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顯身手使君闖營

第70章 顯身手使君闖營

夜裡,使君經過一天的勞頓,也有些昏昏欲睡。

忽然,一陣異響從稍遠處的樹林子里傳來,使君一下子打起精神。他擔心會有什麼意外,於是叫醒了錢串子起來保護無瑕和探梅,自己去林子里查探。

使君走到林子深處,隱約看到前面有閃閃的火光,他趕緊蹲下來,從樹枝的縫隙間望出去,竟看見一小隊官兵在林間穿行。這行人行蹤隱秘,押著輜重,使君一看便猜到這應該是某國的糧草隊伍。他想,不管是東甌國還是閩越國,大半夜偷運糧草,肯定不是什麼好兆頭,看來東甌國和閩越國之間,這一仗是遲早要打。

使君看著他們走遠了,這才加快了腳步往回走。不管那群人什麼來頭,這附近看來都不安全,還是提早離開為好。

正當使君往回趕的時候,後面忽然傳來了廝殺聲。使君下意識地想到,肯定是剛才那隊輜重出事了。雖然使君不知道那糧車是哪國的,而且說到底不管是哪一國都跟他沒有太大關係,就算東甌和大漢是盟友,東甌國的戰事也輪不到他這種小老百姓來操心,但使君還是好奇地折返回去,想要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幽暗的樹林間,兩方人馬殊死搏鬥,喊殺聲、慘叫聲頓時響成一片,無瑕也被驚醒了。自從白天知道了東甌國邊境的事情以後,無瑕就提心弔膽的,她雖然沒有見過打仗,但是她能想象到屍橫遍野是怎樣的場景,又是如何令人觸目驚心。她努力不去想象這些畫面,但這就好像扎在她心頭的一根刺,怎麼也拔除不了。

晚上她好不容易睡了一會兒,又被這殺喊聲吵醒,那種痛苦的撕心裂肺的聲音,就和記憶中可怕的聲音一模一樣,無瑕一下子就驚坐起來,額頭上滿是冷汗。探梅還在熟睡,也不知道使君和錢串子怎樣。

無瑕心裡想著,起身掀開帘子跳下馬車。

外面只有一臉焦急的錢串子在四處張望著。無瑕沒看到使君,趕緊拉著錢串子問。錢串子呀呀地比畫了兩下,無瑕懂了個大概,她擔心使君一個人在樹林里遭遇不測,非要去林子里找使君。錢串子拗不過她,只好打算陪她去,可無瑕要他留下來保護探梅,探梅膽子那麼小,要是留她一個人在這裡,還不得把她嚇死?

最後,無瑕還是堅持一個人順著使君走的路去找他。

「使君哥哥?使君哥哥?」無瑕不敢叫得太大聲,畢竟樹林里的情況未知,她又是孤身一人,能少弄出動靜為好。

突然,一柄冷冷的劍刃從後面伸過來,架在了無瑕的脖頸上。

「什麼人?來幹什麼?」一道男聲從身後傳來,驚得無瑕僵住了,好半晌說不出話來。這時候她見周圍湧出一群人點著火把,手持刀劍,將她團團圍住。

「我……我只是路過的……」好半天,無瑕才喃喃地解釋了一句。

對方顯然是不大相信無瑕的話:「過路的?這麼晚了,一個女孩子孤身跑到樹林子里來,還說是過路的,這事情恐怕沒有那麼簡單吧?我看,你根本就是東甌國派來刺探我大軍軍情的姦細!」

「東、東甌國?不是、不是,我跟東甌國半點關係都沒有的!我是漢人,是來這邊投靠親戚的,我真的不是什麼姦細!」無瑕趕忙澄清,沒想到越描越黑。對方一聽她是大漢過來的,立刻想到,東甌國和大漢本就有交情,會不會是這次戰事已經觸動到了大漢,所以大漢朝廷派人過來打探消息了?閩越國在這邊境雖然囂張,但畢竟是個小國,要是真和大漢作對,那可就是自不量力,再加上老對頭東甌國,情況就更加不妙了。

