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雙生屍首
「啊！」
「我不是讓你離開么？你沒走？」
諸葛花鈴拍著胸脯道：「哎喲~原來是你啊！你，你怎麼就無聲無息地到我後面了？好歹先吱個聲兒啊！半條命都教你給嚇沒了！」
頓了頓，又道：「不對啊，你不是被鎖……」
「與你何干？」
此人正是轉世神。
他生硬地回答了她的問題。卻實際什麼也沒回答。諸葛花鈴頗為不解地看着他。
「你是如何走到這兒的？你不知道——這是禁地么？」轉世神看了她一眼，心，莫名地一動。
這眉眼，這神韻，這舉手投足、穿着打扮……哪一點都有她的影子！是轉世后的重逢么？還是失散多年的姐妹？
「冰，你說……可能么？」轉世神別過頭看着洛厄斯盛放的地方，喃喃道。
而諸葛花鈴眼中，那血色的眼睛總泛著一種詭異妖艷的眸光，像巨大的無底血洞，瘮人。
她寒顫道：「禁，禁地？我不知道啊！我不是有意的。我……」
轉世神突然之間緊緊抱起了她，緩緩闔上眼帘，輕柔地呼吸著，指尖微微顫抖。他抱着她飛掠過玫瑰帝國的上空。諸葛花鈴則嚇得死死摟住轉世神的脖子，一邊還在驚慌失措地解釋。
「啊！你，你抱我幹什麼！喂！喂——放開我！放開啊！」
轉世神狡黠地勾了勾嘴角，似乎真要放手。諸葛花鈴一看，大事不妙！摟他更緊了些，掌心溢出薄汗，沾到肌膚有點微微涼。
「我真不是有意的。我保證不說出去好不好？你，你要帶我飛哪兒去啊？喂，喂……求求你放我下去吧！好不好嘛，好不好？放開啦！放……」
轉世神溫潤如玉的嗓音略顯疲倦：「真的不好好看看么？」
諸葛花鈴如聞佛語綸音，放棄了掙扎。
「哇~真壯觀啊！」
她的情緒如翻書一般切換了狀態。舒開自己的半邊袖子，與轉世神的另半邊化作一雙翅膀。火與冰的交纏，唯美卻又凄厲。整個玫瑰園都在隨着某種看不見的旋律擺動，美得幾乎失了真實。
諸葛花鈴就在這麼一瞬間，透過轉世神鬱結的眉頭，看到了這背後濃得化不開的孤獨清冷。他像折翼的神，尋找著人世間可供依靠的些許溫暖。
也許，是他太高貴了。
諸葛花鈴心中思緒複雜，絲毫沒有注意到轉世神已經放慢了速度。當腳踩上實地之時，她才反應過來。她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橫亘在腳下的一塊巨大的冰。
雖然是夏天。可這塊冰卻沒有一絲一毫融化的跡象。更稀奇的是，在巨大的冰塊正中封印着一個和自己頗為相似的女子。
諸葛花鈴微微吃了一驚，脫口道：「屍體！天吶，這是誰啊？和我長得好像哎~」
屍體？！屍體？！屍……體？！
這兩個字彷彿霹靂彈，在轉世神的腦海里不停地炸開，不停地叫囂。他無法再做任何思考！
（怎麼可能！怎麼可能！冰是活的！她是活的！她是！她就是！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活的！活的！活的！）
諸葛花鈴還沒反應過來，只覺得脖子一涼，一口氣噎在了胸腔怎麼都出不來。她詫異地瞪大了眼睛。
剛才還清冷出塵的轉世神怎麼一下子就……
她想開口。奈何四肢虛浮，使不上一點力。
（他要殺我……）
諸葛花鈴驚恐地想。
「屍體？不……不不不……她，她活着。她活着！活着對不對？對不對？」他不由自主地發抖，尖叫，「活着！」
