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六 東風舞 雲開鳳影綽

七十六 東風舞 雲開鳳影綽

十二月十八,是個難得的黃道吉日,這一天,風和日麗,金燦燦的陽光將整個關武城照得亮晃晃的,道路兩旁的柳樹及白樺樹似乎已在暖意融融的冬天裡,蘇醒了過來,枯黃的枝丫上彷彿看到了點點綠意。

路上行人來回奔忙著,人潮如涌,似乎都在說著同一件事情——尚文街今天新開張了一家『名媛』首飾鋪,據說請來了關武城中最美麗的舞姬蘭花雨前來獻歌舞,更讓人興奮的是店中所有首飾全都打八五折,但凡去到那裡的顧客都能免費拿到一份精美小禮品,因此人們都爭著前往尚文街而去,欣賞關武城中難得一見的美麗舞姬蘭花雨的歌舞,更是為了能夠免費拿到禮品。

尚文街拐角處,徐康濤老爺的老宅子,已經被裝飾一新,掛起了金碧輝煌的店鋪匾額,上面大書說『名媛首飾』四個大字。

首飾鋪前搭起了寬闊的戲台,數名樂師端坐於戲台左角處,聲情並茂地演奏著《紅燈賦》,清麗婉轉的歌聲如林中夜鶯鳴啼,聲聲清脆,句句悠揚,宛如神來之曲。

生來已賦舞紅裝,獨立檐下自空茫

瘦骨薄軀且度日,心懷千古一樹蒼

晨起窗前送君去,夜照晚花盼歸鄉

寒風吹盡千秋雪冷雨澆透妾心腸。

嗟嘆紅顏容易老,待得君來已成殤

舞姬蘭花雨身著雪白衣衫,隨著優美的旋律翩翩而舞,彷如三月里穿梭於百花叢中的飛蝶。

只惹得過往行人駐足翹首觀望,一時間,名媛首飾鋪前場面浩大,人潮如涌,人們都爭著親眼目睹一下關武城裡名噪一時的舞姬麗容。

店面外邊街道上,人群涌動,不時發出興奮的歡呼聲及口哨聲,人們都驚嘆於蘭花雨優美的舞姿及俏麗的臉龐。

祝華林身穿深紅色錦緞長袍,如墨的長發簡單地綰於腦後,此時正和幾名臨時請來的夥計一同在櫃檯前忙碌著,櫃檯前擠滿了慕名而來挑揀各色首飾的顧客。

「薄琴妹妹,前面新開了一家首飾鋪,我們進去看首飾去,我身上有銀子,我要給你買一個漂亮的手鐲,你看想手上的手鐲都已經舊了!」

謝遠宏緊緊牽著宣涼薄琴的手,興奮地喊著,擠過人群,往名媛首飾鋪里奔了過來。

「遠宏,快回來,你拉著我來這裡做什麼?我不需要什麼首飾,就我手中這個就已經很好了!」

宣涼薄琴急得秀美的臉上紅彤彤的,宛如天邊的雲彩,今天的她身穿一襲火紅的裘皮大衣,給如雪的肌膚添上了幾分紅潤,被謝遠宏硬生生地拉著來到了名媛首飾前。

「噫!你們看謝府那傻子,也帶著他媳婦來名媛首飾鋪買首飾了!」

「那傻子還傻的可愛!」

「哈哈哈!」

一旁的人看見謝遠宏帶著宣涼薄琴吵吵嚷嚷地從人群中擠了過來,都樂了起來,嬉笑著朝他打趣。

「哎,謝遠宏,你帶媳婦來買首飾啦?」

其中一個中年男人大聲喊道。

「可不是?我今天要將名媛首飾鋪里最漂亮的首飾給薄琴妹妹買了回去!」

謝遠宏興奮地喊著,已經來到了鋪子前。

「哎呀,遠宏,我們趕快回去,太太已經派人來找我們了,我們過些日子再來好嗎?」

宣涼薄琴急得快哭了,她不知道這個痴傻的謝遠宏從哪裡得到的消息,一大清早就吵著要給買手鐲。

兩人拉扯之間已經進入到了名媛首飾鋪里。

祝華林正忙著招呼來往不絕的顧客,突然一個熟悉的身影躍入他的眼帘,滄桑的心禁不住霍地激動起來,多年來的呼喊再次脫口而出:

「薄琴妹妹!」

祝華林怔怔地望著羞紅了臉的宣涼薄琴,努力剋制著內心的激動。

「我、、、、、、我!」

宣涼薄琴覺被謝遠宏鉗得手臂發麻,一時間竟不知如何是好。

「華林哥哥!把你鋪子里最好的手鐲拿出來給我看看,我今天要給薄琴妹妹買一個最好的手鐲!」

「嘻嘻嘻!」

旁人忍不住笑了起來,覺得謝府的這個傻子正是太傻了。

「啊!」

祝華林往宣涼薄琴身旁看去,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原來宣涼薄琴一直被謝遠宏死死地牽著手,場面尷尬不已。

祝華林真想衝過去,將那個痴傻的謝遠宏拉開,可謝遠宏再怎麼痴傻,都是他名正言順的男人,而自己如今只是一個局外之人,思及此處的祝華林心裡一陣隱痛,只得怔怔立於原地,看著謝遠宏繼續機械般地牽著宣涼薄琴,毫無辦法。

「哦!我記起來了!」

謝遠宏突然指向祝華林,驚愕地喊著,剛剛還興奮不已的他,轉眼之間卻得惱怒起來,一旁的人都投過去驚奇的目光,不知道謝府這個痴傻少爺突然想起了什麼讓人意想不到的事情來。

「你記起了什麼來?」

祝華林也被謝遠宏弄的一頭霧水,忍不住好奇地問道。

「華林哥哥,你是個大壞蛋!」

「啊!你說什麼?」

祝華林瞪大著錯愕的眼睛望著這個痴傻的謝遠宏,不知他為什麼要在大庭廣眾之下罵自己是壞蛋。

旁人則看好戲般地竊笑起來。

「遠宏,別再說了,我們快些回去!」

宣涼薄琴急得滿臉通紅,她只想儘快逃離這個尷尬的地方,可是謝遠宏對於宣涼薄琴的話卻充耳不聞,繼而指向祝華林,憤怒地喊道:

「華林哥哥,五年前,你來到我府上的時候,在玉鴛閣外親了薄琴妹妹,他是我的媳婦!我的媳婦是不允許別的男人親近的,只能我一個人親近,可你卻也親了我的媳婦,所以你是個大壞蛋,我今天要一定跟你算賬!」

謝遠神情激動,他怒目逼視著祝華林,彷彿一頭被激怒了的獅子,眼裡滿是挑訓。

「謝遠宏,你這個傻子在胡說些什麼?你娘今天沒管好你嗎?怎麼會瘋瘋癲癲地跑出來惹是生非!」

「可憐薄琴妹妹嫁給了你這個傻瓜,真害苦了她!」

祝華林被謝遠宏突如其來的瘋話激怒了,菱角分明的臉上微微抽動了一下,悲哀之色表露無遺,但他終究還是將心中的怒火壓了下去。

「嘻嘻嘻、、、、、、」

「傻子就是傻子,竟然在大庭廣眾之下說出如此不雅之事情來。」

首飾鋪內竊笑聲,哀嘆聲四起。

「真是一朵鮮花插在了牛糞上,可惜呀!」

「誰知道啊,也許真有此事,瞧那些府大少爺整天痴痴傻傻的,她的媳婦那麼美,不去會別的男人才怪。」

「遠宏,你胡說些什麼啊!剛剛在府上,我就叫你不要出來,可你偏偏不信,現在快些回去,要不然太太會生氣的!」

宣涼薄琴羞的無地自容,恨不能找個地洞鑽下去。

「林易新,李小成,將這個瘋子拖出去!」

祝華林終於怒不可遏,命守在大門外的林易新及李小成,將遠宏硬生生拖了出去,而謝遠宏也被祝華林的怒喝聲嚇住,終於不再吵嚷,乖乖地離開了名媛首飾鋪,一場鬧劇有驚無險,終於平息。

宣涼薄琴神情沮喪,滿臉羞愧,低垂著頭,默默地走在謝遠宏身後,往人群中走去。

婉轉悠揚的絲竹聲還在名媛首飾鋪外飄蕩,舞姬蘭花雨妖嬈的舞姿也還在舞台中流轉,人世間的無奈及悲哀,在輕歌曼舞下,已變得蒼白無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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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也不懂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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