「大人,這丫頭知道了我們的行蹤,不管她是不是大漢的人,對我們都是一個威脅,不如……」下屬說著,用手在脖子上比畫了一下,示意頭領殺人滅口。

頭領猶豫了一下:「咱們現在要對付的是東甌國,這丫頭既然是大漢的人,如果貿然對她下手,萬一她真是大漢派來打探消息的,咱們不是就跟大漢結仇了嗎?到時候,事情就真沒辦法解決了。還是把她帶回去關押起來,這樣她也不能走漏半點風聲了。」

無瑕還想解釋,卻被這群官兵堵住嘴,五花大綁,押著她朝著密林深處的方向走了。

沒想到這一切都被躲在樹后的錢串子看在眼裡。他本想衝出去,可想到對方這麼多人,就算他衝上去也無濟於事,反而可能打草驚蛇,錢串子只好硬生生地忍了下來,眼睜睜看著無瑕被帶走。

使君此時還躲在樹林里看著兩方交戰。他隱隱約約聽到押運輜重的部隊里傳來:「大人,快走!」、「大人,我們拖住閩越敵人」、「您快護送糧草離開!難民還在挨餓吶!」接著又是一陣殺伐聲。

原來,這些物資都是運往難民營,因為閩越國近來對東甌邊境的侵犯,不少村莊和城鎮被毀,百姓們流離失所、背井離鄉,朝廷為了安置難民,就找了個地方把他們集中起來,然後統一提供日常所需,以保證他們暫時的安穩。沒想到輜重從林中經過的時候,竟然被閩越國潛行的一小隊士兵發現並攔截了下來,兩方展開激烈交戰,均是死傷慘重。但閩越國的士兵出其不意,從一開始就佔了上風,東甌國的輜重隊漸漸有些力不從心。

使君想到白天看見的破敗城鎮,又想起遇見的小乞丐,心中頓生同情。兩國交戰,永遠是無辜的百姓受苦。不僅在戰場上流血流汗,連安穩日子都是奢望。那些東甌百姓已經被毀了家園,為什麼還要奪去救濟的糧草?

使君越想越覺得義憤填膺,可閩越士兵人多勢眾,就算自己加入戰鬥也起不了太大的作用。難道要眼睜睜看著輜重被劫?使君情急之下,心生一計,故意朝著東甌士兵大叫了一聲:「兄弟們挺住啊!援兵來了!」同時用力搖晃樹枝,造出部隊行進的聲勢。

黑燈瞎火的在樹林里,誰也摸不清真實情況,閩越士兵還真以為對方有援軍趕來,無心戀戰,慌慌撤退。東甌士兵聽見援軍趕到,頓時士氣大增,奮起直追,終於將閩越士兵擊退了。

這時使君才從樹叢里出來。輜重官得知剛才是使君替他們解圍,不禁對使君感恩戴德,聽聞使君和同伴是露宿此處,要趕往內城。輜重官便邀請使君,待他們運送完輜重,明日一起回東甌內城。使君考慮到如果和輜重部隊同行,肯定更加安全,所以也答應了輜重官。

使君同輜重官一起去馬車的地方,準備告知無瑕等人,跟輜重隊伍一起上路。誰知他們還沒走近馬車停留的地方,錢串子和探梅就驚慌地朝他跑過來,講述了無瑕被抓走的經過。

使君聽聞無瑕被閩越士兵抓走,頓時氣血上涌,就要去把無瑕救回來。

還是輜重官把他攔下,勸他說:「對方人多勢眾,就憑你勢單力薄怎麼可能救出無瑕姑娘?在下現在要儘快先將輜重送到,雖然公子剛幫了我們大忙,在下也不能冒險再讓其餘這些兄弟馬上跟你去營救無瑕姑娘,不過這件事在下絕不會袖手旁觀。不如這樣,剛才錢串子看到無瑕被擄走的方向,想必閩越士兵會將無暇姑娘帶回駐紮的軍營,公子你先順著這個方向過去打探一番無瑕姑娘被帶到哪裡,但切記不可輕舉妄動。等我今晚把輜重送回城裡,明天早晨就帶人趕回這裡,和公子會合,再做定奪。公子意下如何?」

「可是無瑕她……」使君一想到無瑕被那些士兵當成姦細抓走,就感到陣陣寒意,萬一無瑕在軍營中有點兒什麼閃失,那可怎麼辦?

