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壽壽到底是誰

到了晉小兮墓碑前，秦芳清理完雜草，擺上幾樣點心。

秦芳跪坐在空地上，默默垂著淚，兮兮，媽想你了，你想媽了嗎？你還好嗎？媽媽很好的，爸爸也很好，只是工作很忙，無法來看你。你要照顧好自己，別擔心媽媽。

壽壽聽得陣陣心酸。

「晉太吧？」

一個下穿黑西褲，上身白襯衣，扎條藍色領帶的年輕人，突然竄出來，把壽壽嚇了一跳。這人腦子裏的霧氣怎麼是黑色的？唉，又一個沒有靈魂的。

「你是？」秦芳站了起來，把包捂得緊緊的。

「我是晉先生的保險經紀人。」那人笑着，露出兩顆虎牙。

「哦，不知找我有什麼事？」秦芳稍微鬆了口氣，大中午的，整個墓園裏可就自己。

「也沒什麼大事，就是想借點錢花花。」那人彈了下褲腿上的灰塵。

「那你可以去找我先生啊，我沒有錢。」秦芳不假思索地回絕。

「找了，可沒有用。」

「你需要多少？」秦芳打算先穩住他。

「伍佰萬。」青年道。

「你開玩笑的吧？我們沒有那麼多錢。」

「沒有？光晉小兮意外死亡理賠金就是兩千萬，別告訴我，才一年多的時間，你們就全花完了。賠完你們那一單，老子就被開除了，都怪你們，害得老子丟了工作，飯都吃不上了！」青年說着，右手掏出一把匕首，抵在秦芳脖子上。

左手拎起地上的包，放在曲起的腿上，拉開拉鏈，手伸進包里。

幹什麼？住手！你個猥瑣鬼，光天化日之下膽敢搶劫。壽壽氣得葉片都哆嗦起來，用昨夜生出的根，在青螺殼上一撐，葉片劃到了青年的小指，壽壽輕喝道：「善惡之念」。善惡之念是壽壽吸收那甜甜的液體后今天早晨才生出的能力，能自主識別接觸壽壽身體的外來力量的善惡意圖，是否會受到攻擊完全在接觸者的一念之間。

啊呦！

青年的手被壽壽劃開了一個小口子，手很快變得青紫，撲通一聲倒在地上。

系統信息傳來：

吸收惡之血液，身體功能進化，境界進化為紮根二期。

壽壽身體下部一陣酥癢，果然，第二個白芽冒了出來。阻止壞人還能得到好處？看來以後要多做好人好事兒。

匕首切斷了紗巾，沿着秦芳的身體滑了下去。見那青年莫明倒下，秦芳大叫一聲，跑出了五六十步。想起包還沒拿，踮着腳尖慢慢回到碑前，看那青年，面色青黃，竟是昏迷了過去。

秦芳抓起包就跑，坐上計程車的她仍是驚魂未定。司機連問她幾遍去哪，她才想起，道：「啟陽路237號，航空之家。」

回到家，秦芳放了滿滿一浴缸的熱水，抱着壽壽躺了進去。

回想起剛才的情景，那青年手上的血口，怎麼回事？怎麼忽然暈過去了？

定是小兮在天有靈，看我被人欺負，所以借壽壽替我報仇！嗯，定是。不由得把壽壽貼在臉上，連親帶吻！

壽壽幸福得葉子在發抖。不錯，不錯，繼續！

「兮兮，謝謝你！謝謝你幫媽媽打倒了壞人。」

什麼情況？不是我壽壽幫你打暈的嗎？壽壽的好心情轉眼間消失了。

「兮兮，媽媽好久沒有給你洗澡了喲，你從小自立，四歲起就不要媽媽幫你洗澡了。」

「壽壽也很懂事，跟兮兮一樣懂事，是吧？兮兮。」

秦芳左右手分別捏著一片葉子。

「你們兩個小傢伙可真棒，幫媽媽把那壞蛋打倒了。」

雨接連下了一夜一天，秦芳躺了一天一夜。

吸飽了浴缸的水后，壽壽兩條根都分出了三條細根，看看已所剩無幾的甜水，床頭柜上的壽壽雖然着急，也沒有辦法。女主人不出去，見不到外人，無法收集惡之血液、人類靈魂，就不能加快自己的生長。

