼中都蘊含着狂熱，若非現在是一首類似安魂曲的歌曲，歡呼恐怕早已響徹雲霄。

這完全可以理解，在危險莫測的新世界，竟然有僅憑歌聲就能凝固卡拉的存在，她本身就是權威。

即使塵自身，也感到身軀力量和形體的加強，契合度提升，整個人對卡拉源能的通透感增加。

就在他沉浸在力量鑄造的快感時，忽然感到身體失重，慢慢地飄向場內軌道。越過無數同類頭頂，在他們驚訝的目光下落在最內層軌道。

聲波的傳遞瞬間增大，卡拉融合也在此作用下翻倍加強。他有種直覺，在新世界內接受奇特的洗禮，對卡拉理解將有質的飛躍，若能夠離開此處返回現世，或許就能觸摸到虛擬師的門檻。

安詳，靜謐，他的思維在歌聲中似乎化作無數光斑，要融入卡拉核心。在他的視野中，那是溫暖而柔軟的集合，涵蓋一切的奇點，無窮無盡的信息與數據。只要抵達，就能輕易獲取。

就在臨近的最後一刻，所有思維都附着在奇點周圍，散發着明亮的光輝，卻始終無法完成最後一步。

這個情形如同恆星利用自身引力將行星拉至身旁，在最後聚合時缺乏足夠的動力，無法融為一體。

「咦？」

輕聲的疑問發出，雖然極其微弱，卻打破了平衡世界，整個引力系統破碎開來，思維的光點重新飄回本體。

睜開雙目，感官重新恢復，塵發現演唱已然結束。但會場的氣氛極其古怪，沉默中夾雜着壓抑，所有同類的目光都集中在一點，正是塵的位置。

對此他毫不奇怪，因為那位神奇的歌者就站在他的對面，大概只有十個單位的距離。

璀璨的光，銀白色的女性軀體，整個人如同光子環繞而成，秀髮像海浪一樣朝後方飄散，在軀體的邊際無時無刻發生著格式化的湮滅。

再一恍惚，塵又從其形態中發現了熟悉的感覺，那是女性美的集合，有奧黛麗的天使，有瑪麗蓮的性感，甚至浮現出索菲婭?勞倫斯的古典，所有他見識過的美麗都無隙地融合起來，散發出無窮魅力。

甚至，安寧、平靜、和平，這些讓人類追逐的理想同樣浮現在內，她只是站在那裏望着你，就彷彿抵達了夢想鄉。

這一幕何其熟悉，曾經在k星吸收源晶，首次抉擇便是面對這無限美好。在宇宙中，美麗往往代表着危機，統一而和諧的規律就是萬物熵增，走向滅亡。

果然，他發現自己的身軀已經開始融化，外層的表皮開裂，噴發出微弱火星。

看來之前那場意識形態的構築對自身加強極大，塵本以為狀態會更糟糕。

「你與眾不同！」

本意直接浮現在塵的腦海中，塵思考着這句話代表的含義。

也許是對方沒有融合成功，產生的興趣？或是指他本身卡拉軀體的迥異，畢竟他擁有着萊恩印記與新世界鑰匙。

「很親近！」

塵還沒有來得及分析這話的深層次含義，就發現周圍的環境變的陰沉起來。他略微打量，發現所有同類都嫉恨地盯着他。

嫉妒、憤怒、憎惡，這些感情像是實質一般從它們的軀體中飄蕩而出，在空中凝聚成黑暗濃煙。

負面情緒組成的濃煙如利劍直襲向塵的本體，可沒等到達附近，就像泄了氣的皮球，化為煙塵。

這些不入流的渣滓，自然無法威脅到塵。與他靠近的可是一位新世界神秘莫測的大佬，甚至懷疑對方就是主腦的化身。

一位高機械度的一階超凡者都幾乎融化，更何況小小惡念。

見詛咒無效，同類們愈發憎恨，卻又無能為力。於是呢喃聲響起，雖然不是塵熟悉的任何一種語言，卻能清晰地聽懂含義。

「無能的廢物，何德何能配上女神，他也不看看自己丑陋的身軀。」

「他一定是憑藉花言巧語偽裝了自己，我們要揭露她的真面目。」

「卑鄙、下流，讓人厭惡的豬嘍！」

極盡的謾罵之詞，塵彷彿置身於灰姑娘世界的俗套劇情，不過他扮演着灰小伙。

看得出來這些同類不敢對所謂的「女神」有任何質疑，於是一切錯誤都被歸結在他這個不知好歹的癩蛤蟆身上。

對於它們扭曲的想法，事實上塵漠不關心。

所謂童話中的一見鍾情，言情劇中的偶然邂逅，在新世界都不會存在。

在卡拉的虛擬中，力量本質一定程度上代表着智慧的高度。世界的構築需要巨額數據支撐，晉陞二階的材料就有凱蒂斯資料庫，吸納掌握它的超凡者就如同一台人型計算器，能夠具現任意知識。

雖然知識不等同於智慧，可如此強大的存在無論如何也無法將她描繪為單純。

那麼緣何她會如此對待自己，塵內心中有了一些猜測。

根據思維融合的阻礙以及自身對卡拉的抗性，她的興趣很可能與高機械度相關。這一點萊恩就有提到過，說其機械度極其罕見。

緣何如此，塵其實明白，自身的奧秘起源於星辰。可自從星辰給出尼古拉斯的提示后，便沉寂至今，他多次激活都毫無反應。

特別進入虛擬世界后，這塊奇異的手錶更是消失不見，因此塵才迫不及待的想要解開尼古拉斯的奧秘，挖掘星辰的後續作用。

也許對方對此有所察覺？塵頓時警惕大增，這是他最後的依仗和底牌。在他的理解中，絕對要比印記和鑰匙要神秘的多，若對方真的有所察覺，其實力恐怕就會超出想像。

紛擾的思緒混雜在腦海，他發現耳邊嘈雜的聲音開始變弱，原來是他的座駕開始加速向前，遠離那位女神。

場內的軌道車輛都開始提速，音樂節圓滿閉幕，只有幾道不依不饒的嫉恨還跟隨着塵。

在逐漸拉開距離后，他的軀體停止融化，並在印記和鑰匙的幫助下恢復軀體，還原的速率極快，短時間內便完好如初，這代表他的卡拉本質已然凝練到相當高的程度。

他正要回過頭處理那幾個不懷好意尾隨的蟊賊，突然整個人一愣，再不顧其他，全速向前方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