輜重官勸解道:「公子不必擔心。那群人既然把無瑕姑娘當成漢使帶走,就不會輕易向她下毒手。待我回去之後,只要稍微透漏點風聲,說是大漢派了女使節過來,閩越不敢與大漢為敵,自然也就不會動無瑕姑娘半根毫毛,到時候咱們再想辦法把無瑕姑娘救出來也不遲。」

使君現在也沒有更好的辦法,只好同意。

他跟著錢串子,順著剛才閩越士兵抓走無瑕的方向一路追去,雖然林間一片漆黑,但他們打著火把,勉強能照亮腳下的路,隱隱可見許多整齊的腳印。

二人行進了約莫半個時辰,走出了樹林,來到一片開闊之地。面前竟是燈火通明的閩越軍營!閩越的帳篷扎在一個山坳里,用天然屏障掩人耳目,數量眾多,也難怪東甌國未曾察覺這個巨大的威脅。

夜很深了,營地還亮著火光,巡邏的士兵整齊地在各個軍帳中穿行。他們小心地避開巡邏,悄悄地來到一處小凹地躲起來,前面不遠是一個稍大的帳篷,觀察著四周的動靜。

帳篷里點著燈,閩越國先遣部隊的將領正在審問無瑕。

「我真的只是路過的!我只是個普通人家的女兒,我父親欠了外債,需要一大筆錢來還債,我來東甌國只是為了找我父親的朋友借錢周轉,哪知道……哪知道在樹林里遇上了你們,還被當成姦細帶來這裡,你們真的抓錯人了!」無瑕苦口婆心地解釋了好幾遍,對方還是對她所說的感到半信半疑。

「如果你沒有什麼企圖的話,一個人大半夜為什麼會在樹林里?」

「我……我內急,所以……」無瑕不想連累使君他們,只好隨口胡謅。說完她就臉紅起來,也不知道是因為說這句話難為情,還是因為撒了謊。

「大人,我看這丫頭還是沒說實話。她一個女孩兒,又沒有一點功夫,敢在樹林里過夜?不太可能。依我看,要麼是她假裝柔弱,其實是想混進我們軍中打探消息,要麼就是她還有同夥,想拖延時間,等她的同夥來救她呢!」手下的人提醒頭領。

這頭領心裡也泛起了嘀咕,在這麼關鍵的時候突然闖出來一個身份神秘的女子,的確讓他很頭疼。

「可她萬一要真是大漢派來的使節,咱們可就不好交代了。」頭領也不敢輕易殺了無瑕,至於到底應該怎麼處理,仍是沒有主意。

這麼討論了一番無果,幾個人也就散了,留下被五花大綁的無瑕和門口兩名看押的士兵。

使君他們看見閩越頭領和他的兩個下屬從帳篷里出來,都提著心瞧著帳篷里的動靜。他們看不到帳篷裡面的情況,但似乎事情並沒有那麼糟糕,裡面也未傳出無瑕的慘叫。

正在這時,借著軍營火把的光芒,一個意想不到的人出現在了使君的視線中。

審問無瑕的頭領從帳篷走出來沒多遠,對面就走來一個身穿鎧甲的威武大將。此人身高八尺,腰挎寶劍,氣宇不凡,一看就是帝王將相之形。使君之所以有這種感覺,不單單是憑臆想,還因為他發現那個人竟然就是他二哥劉駒!

