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二章 兩岸談話

規模空前的大門已經打開，跨越虛空兩岸的長橋被成功架起了。

但是，誰都沒有因此而直接歡呼雀躍。

人也好，神也好，所有駐守在防線上的生靈們都在緊張地注視着那道寬廣無比的巨門。

按照架橋之前兩岸文明共同定下的謹慎方案，聯邦與對岸文明的第一次接觸不會選定在虛空的哪一側，而是會在長橋的內部。代表兩岸第一次會面的代表則是雙方全部的虛空意志，他們約定在虛空橋的中間見面，雙方都不會攜帶任何隨行人員或者隨行載具，以免引起誤會或者摩擦。

大橋的確是成功架起了，但是現在還沒有到能放鬆的時候。

「對岸文明」的真正面目究竟是怎樣的？在這次會面以前，沒有人敢對這個問題做出回答。僅僅是隔着薄薄的軀殼，不同智慧生命的思想與理念都會有無窮無盡的差別，更何況是隔着大膜，以前未曾謀面的對岸文明呢？

對岸文明此前的合作態度會不會是裝出來的？對岸文明會不會有陰謀，之前所謂的「叛軍強行架橋」會不會是對岸文明自導自演的一場戲？對岸文明對虛空和秩序的理解與本岸文明是否一樣？對岸文明會怎樣看待兩岸之間必然存在的分歧和差異？

一切問題的答案都將會隨着第一次會面的結束而被揭曉。

無論是把守在大門附近的強大神明，還是守候在後方防線隨時準備傾瀉炮火的凡人，他們都已經在心中捏了一把又一把的冷汗。

從門中出來的會是什麼呢？是對岸文明的大軍，是內在已經被替換的虛假軀殼，又或者......就是聯邦的那兩位執政官，同進去的那兩位一樣，如假包換？

第一次會面的時間會持續多長沒有被確定。

因為在之前的交流中，雙方都無法確定兩岸之間地會談究竟會面臨怎樣的情況，也就更遑論敲定下來談哪些具體的內容了。在之前的方案中，兩岸文明都已經聲明，決定這次會談的一切細節的是虛空意志，而虛空意志的「孩子們」無力更無權干涉。但是，虛空意志的孩子們有權也有能力去保護自己，以及處於自己背後的萬千文明。

此時此刻，組成星環聯邦的所有文明、來自星環聯邦的所有大能都把自己能夠釋放出的最強破壞手段指向了大橋的出入口，而緊急編組的聯邦快速反應部隊也已經處於備戰狀態。沒人奢望依靠這些就能直接炸塌整座大橋，但是萬一萬一——如果有意外發生的話，這些攻擊至少也可以暫時把來自對岸的「入侵」癱瘓掉，並且給快速反應部隊爭取到奪取長橋出入口以及在長橋內駐紮下來的時間。

維多維爾同樣在等待，等待着會議的結束。

他已經塑造好了信息的導流通道，星陣之終和神聖意志隨時可以開火，而在他的身邊，九層殷紅的浩渺長天上下，紅色的巨大恆星已經蓄勢待發。而在自己的身邊與身後，無以數計的虛空要塞和規模龐大的艦隊也已經積攢了足夠多的能量，只待一聲令下，無窮無盡的炮火就能在很短的時間裏被轟到長橋的出入口附近。

突然間，維多維爾注意到，虛空橋那邊似乎出現了一青一白兩道微弱的輝光，緊接着，長橋那裏似乎變得熱鬧了起來。

他已經在自己的意識里設置好了最後一個開關，只要情況稍有不對，總旗艦就會開火。但是隨着時間的流逝，圍繞在大橋周圍的第一道防線和第二道防線卻始終處於沉寂之中，沒有任何戰爭將要爆發的痕迹。緊接着，維多維爾接到了一連串複雜的密碼，這些密碼錶明了一點——從長橋中歸來的仍然是聯邦的那兩位執政官，軀體和內在都是，如假包換。