指尖有微微的松感。
「放手……放……手……」諸葛花鈴的臉色越來越紫，聲音愈發虛弱。
「她就是冰。噓——她睡著了。」
諸葛花鈴嘗試着突破他的防線：「對，對……我們不……吵，我，我看……看……她……」
轉世神聞言，很認真地盯着諸葛花鈴的眼眸看了半天，手下力道不知不覺就鬆了。諸葛花鈴乘機掙脫開來，遠遠地逃到一邊。轉世神似乎沒料到這般，呆了呆，抬眸看向兀自顫抖的諸葛花鈴，神色變得很複雜。
（我居然被她用瞳術反迷住了。）
他倦怠地合眼舒了口氣，轉身對着冰面緩緩跪了下去，修長的手指小心翼翼地在冰面上描畫着冰中人的輪廓。
「你看，她和你像不像？」
卻不知這句話是對誰說的。
諸葛花鈴莫名地感到厭惡，悄悄地在他背後啐了一口。
「真是瘋子！」話畢，她已開始尋思逃跑。
一聲幽幽嘆息傳來。不傷感不凄涼，僅僅在陳述一個事實。
「瘋子？呵，不好么？瘋了，痛苦也就不再了……」
諸葛花鈴忽然間忘記逃跑了。
她遲疑着轉過身，一步步且看且靠近來到轉世神身後。
轉世神深深地低下了頭。
晚風微寒，撩撥着他飄逸輕盈的衣衫，背影看起來單薄得就像一片羽毛。夜幕隨着他無言的孤獨陷入了一種抑鬱無光的氛圍。
「你……你別難過嘛！我也就是一時氣話……是我口無遮攔了……對不起對不起。」
轉世神沒有說話，還是那般跪着，雙手支在冰面上。
轟隆隆~
驚雷乍響。
天空黑壓壓一片，什麼也沒有了。就連整個玫瑰帝國都似乎隨着天幕的黯淡變得黑漆漆，在周身形成一個巨大的黑窟，甚是嚇人。
「喂。」她拽了拽轉世神的衣袖，又豁然縮手，「要下雨了。我們去躲躲吧。淋了雨可就糟了。人淋濕了容易生病呢！」
轉世神沒介面。
諸葛花鈴原本打算，若他再不給反應，就自己找地方躲雨不管他了。這時，轉世神卻意外地轉過了身。諸葛花鈴下意識向後躲了躲。
只聽轉世神道：「人？呵，多久違的一個字啊。很久都沒有人叫過我的真名了。久得……連我自己都快忘了……」
「哈？」
半晌，她似乎懂了什麼。
（這，這算是對我消除敵意了？）
幾乎在同一時間，諸葛花鈴也對他完全沒了防備，大大咧咧走過來：「原來，你不叫」轉世神「啊？你有名字？」
他淺淺地牽動了下嘴角，說不出是淺笑還是苦笑：「有。楚月寒。」
「哇，敢情你也是中原人啊！額……小楚~嗯。以後就叫你『小楚』啦。」她興奮地狠拍了一下楚月寒的手臂。
楚月寒無聲地抽了抽嘴角，也不由地微微莞爾：「呵，你不覺得……我比你年長么？」
「走走走，帶我躲雨去！」諸葛花鈴熟絡地拽上了楚月寒的袖子。
「我送你到偏院去。」
「那你呢？」
楚月寒愣了愣：「我？我還有些事情要處理，若……」
「我不要一個人，好不好嘛？」諸葛花鈴小嘴一撅，拽着他袖子晃晃晃晃。
楚月寒無奈。
「我一個人怕~」
「那你是怎麼一個人進來的？」楚月寒又好氣又好笑，「若事情結束得早，我就來找你。乖乖地別亂跑。明天我送你出去。」
「出去啊——」諸葛花鈴扭捏著，「不能多玩兒幾天嘛？你怎麼這麼不好客呢~反正你一個人住這麼大的房子不也是浪費嘛~」
（還好，絕塵還有一陣才能到。）
楚月寒心下尋思。
「放心啦。我五天後就回中原了。」
楚月寒脫口而出：「好巧」
「難道……我們可以同行？」諸葛花鈴高興地笑起來。