自從上次與劉駒一別,已有大半年光景。當時劉駒將他送往淮南國,並且囑咐他與淮南王好好合作,借淮南王之手為生父吳王報仇。後來劉駒一直沒有聯繫使君,只在當初離開的時候說,他會去關外忙一些事情。沒想到今夜竟在閩越國的軍營中看見劉駒,使君著實大吃一驚。

二哥是什麼時候和閩越國搭上關係了?他呆在閩越國的軍營里,又是因為什麼?看劉駒的樣子,在軍中的地位應是不低,連那小頭領也對他唯唯諾諾,恭敬萬分。

劉駒聽頭領報告了無瑕的情況,也覺得來者身份不明,不宜貿然行事。雖然劉駒對大漢朝廷滿腔恨意,但如果輕易殺害大漢使節,可能會讓他們之前所做的一切準備功虧一簣。

「不管她是姦細還是使節,都先將她好生看押,免得走漏風聲。另外,為了保險起見,我們的行動也要儘快才行。」

劉駒說罷,那頭領就弓著身應道:「將軍說得是。只是咱們的軍餉還沒到位,如果貿然行動的話……」

「姓聶的那邊到底還能不能行了?這軍餉一拖再拖,再這麼下去,咱們遲早得暴露了,到時候再行動,可就失了先機!」劉駒拂袖說道,頗有幾分惱火。

「將軍息怒。那聶宗義既然答應了王爺,斷不敢食言。他在咱們閩越國的硬貨生意,全憑王爺來疏通和照應,何況現在東甌國也在查他私盜鑄幣的事情,他也得給自己留條退路不是?要是得罪了咱們王爺,對他可一點好處都沒有。依屬下愚見,這軍餉應該就快到了。」

「哼!這些奸商,都不是什麼好貨色!為了一己私利,連自己的國家都能出賣,早晚沒有好下場。」劉駒很不屑地冷哼了一聲,雖然他要利用對方提供的軍餉,但又對這種行為很不齒。

下屬見狀,也唯唯諾諾地順著他,都知道這將軍脾氣不太好,要是冒犯了他,那可吃不了兜著走。

劉駒走後,那頭領的手下還頗有些不忿:「他一個外人,在咱們軍中指手畫腳也就罷了,還這麼趾高氣揚的,擺譜給誰看啊?」

「噓!你可小聲點兒,別讓人聽見了。那劉駒現在是攝政王跟前的紅人兒,要是得罪了他,你我都沒好果子吃!你且看著吧,這次進攻東甌國,若是成功了倒好,若是失敗了,看他怎麼跟攝政王交代!」小頭領說著,幾個人都露出了幸災樂禍的笑容。

後來他們的聲音越來越低,人也走遠了,使君和錢串子一直側耳聽著劉駒和閩越頭領的談話,無奈距離較遠,聽不真切。

不過使君可以確定,閩越國的確準備攻打東甌國,可他沒想到,領兵的大將竟然就是自己許久不見的親哥哥劉駒。還有,他們剛剛提到的聶宗義,是他們此行要找的那個聶宗義嗎?

使君一時糾結,他該不該對剛才遇到的那位東甌國輜重官說出方才聽到的。如果讓東甌國完全掌握了閩越軍營的動向,形勢可是對二哥劉駒大大的不利啊!戰場上刀劍無眼,萬一劉駒有點閃失,那自己豈不是要自責死?

使君和錢串子小心翼翼地躲開哨兵,悄悄離開了軍營。

不知不覺天放亮了。使君和錢串子回到樹林里沒多久,就聽見輜重官在遠處叫他。

「公子!」

使君一看,輜重官帶了不少人過來,看樣子真是要幫他救無瑕。使君趕緊迎上去,朝輜重官拱手鞠了一躬。輜重官卻道使君有恩於他在先,他來幫忙也是理所當然的,只是要怎麼救無瑕,這件事還得認真合計合計。

「你們可打探到了那閩越軍隊的具體位置?」輜重官問道。

使君告訴他那些隱蔽在山坳里閩越國軍營的情況。知道閩越軍隊竟駐紮的離內城如此之近,輜重官大吃一驚,他決定讓副將儘快將此消息稟告給朝廷,加緊備戰。

「當然。我無瑕妹妹就被他們關在軍帳里,要是我們能從那附近打開一個突破口,應該能救出無瑕。」使君一邊回憶著閩越軍隊的布防情況,一邊分析道。

「以你粗略估計,對方大概有多少人?」輜重官又問。

使君想了想營地的帳篷數量,每頂帳篷里大約住幾個士兵,這麼約莫一算,這支軍隊大概有三五千人。

輜重官不禁神色凝重,道:「他們人數比我們多出好幾倍,如果貿然出手,很可能會打草驚蛇。咱們只能趁夜出擊,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爭取救出無瑕姑娘,抽身而退。」