「那麼兩位神王大人，現在請告訴大家，您們在虛空橋中都談了些什麼樣的內容呢？您們得到的結論又是怎樣的呢？」密碼失效進而被註銷之後，來自長橋出入口的實時景象也開始被各個防線所接收到。在暫時的安心與對未來的擔憂的矛盾矛盾心理下，人與神都在靜靜地聽着兩位虛空意志的答覆，他們也迫切的想要知道，這次應該是虛空中規格最高的會議里，大家到底都談了什麼？

「哦，這個啊，我們談了很多。」被問起這個問題之後，看起來原本已經冷靜下來的幻羲勾晨兩「人」再一次變得眉飛色舞起來：「首先，我們都要慶祝一個事實——那就是我們的大虛空一族從今天開始可以說人丁興旺了！對岸有三個虛空生物！整整三個！我們一族的人口翻了一倍還要多！啊對了，我們還互相留了聯繫方式，以後可以隨時隨地互相去對面串門旅遊......」

兩「人」滔滔不絕的講著，全然沒有注意到圍在自己身邊的「孩子們」臉色先是變得驚訝，隨後又變成難以置信，最後再垂下來不知道多少條黑線......

「那......兩位神王大人，恕我們直言——那個，關於理念有沒有衝突，兩岸合作的可能性，雙方對秩序的理解和對未來發展的規劃......」等到大家在一臉黑線中聽完了兩位虛空意志的滔滔不絕之後，終於有人或者神忍不住把這個被大家憋了許久的問題拋了出來。

「嘶——」在注意到這一點之後，勾晨和幻羲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他們又上上下下把周圍打量了好幾遍，最終，他們注意到自己終究是躲不過孩子們的灼灼目光之後，兩個人才用很小很小的聲音回答道：「也許，可能，大概，應該......我們似乎是忘了談這些了。」

「啪！」維多維爾一巴掌拍在腦門上，「伊蘭迪斯，你們的父神母神一直都是這樣的嗎？」

「別看我，我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我不認識他們，對，他們是誰呀......」這一次，伊蘭迪斯乾脆連臉都沒露。

「......散了吧，大家都散了吧，不管怎麼說，照這麼看，這仗是肯定打不起來的。大家都散了，留下攔截虛資訊流的常備軍就可以了，剩下的各位去忙各自的事情吧，很抱歉打擾大家了......」沒過多久，防線警戒等級下降的命令就傳遍了聯邦的大小邦國。

而維多維爾注意到，由Σ第一監控站撐起的九重天空幾乎是一瞬間就軟綿綿的趴了下來。

......

「......所以說，你們後來都是怎麼談的啊？」

在虛空烈陽上，帝國的兩艘總旗艦此時此刻正「趴」在一塊相對平坦的陽面上，維多維爾枕着手同樣躺在白色火海之中，而在他旁邊一點的地方，維斯瑞凡正在饒有興趣的聽着他講那場意義重大，但是卻非常難以被記錄到歷史中的會議。

「等到第二天的時候，兩岸文明才都派了正式的外交官代表團，有他們去談那些更為具體的事情......不過，怎麼說呢，虛空意志第一次的「會談」之後得出的結論還是有效的——兩岸文明的理念也好態度也好，在很多方面都是高度一致的，這基本上意味着兩邊應該是不會打起來了......算了，別問了，真的不是很想回憶。」提起當時的景象，維多維爾還是一臉黑線。

「那後面都談成了些怎樣的成果啊？你應該是有權知道這個的吧？」維斯瑞凡並不想放過他，畢竟這麼亘古罕有的話題，錯過了要想再遇到那可不容易。

「嗯......對岸有三個能跨越虛空的文明，聯邦之前只是接觸了「希靈帝國」，對另外的「星域神族」和「休倫神族」還知之甚少，所以最開始談的話題也不多。畢竟兩岸文明相識的時間還很短，彼此認識的都很有限，現在要是過早的制定文明層面上的框架，那恐怕會對日後兩岸之間可能的合作造成相當多的、不必要的限制。」