怎麼辦？壽壽的根在殼裏吸吮著最後一滴甜水。壽壽感覺到下面還有東西，可是有一層薄膜似的東西阻擋着，壽壽的根怎麼也扎不進去。

夜裏，雨越下越大，兩天沒吃東西的秦芳，看着空空如也的冰箱，無奈打開微信，點了永輝超市的外賣水果。

十五分鐘后，門鈴響了，秦芳抱着壽壽開了門，一張十七八歲的稚嫩的臉出現在眼前，褲腿上全是泥點，披着塊塑料雨批，半邊身子被淋濕了。

光球！

這個小青年有光球。

秦芳愣怔地看着他，如果小兮活着也這麼大，這麼高了吧？

壽壽連忙放出意識，到男孩的腦海。可是怎麼截取？

看秦芳接過水果，男孩道聲再見轉身要走。

女主人，女主人可不能讓他現在走啊，壽壽內心裏大聲吆喝着，連忙加大意識輸出的力量。

「小夥子，等一下，」秦芳從鞋柜上拿起包，抽了一百塊錢，「給你的，辛苦了。」

「謝謝姐姐，公司有規定，我不能收。」

「我知道，這是我個人的一點心意，放心，與你們公司無關，你們公司也不會知道。」

「那就謝謝姐姐了。」男孩接過，給秦芳鞠了個躬。

不要走啊，不要走啊。我還沒收取到呢。壽壽吆喝着。

「小夥子，等一下，我可以加你個微信嗎？以後，要什麼東西，你直接給我送來就行。」

「行，」小夥子打開微信二維碼，胳膊伸了過來，「不過，我晚上要上課到九點，平時九點以後及周末才有時間。」

「沒問題，那我以後少不了麻煩你，買東西的錢，我會先給你發紅包的。」

再等一下，再等一下！壽壽使出吃奶的力氣。

「好的！不麻煩！姐姐再見！」小青年微笑着，轉身走了。

大功告成！終於，壽壽按系統教的方法，截取了一厘米長的光，帶回了體內。

系統信息傳來：

收取一個靈魂，獲得一靈之力，九明天宇經運轉，開始吸收天地靈氣。

壽壽只覺得空氣中無數的小光點，飛到葉片中來，身體也變得滾燙，在體內盤旋一圈，往根部涌去。剎時，兩條主根如同氣吹似的，變粗了一圈，三條細根生出了很多毛根。

秦芳看着小青年騎着共享單車走遠，才收回視線，看他的微信名，善良的蜜蜂。小伙不錯，秦芳難得露出了笑容。

一個黑影忽然沖了過來，把秦芳撞回房內。

秦芳不防備，被他撞了個趔趄，蘋果撒了一地。

呯，門被關上了。

呯，那人又倒地了，胳膊上一道血口，臉色青紫。

秦芳倚在門上，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心跳得快要蹦出來。

「怎麼又是你？」等秦芳慢慢平靜下來，才看清還是墓園裏的那個男子。

秦芳把壽壽放在鞋柜上，找來膠帶，把男子手腳綁了起來。

「兮兮，又是你讓壽壽幫了我，是吧？一定是的。那道血口子，就是壽壽的葉片劃出來的吧？兮兮，你可真棒，當然，壽壽也棒！」

此時的壽壽，可謂在水深火熱之中。身體的滾燙讓它的意識漸漸迷糊。剛截取的那一小段光線，保護著靈台的最後一絲清明。

「青螺，青螺。」壽壽忽然大叫起來，「我知道我是誰了。」

「你是誰？」系統道。

「我是，我是一片長壽花葉。被一個胖和尚捏在手裏，然後一串念珠擊打在我身上，我離開了那手指，飄落了下來，漫天狂風暴雨，我就到了洞庭湖裏。」

「還有呢？我可以給你點兒提示，那和尚叫如來，正在給弟子講經。」系統興奮地道。

「還有？還有嗎？」

「被捏在如來手裏之前呢？」系統道。

「之前？還有之前？你到底是系統，還是青螺？」壽壽忽然想了起來。

「我是誰關鍵嗎？重要的是你得儘快搞清自己到底是誰！三年，可是眨眼之間就過去了。」

「少來！出去轉了一圈，見了沒有一百，也有八十個人，都沒有靈魂，你讓我去哪兒找。既然你什麼都知道，你直接告訴我是誰不就得了。」

「我告訴你的，有用嗎？你得恢復記憶才行。我說你是美猴王，你信嗎？」

「你才是猴子，你全家都是猴子。」

「看吧，我就知道我說的你不信。你就不想想，你一棵才活了二十一年的長壽花，就生出了意識，有了自己的思想，沒有眼睛能看到，沒有嘴巴會說話，甚至開始了修鍊，你為什麼會有這麼多的神通？還有那如來，中了你的毒，肉身到現在還站在那裏拈花微笑。」

「中了我的毒？善惡之念？」

「對，正是善惡之念。」

「善惡之念不是喝了你的甜水才生出來的本領嗎？」

「我那甜水只是給你醒酒用的。」

「醒酒？我喝醉了嗎？我怎麼沒有醉的感覺。」

「那是之前的事了。你再好好想想！」

壽壽陷入了沉思之中，我被念珠打離那大手之後，念珠好像化成了個美女，還哭了，然後就起了漫天風雨，然後我就在洞庭湖裏了。沒有遺漏什麼啊，這就是全部。只是我為什麼被那如來捏在手裏？青螺說如來中了我的毒后，肉身還在拈花微笑，難道，我以前不是葉，而是一朵花或者一片花瓣？它說甜水給我醒酒用的，一片葉子會喝酒嗎？

「秦姐，饒命！秦姐饒命！」突然的叫喊，把壽壽從沉思中驚醒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