要使君再等一天,捱到晚上,這對使君來說無疑是巨大的煎熬,可為了安全起見,他不得不聽輜重官的話,點點頭問道:「那我們到時要怎麼做?」

輜重官聞言,對使君說:「你把對面的布防詳細告訴我,我再決定我們的行動。」

使君遲疑了一下,不禁開始懷疑這輜重官從頭到尾就只關心對面的軍情,他真的是為了幫他救無瑕嗎?不過這個念頭只是一閃而逝,不管輜重官是真心還是假意,現在這都是他最好的幫手,如果能藉助他們的力量,救出無瑕自然容易許多,否則……

使君不敢想下去,趕緊同輜重官開始商量。

輜重官的計劃是等到天黑,聲東擊西,趁機救出無瑕,他們也能利用夜色掩護撤退。

天剛黑下來,使君就和錢串子偷摸靠近軍營。

按照事先安排好的計劃,他倆找了個容易被忽略的死角,放火吸引閩越士兵的注意力。使君先澆了兩大壇酒,然後一把火下去,大火就熊熊燃燒起來,很快濃煙滾滾,直衝雲霄,準備入睡的軍營一下子被驚醒了。

「著火了!」

「快救火!」

「救火呀!」

士兵們的叫喊聲,把正在帳篷里研究軍情的劉駒也驚動了,看守的士兵很快飛奔進來向他稟報營中的火勢,他趕緊放下手裡的竹簡,快步跑去查看。

一群士兵正手忙腳亂地取水滅火,整個軍營亂成一團,誰也不知道這場火是怎麼燒起來的。

趁著閩越士兵還沒反應過來,此刻輜重官應當帶著人從另一側潛入軍帳,去把無瑕救出來。使君擔心輜重官等人不認識無瑕,可能出現差錯,還特意讓探梅跟著他們。

輜重官和他的手下帶著探梅,快要靠近關押無瑕的帳篷時,輜重官讓所有人都停止前進,留在原地待命。

探梅不解:「我們趕快去救小姐啊!怎麼還不走?」

「探梅姑娘,這伙賊人犯我國土,覬覦我東甌的國土,在下豈能放任他們?這次既然得知了他們的軍營,當然是要將他們一舉殲滅。至於無瑕姑娘,待在下收拾了這幫賊人之後,定會幫你們救出她來!」輜重官一邊說著,一邊掏出放暗號的東西,朝天上拋去。那暗號在天上炸開,現在閩越軍營中都圍繞著大火打轉,沒人注意到天上出現的光亮。而提前跟輜重官商量好的東甌軍隊看到了暗號,立刻率兵前來,將整個閩越軍隊團團包圍。

使君和錢串子正在離著火點不遠的地方等著輜重官那邊得手,忽然四面響起戰鼓聲,數千士兵喊聲震天,向軍營里衝殺過來。使君大驚失色,朝身後一瞧,樹林里飛奔而來的正是密密麻麻打著東甌旗號士兵!

使君旋即明白到底是怎麼回事。那輜重官果然還是利用了他!使君暗罵一聲「該死」,帶上錢串子就往軍營深處。既然輜重官意不在救無瑕,那他們還是只能靠自己了。

閩越軍隊突然遭受圍攻,劉駒也猝不及防,但他很快就鎮定下來,明白這場火是有人刻意為之,目的就是吸引他們的注意力,打亂他們的陣腳。他抽出寶劍,命令一隊人留下滅火,其餘人按照他的部署準備迎敵。