維多維爾躺着想了一會，「不過，有一件事還是挺值得注意的。」

「什麼？」

「「希靈帝國」的另外一股勢力，他們自稱為「深淵帝國」。他們希望能到這一岸來發展，然後利用這一岸的材料製造出一個新的「希靈帝國」再返回對岸。」

「......就這麼直直的說出來了？」維斯瑞凡皺皺眉頭，「聽起來的話這事情可不小啊。」

「是啊，這事情的確是不小，我是聽說這件事情扯皮了很久，畢竟讓這樣一個勢力出現在算得上是聯邦腹地的虛空中......任誰都不會輕易接受的。」

「那最後的結果呢？」

「聯邦代表提出了兩點，如果「深淵帝國」能夠接受星環提出的條件，那麼聯邦就會允許這件事情，第一點是要求「深淵帝國」的活動範圍要受到約束和限制，他們可以在本岸展開試驗，但是他們包括試驗在內的任何行動都不得干擾星環聯邦，以及星環聯邦下轄的文明的正常生產生活。」

「以及，他們的試驗也不能對本岸虛空造成破壞，並且如果他們準備做可能觸及到「聯邦安全」的試驗的時候，他們需要向聯邦報備，並且在試驗進行中需要有聯邦特使全程監督——如果聯邦特使認為他們的行動超出了安全界限的話，「深淵帝國」可能會被遣返。」

「那......這些聽起來應該是一點吧？」維斯瑞凡眨了眨眼，「第二點呢？」

「條件對等——即對岸文明也允許聯邦派遣隊伍前往對岸進行研究。」維多維爾長出了一口氣：「畢竟現有的試驗結果已經能證明一點：來自對岸的物質可以免疫本岸的亂海污染造成的侵襲，不是具有抗性，而是直接免疫。這樣有誘惑力的結果，誰會輕易選擇拒絕呢？」

「嗯......」維斯瑞凡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那麼，還有別的有趣的事情嗎？」

「有趣的事情......哦，還有就是，兩岸文明都有聲音提到，要儘快讓兩岸之間的交往難度下降，而想要做到這一點，最重要的也是最優先要被解決掉的問題，就是怎樣才能讓虛空橋的應用變得不再那麼敏感——那兩個聲音建議成立一個「虛空長橋辦事處」。」

維多維爾回憶道，「這個辦事處需要在橋的兩岸出入口和橋的中間各設置一個處理站點，用來處理前往對岸的申請。而這些站點裏，兩岸都會派遣被虛空意志和諸多文明信任的個體去駐守......」

「聽起來是很正常的建議啊，為什麼會把這個事情單獨領出來呢？」

「建議本身的確是正常的建議，不過「來自兩岸文明的聲音」就比較有趣了。」維多維爾似笑非笑的說道，「兩岸文明提出這個聲音的個體......她們的名字都叫「彌月」，表音表意等等一切都完全一樣，在之前兩岸從未接觸到彼此的情況下，兩岸卻各有一位主神級別的個體居然能重名——這還不夠有趣和令人感到驚奇嗎？」

「哦，如果是這樣說的話，那確實——嗯？！」

「維多維爾/維斯瑞凡陛下，黑門要塞檢測到緊急情況，應力帶的位置突然出現了巨大幅度的上浮，目前，應力帶的額活動範圍已經重新穩定，但其活動上界已經到達中層大區的上端！」

「要塞本身與兩支漫漫長夜級艦隊的情況如何？」

「沒有受損，應力帶沒有影響到黑門內部的穩定環境！但是陛下，按照之前的上浮速度計算的話，應力帶將會在一年左右的時間裏上浮至亂海出口！」

「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