兩方交戰,自然是混亂不堪,哪還有人會記得一個無關緊要的犯人?使君和錢串子便是這樣想著,悄悄地靠近無瑕被關押的軍帳。那兩名看守的士兵正對營中發生的情況不知所措。

使君見狀,從先前路過的死人身上扒下一套盔甲來,隨便套在身上,就跑上前去對那兩人吼道:「你們還在這裡幹什麼?東甌國的大軍攻進來了,我們被圍困了,趕緊去幫忙啊!」

兩名士兵見使君渾身是血,加上周遭的叫喊聲,拔腿就跑。他們剛一走,使君就丟掉笨重的裝束,衝進帳篷去找無瑕。

軍帳本就不很大,一進去就能看見無瑕被五花大綁扔在角落裡,使君衝上前替她解開繩索。無瑕沒想到使君會這麼快來救她,還擔心使君正為尋她而發愁,忽然他就出現在她面前,讓無瑕又驚又喜。

「使君哥哥!」無瑕被嚇壞了,抱著使君抽泣起來。使君拍著她的背安慰了幾句,然後帶她離開軍帳。沒想到就這麼一會兒,外面已經亂成一鍋粥,閩越的士兵和東甌突襲的士兵混戰在一起,你死我活,通通都殺紅了眼。使君他們三人穿行在其中也並不容易,使君只能讓錢串子護著無瑕,自己一手揮著寶劍,一手捏著銅錢。

這兩方士兵分不清楚使君他們的來歷,都來攻擊他們。而此時,使君不管來人是誰,便使出「童子撒錢」開道,將攔路的士兵紛紛打倒。反正他也無意參與這兩國之間的鬥爭,他只關心他們幾人的安危。

使君憑藉錢幣武功,護著無瑕他們,眼見著就要突出重圍,跑向樹林里了。忽然那閩越頭領從人群中認出了無瑕,見有人帶著無瑕逃跑,登時大聲喊了起來。

「犯人!犯人逃跑了!」

他這一喊,周遭的士兵紛紛將矛頭指向他們。

「你保護好無瑕!」使君交代了錢串子一句,就拿著寶劍與前面擋路的士兵拼殺起來,「淬火熔銅」、「金刀刻模」使得行雲流水,不一會兒,他前面就躺倒了一大片人。

這次東甌早有準備,突襲閩越軍營,加上人數壓制,閩越節節敗退。雖然劉駒命士兵們頑強抵抗,卻還是潰不成軍,最後劉駒不得不放棄這個軍營,率眾人撤離。

這時他聽見有人高呼犯人逃跑,朝那方向望過去,就看見了使君他們幾人。在混亂的場面下,劉駒雖沒有一眼認出使君,卻是認出了使君使用的劍法。當年英卓也是吳王手下的心腹之臣,劉駒對英卓也算頗有了解,尤其是英卓一手錢幣武功,深得「錢王」真傳,使得出神入化,叫人嘆為觀止。而且這劍法也從不外傳,只有「錢王」門下的人才會使用,如今世上僅剩的「錢王傳人」,除了那不成器的震旦,也就只有使君一人了!

那難道是……

劉駒在黑暗中借著火光欲仔細辨認對面那輪廓,可混亂之中他也僅僅看清楚那揮灑自如的身影。劉駒越看越覺得不對勁,這身影還當真有幾分當年父親的風範!

「將軍,快走吧!」屬下的叫喊聲拉回了劉駒的思緒。隔著這麼遠,加之夜色朦朧,劉駒也不好確認,只得和手下先行撤離。

閩越的士兵清理得差不多之後,那輜重官才想起了使君他們來。他在人群中找出使君,告知手下這是自己人,那些士兵才沒有再攻擊他們。使君已經殺得渾身沾滿了鮮血,雖然他沒有受傷,但濃烈的血腥味還是讓他感覺極不舒服。他抹了一把臉,喘著粗氣,似乎還沒從這場血腥的屠戮中回過神來,連無瑕見了他現在的臉色也覺得可怕。

「使君哥哥……」

「公子,在下前來賠罪。這次真是對不住,事先沒有透露真正的安排,但閩越犯我邊境,圖謀不軌,在下不能眼睜睜看著國土遭到侵犯,才想借著這個機會將他們殲滅。因怕走漏風聲,是而不便跟公子闡明真相,但萬幸的是無瑕姑娘平安得救了……」

輜重官話還沒說完,就被探梅打斷了。她氣勢洶洶地吼道:「你還好意思說!剛才我們在那麼多士兵面前,差點被打死!要是因為你的破計劃耽誤了我們救出小姐,我跟你沒完!」

「我……」

「既然無瑕姑娘已經得救,我們還有事要辦,你好自為之。」使君冷冷地看了一眼輜重官,顯然對這件事耿耿於懷。他原以為這人真是知恩圖報,沒想到竟然差點害他們四人命喪於此,想想也覺得后怕。

輜重官一臉慚愧,為了表達歉意,趕忙叫住使君:「公子要去內城,我們也要返回復命,不如結伴而行,更加安全。」

「不必了!」使君又冷淡地丟下一句。帶著無瑕、錢串子和探梅,就離開了此地。只有無瑕有些過意不去,不管怎麼說,剛才那輜重官也算是幫了他們的忙,而且他真心道歉,所以覺得使君不必太過生氣,於是對使君道:「他們也是為了自己的國家,使君哥哥你也不要太苛責了。」

「這世間每個人都在為了自己的利益算計別人,這才是最讓我感到害怕的。」使君嘆了一口氣,便帶著幾人找個地方休息,經歷了一番戰鬥,早已疲憊不堪,打算明天再繼續趕路。

從這裡到內城,一日即可趕到,使君靠著馬車上,心裡卻十分擔憂,看這形勢,兩國戰事一觸即發,萬一兩國正式開戰,那他們想要離開東甌就沒有那麼順利了,必須儘快借了錢趕回大漢才是。

這時候使君腦海里又想起來之前在軍營里偷聽到的二哥和那小頭領的對話,似是隱約聽到了聶宗義的名字,但使君又不能確定,畢竟二哥身為閩越的大將,為什麼要莫名提起一個東甌的錢幣商人呢?使君想想還是覺得可能是自己聽錯了,反正他們這一次來只是借錢,不必顧及其他事。

第二天,他們便朝著東甌內城的方向出發。穿過那片樹林,越過幾道山坡,跨過幾條河流,一天的奔波勞累。夕陽日暮,總算是看到了東甌國內城門洞。

傍晚的街市上也很熱鬧,這和他們在邊境看到的凄慘景象可以說是截然不同。當那小乞丐還在廢墟之中尋找可以果腹的食物時,都城裡的有錢人卻在揮霍享樂。

使君不禁深深嘆了口氣,不管走到哪,都是窮的窮、富的富,朝廷根本不把普通老百姓的死活當回事。縱使再宏偉的宮殿,再遼闊的國土,再豐裕的國庫,百姓不能夠安居樂業談何強大?賢明的君主必是心繫黎民蒼生,以天下為己任!

「今天天色也晚了,我們去那邊客棧休息一晚,明天再去拜訪聶伯父吧。」使君指著面前的客棧。他們就在這裡住下了。

從長安過來路途的疲勞,加上昨天晚上的一場激戰,所有人都疲憊不堪,連飯也沒吃就回房間休息了,只有使君一直陪著無瑕。他知道這幾日無瑕受了驚嚇,一副心神不寧的樣子,不由得心疼起來,等她睡著了,替她蓋好被子,才起身走出房間。

使君回到隔壁自己房裡,他剛進去關上門,背後忽然伸來一雙手捂住了他的嘴。使君心裡「咯噔」一下,暗叫不好。

使君的腦海里思緒萬千。此人要幹什麼?到底是何人?他唯一能確定的是,這人並不是來殺他的,否則在他踏進房間的瞬間,可能就沒命了。

使君心跳得極快,正想著如何反抗,耳邊忽然傳來渾厚的男聲,叫了他一聲「使君」。使君一驚,這人認識他!

旋即那雙手就鬆開了使君,使君一扭頭,發現來人竟然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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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漢錢潮悠悠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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